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不僅會帶來傷痛,也會帶走人們的一些情緒,一些理智。

當綁匪們所在的棚戶區的防線被撕開一條裂口之後,這些實際上沒有經過什麽太多正式軍事訓練的前軍閥武裝分子,就開始潰敗。

彭捷奧和它屬國的那些人根本沒有想過要組織反攻,當他們發現擋不住的時候,他們跑得比誰都快。

彭捷奧的皇帝在他們到來之前,就已經和他們談論過了。

他們來這裏不是為帝國的未來過來奉獻自己生命的,他們來這裏就是為了盡可能的拖住聯邦人的一部分精力,不讓他們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到對外的戰爭中!

所以當這夥人沒辦法繼續給聯邦製造麻煩的時候,他們就會第一個離開。

他們不會死在這裏,也不需要那麽做。

潰敗,往往都是從第一個逃兵開始的。

這也是為什麽在戰爭中,對於戰場上的逃兵曆來都是直接槍決的原因。

這夥外國人都跑了,剩下的那些本來就不是他們拿主意的底層,跑得更快了。

很快整個棚屋區就陷入了大火之中,黑石安全的小隊則帶著活下來的人,快速的撤離。

這裏是馬裏羅,這裏不是納加利爾。

在這裏一些人如果聽說附近有聯邦人,他們腦袋裏想的肯定不是“我得去問問有沒有工作能讓我做”,有很大可能是“我得弄死他們!”

其實現場還有一些已經死去了士兵遺體沒有來得及帶走,時間上來不及。

不過陸軍方麵會解決這些事情,他們會到這邊來,把每個小夥子都帶回家。

剛才拿著槍發泄了好一通的奧斯汀又沉寂了下去,到現在為止她都沒辦法忘記那個年輕人。

她覺得自己已經見慣了傷痛和死亡,可不知道為什麽,當她腦海中回憶起那個年輕人對生命,對活下去的渴望時,她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在翻騰。

她沒辦法忘記那個少年,也很想知道,他最後到底想要說什麽……

或許,這會成為她一輩子的遺憾!

整個戰地醫院大約有三百多人被綁架——

這隻是其中的一個醫院,類似的醫院在很多地方都有,隻要有人參與戰鬥,就會有完善的後勤體係。

聯邦不缺錢,加上現任總統有著深厚的軍方背景,軍方拿到的預算可以說是沒有上限的。

像戰地醫療這樣的保障體係,基本上每個基層部隊都會有配備,無非就是人多人少罷了。

三百多人,傷員加上醫生,此時死的隻剩下不到一百二十人。

其中有一部分是在來的路上死的,沒有人能記得那些位置,他們就那麽死了,然後被本地人丟到路邊的草叢裏,就算現在去找,也找不到了。

還有一部分是來了之後病死的,死於失血或者其他什麽原因。

最多的一部分,還是在剛才被槍殺的。

那些武裝反抗分子完全喪失了人性,當他們意識到自己被襲擊的時候,他們第一個念頭不是反抗或者逃走,而是盡可能的去屠殺人質。

聯邦的士兵們無法理解他們的這種行為,可如果他們是馬裏羅本地人,就會明白。

這種習慣,來自於種族對立。

戰爭可以失敗,自己也可以受傷甚至死亡,但是對立的種族不能放過!

刻在骨子裏的仇恨讓他們有著一種扭曲的三觀,這隻體現了他們扭曲的一部分。

車隊離開不到十分鍾,附近的城市中就過來了一批戰士,這些人也都是武裝反抗分子。

彭捷奧的要求很簡單,要錢給錢,要武器給武器,隻要他們能夠給聯邦人帶去麻煩就行!

