周三的下午,林奇正在看新聞,沃德裏克先生突然給他打了一通電話,打斷了他午後偷閑的時光。
見麵時已經是四點多了,林奇也沒有客氣,順帶著帶來了半瓶之前沒有喝完的酒。
當沃德裏克先生看見那半瓶酒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下次我應該在上午給你打電話!”
他是在開林奇占便宜的玩笑,但林奇當然不可能真的占便宜,這隻是一種關係比較親近的表達方式。
林奇聳了聳肩,“就算你早上給我打電話,我也會帶酒來。”
“好吧,你贏了!”,沃德裏克先生和林奇握了手,順帶著把半瓶酒遞給身邊的妻子,“讓廚子們安排一下……”
隨後沃德裏克先生的妻子和林奇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毫無疑問,這半瓶酒最少得讓沃德裏克先生付出一頓豐盛的晚餐,稍微差一些的還不行。
兩人走進了沃德裏克先生的書房裏,分別坐下之後,聊了幾句《百萬富翁》和後續的一些拍攝事情,隨後他話鋒一轉,“你和傑魯諾的私交不錯?”
沃德裏克先生突然間的問題讓林奇都有點轉不過來彎,但他意識到了什麽,“你聽誰說的?”
說著他還強調了一下,“我和傑魯諾先生的關係僅僅隻在工作方麵有接觸,我們私底下都沒有見過麵,談不上不錯,隻能說不那麽陌生。”
沃德裏克先生微微點了一下頭,看得出他在猶豫,林奇沒有影響他,而是安靜的等待著。
大約過了一會,他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才稍稍降低了一些聲音,“你知道,當一個帝國已經離開了它的鼎盛期開始走下坡路時,這個帝國就會比以往任何時候,對權力都更渴望!”
林奇微微頷首,他能夠理解沃德裏克先生所說的這些。
統治者感受到了危險,唯一能讓他們不再感覺自己隨時會離開的東西,就是比以前更多的權力。
他們會想辦法的加大,加深自己手中已經掌握的權力,並再從其他地方掠奪。
但是這些做法,實際上反而會讓人們看出它的虛弱,以及它的軟弱!
而沃德裏克先生的話,正在隱射此時的鄧肯家族,一個古老的,龐大的,隱藏在聯邦香甜自由之下的帝國!
果然,隨後沃德裏克先生就說出了這個帝國的名字。
“鄧肯家族的影響力一直在衰退,雖然他們通過一些不那麽合適的方式在盡力維持,並且還搞出了極樂島這樣的地方,但是你知道……”
他微微搖頭,“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通過這樣的方式被要挾,最近安全部門一直在咬著他們,他們有點著急了。”
“這兩天傑魯諾在私人場合非公開的表示對你很看重,認為你們如果合作的話,將會帶來更好的化學反應。”
林奇皺了皺眉,“我前幾天隻是打了一個電話給他,公事公辦而已!”
“安全部門咬得很緊嗎?”
能讓鄧肯家族開始釋放煙霧彈,開始考慮找外援,就說明他們已經開始恐懼了。
其實想一想,就能明白。
當鄧肯家族宛如天空中的太陽輻射整個世界,為全世界的政要提供私人奴隸時,他們大多是處於一個平等的狀態下。
大家可以是朋友,好友,貿易的雙方,並沒有明顯的高下。
人們會對他們非常的放心,因為他們那麽的強大,沒有人可能戰勝他們,這就意味著每個人的秘密都會被很好的保存起來。
但隨著鄧肯家族產業古板老舊,在新的資本時代中開始走下坡路,那些明星政要,就不會滿足於自己的重要秘密,掌握在一個弱小的人的手裏。
這意味著為自己提供各種奴隸的人,已經不像過去那樣,能保證他們之間的交易是秘密的,是不被人獲悉的。
一旦有人敢於對鄧肯家族發動攻擊,就很有可能會有大量的材料泄露出來。
這些材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致命的!
人們不會喜歡這個真實的世界,不會喜歡那些白天滿口都是人倫道德的家夥回到家裏之後,會流連於莊園秘密的地窖裏,把時間用在那些“失蹤人口”身上!