也許這些人不敢組建大規模的勢力去對抗聯邦,但是像這樣小規模的騷擾作戰,他們還是敢的。

他們來的遲了一點,沒有堵住聯邦人,隻能看著棚屋區被燒成灰燼。

在返回占領區的路上,又有十幾人陸續的死亡,到最後活著回到占領區的人還不到一百人。

這個數字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少很多,不少軍官覺得,至少能回來兩百多人。

黑石指揮官以報告的方式把整個過程記錄了下來,然後交給了軍方,軍方也沒有什麽好刁難的。

因為不僅有黑石指揮官的文字性報告,實際上還有整個過程的錄像。

從他們開始潛入到接近關押人質的地方,到開始進攻,到最後撤離,都記錄了下來。

沒有什麽好挑剔的,就算陸軍自己上,也不見得能比黑石安全的快速反應部隊高明到什麽地方去。

簡單的交接了一下工作之後,軍方高層還是被這份報告觸怒了。

珀琉斯更是主動的做出了一些要求,對前線的要求。

第一,不要俘虜,所有敵人就地槍決。

第二,對有嫌疑的馬裏羅人進行嚴密的監管,控製起來,關進集中營裏,不要給他們出去搗亂的機會。

第三,對於有一定證據的,但沒有造成嚴重後果的,給予懲戒。

這個稱作為“秋日三戒”的命令開始在馬裏羅的最前方執行,軍方的人對此也沒有任何的意見,他們也認為,在彭捷奧人的支持下能出現如此之多的武裝反抗分子,就是因為他們的政策太溫柔了。

是時候,強硬起來了!

活下來的這些人都被轉送回國,這是政治需要。

特魯曼先生當著民眾的麵,說要解救這些人,現在這些人救出來了,你就得讓人們知道。

雖然死了一些人,可是這不是聯邦的錯,不是那些負責行動人員的錯,都是馬裏羅人的錯!

房間裏,十來歲的小男孩已經有一定的閱曆去了解這個世界了。

他有些不安的站著。

他穿著非常體麵的衣服,別看他身上這件小號的正裝好像不是怎麽特別,它實際的費用,比許多同規格的成人衣服都要貴得多。

這是純手工製作的,因為沒有什麽成衣店會按照尺碼大規模生產這樣的衣服。

有錢的人不會去買那種不合體的正裝給自己的孩子穿,而窮人們則沒有穿這些衣服的需求與場合。

所以小孩們,少年人的正裝,基本上全都是手工製作。

六七千一套。

如果你注意到他領口內側的一朵用紗線繡出的花朵,就知道它來自一個比較有名氣的裁縫。

這個孩子就是馬裏羅下一任的大總統,不過由於他現在沒有成年,為了避免他在政治鬥爭中成為犧牲品,或者被馬裏羅的軍閥迫害,所以他隻有等待成年之後,才會被允許回到馬裏羅。

在此之前,他要在聯邦度過差不多十年的時間。

他會接受聯邦最好的教育,會有最專業的人來教導他各種知識,能力。

甚至聯邦政府都已經為他未來的“妻子”做了一些選擇,大約有十多名候選者。

你可以說這是他的不幸,但這同樣也是他的幸運。

人有時候麵對命運很無奈,不管你怎麽反抗,都必須吃一口屎。

可是你又有一些選擇,你可以選擇站著吃,坐著吃或者躺著吃,以及吃幹的,還是吃稀得。

你總得選,因為你沒得選!

房間裏有很多人,還有少年的母親,不過這個女人被要求站在了靠門邊的地方。

一名看上去有些嚴厲的中年人,走到少年的身邊,低頭看著他,“讓你背誦的東西,已經背好了嗎?”

少年有些怯懦的點了點頭。

他的父親從來都沒有打過他,但眼前這個管家,當他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時,就會挨打。

很羞恥的挨打。

管家會讓家裏所有的傭人都過來圍觀,他會被脫掉褲子,然後趴在管家的腿上,管家會用一個包著牛皮的木條抽打他的屁股。

很疼,管家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做“輕一點”,他恨不得把所有力氣都湧出來。

來自生理和心理雙重的懲罰,讓他對管家有一種幾乎本能的畏懼。

他點了點頭,“是的,我已經會背了。”還用帶著一些渴望的目光看著管家。

管家微微頷首,表情還是那麽嚴肅,不過他的語氣緩和了許多,“我的主人當然是非常聰明的孩子,這點小事對你來說,肯定不是問題。”

少年人抿了抿嘴,他在掩飾自己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又挪開了目光。

當他第一次挨打時,他的母親隻是站在一邊看著,她什麽都不說,和那些下等人一樣,看著他出醜,甚至連阻攔一下都沒有做。

這讓少年內心中有些說不清楚的不滿,反倒是一直對他很嚴厲的管家,雖然有時候會因為他做錯了事情處罰他,但更多時候則是很和藹的一個人。

教會了他很多的道理,也領著他看到了未來遠方的道路。

也許父親這個角色,正在被這個管家所取代。

畢竟對於這個孩子來說,“父親”更像是某種象征意義上的東西!

他以前隻見過他的父親十幾次,可能還多算了。

大多數時候隻有一些電話,信件的往來。

盡管他聽說自己的父親已經自殺了,他也為此感覺到悲哀和難過,可他很快就從悲傷中走了出來。

人是感性的,如果不能天天維持感情,就算是血親,也會變得陌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