加上這幾年鄧肯家族為了重新穩固手中的權利,加強對聯邦政府的影響,他們做了很多事情,這使得聯邦政府很多人對他們都有些不滿。
前幾年,總統先生剛上位,很多事情都沒有完全的確定下來,所以大家都在忍,甚至是總統先生也在忍。
但是四年即將過去了,鄧肯家族的頹勢不僅沒有得到阻止,反而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某些人的態度,就逐漸的明顯起來。
他們之前推動國會通過私人武裝法案的目的,實際上也是在增加自己的“硬實力”,這些私人武裝也許能讓傑魯諾先生有一些安全感。
也許……
沃德裏克先生微微點了一下頭,“極樂島的案子可能會有突破性的進展,說起來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林奇一下子就想到了優爾美,優爾美中似乎有人被波及,當時他沒有細問,現在看來那個時候一些趨勢其實就已經逐漸的明朗了起來。
一個可怕的“帝國”,卻被一些擺放在明麵上的機構咬住不鬆口,這就說明他們的確出了問題。
這就是為什麽獅子麵對土狼的挑釁也要猛烈還擊的原因,你不還擊,不讓人看見你的爪牙,那些土狼就會明白這隻獅子已經老了。
老了的獅子就不再是一隻獅子,而是一份晚餐!
一個“古老的帝國”也是如此。
林奇不斷的捉摸著沃德裏克先生的話,他琢磨出了一些特殊的味道,隨後臉上多了一些笑容,“你知道,我一直在強調資本家對社會的責任感,而我本身,也是一個非常有責任感,也可以說是很有正義感的人物。”
沃德裏克先生被林奇的不要臉逗樂了,“我第一次聽人這麽說,但你做的事情好像和你說的不太一樣。”
林奇一點也不覺得臉熱,“你隻要看見我讓吃不起飯的人吃得起飯,讓穿不起衣服的人穿得起衣服,讓上不起學的人能上學就行了。”
“至於剩下的那些,不過是天主對於我仁慈的回饋,他不會讓我們白白付出的,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沃德裏克先生很好的翻了一個完美的白眼,他拿起一根香煙,敦實,他說著有些令人聽不懂的話,“這可是一頓豐盛的大餐。”
林奇能聽得懂,“可我就怕有些客人的目的不那麽單純。”
沃德裏克先生笑眯眯的回應了一句,“這得看主人是否允許他們那麽做!”
林奇有些意外,“是你主持的派對嗎?”
“不,是‘我們’!”
在資本的世界中永遠都不少瘋子,這也是無數次“奇跡”誕生的原因。
每當一些懷著對資本無限憧憬的年輕人們,在教室中聽導師說起曾經一幕幕奇跡時心潮澎湃,卻不知道在這時代的大幕下,掩藏了多少屍骨!
鄧肯家族的衰敗看起來已經是無法挽回的,最先坐不住的不是沃德裏克先生這樣的資本巨鱷,而是那些依靠著從大鱷口中散落出來的“食物”生活的人們。
這些人比資本大鱷們在這件事上有著更高的熱情,他們比任何人都更加希望鄧肯家族走向毀滅,這意味著整個聯邦約有百分之十的產業將被釋放出來。
意味著有更多的資產會被他們侵吞。
鄧肯家族的產業不隻是在聯邦有,在全世界都有,而這些也愈發的刺激著人們要把它撕碎,一點點吞下去!
當回報足夠高的時候,資本家就敢踐踏法律,而現在,回報率高的已經讓很多人敢於對鄧肯家族發動“戰爭”。
毫無疑問,主持這場“晚宴”的人,不是沃德裏克先生,也不是其他什麽資本家,而是聯邦政府,甚至是世界發展委員會!
畢竟,戰爭就要爆發了!
林奇在表明了自己是隊友的情況下,沃德裏克先生也鬆了一口氣,他實在不希望林奇會站在一個必然要麵對失敗結局的立場上。
如果他真的那麽做了,他一定會迎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可怕的一次失敗。
恰恰是這恍惚的瞬間,沃德裏克先生隱隱明白了林奇為什麽總能成功的秘訣——
他從不去對抗時代的洪流,而是順著這股洪流,占盡了便宜。
就像是他帶來的那半瓶酒……
晚餐非常的豐盛,沃德裏克先生是一個會享受的人,所以他的廚子烹飪技術都很厲害,而且還經常換廚子以保證他對餐食的新鮮感。
鋼琴師演奏著舒緩的音樂,音樂像是一泓清泉,流淌在人們的心間。
即便這裏是私人場所,餐桌邊上的人交談時也不會放大音量。
這和場合沒有關係,這是一種教養!
這與身份,地位,受教育程度和是否富有沒有一丁點關係,它是一種由內而外透出來的個人境界!
有些人雖然有錢,但散發著濃烈的惡臭味。
有些人盡管貧窮,但你能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