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中防線被突破,防守的一方想要重新快速的組織起新的防線,基本上就是在說笑話。
因為敵我雙方都是相對在行動中的,想要重新組織防線,隻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派出部隊以進攻的方式代替防守,將敵人暫時限定在一定的範圍內,然後在範圍外建造新的防線和工事。
這種做法的優點是不會短時間裏接連丟掉太多的占領區,但缺點是如果阻擊的隊伍不夠多,無法形成區域優勢,就很難在短時間裏確保新建的防禦工事能具有效果。
第二種方法比較常見,收縮兵力在更遠的地方建造新的防線。
這樣做的優點是時間方麵很充足,可以建造一條相對來說穩固的防線,但它的缺點也同樣的明顯,那就是會丟失大量的占領區。
這兩種方法對彭捷奧帝國來說都是很難接受的,他們納加利爾戰區的主力被之前的佯攻吸引到了南部地區,現在想要抽調南部地區的主力來協助北邊的軍隊進行反擊?
不太可能,南邊的聯邦攻勢一樣猛烈,炮彈和不要錢的一樣瘋狂的丟出來,加上已經有一座城市失陷,南部地區的防線也出了很大的問題。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準備南下的集團軍拉回到納加利爾戰場上來,不過這也需要時間。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排人去送死。
這聽起來很殘酷,但戰爭本來就是一件殘酷的事情!
他們需要盡可能的阻止聯邦軍的快速躍進,盡可能的拖慢他們進攻的速度,為第三戰線集團軍的轉移做好前期的準備。
彭捷奧人不害怕犧牲,他們因為戰爭狂熱,犧牲在他們的文化中象征著勇氣和忠誠,死亡的士兵的家人不僅能夠得到大額的撫恤金,還能享受一係列的社會福利。
在聯邦人的眼中彭捷奧帝國的社會是一個封閉的,冰冷的,扭曲的社會,特權階級的利益高於人民,高於國家,這是聯邦人不能接受的。
但對於生活在彭捷奧的人來說,他們反倒是覺得聯邦人自由散漫的製度是不可取的。
每個人從出生開始他們接受的教育,社會環境賦予他們對事物的認知,理解,都會產生不同的三觀。
犧牲是偉大的,這就是彭捷奧軍人的想法。
當然也有可能更多的人都和瑞恩一樣,認為如果自己該死了,就肯定逃不過一死。
如果自己不該死,就算炮彈落在自己麵前,也是個啞彈!
聯邦陸軍突破防線之後隻快速躍進了不到兩天時間,就遭遇了強烈的抵抗。
一部分收攏潰散的彭捷奧軍隊重新組織起來,在野外和聯邦陸軍打了一場遭遇戰。
盡管彭捷奧陸軍的數量不多,但他們打得格外激進!
坐在坦克中觀察著外麵一切的瑞恩嗓子都已經有些冒煙了!
甚至是他已經開始感覺到一丁點說不上來的恐懼!
因為他打死了太多人!
在聯邦有很多普通人認為一名士兵在戰場上,一定能夠消滅很多的敵人。
其實並不是這樣,大多數士兵在一場戰鬥中能消滅的敵人數量往往都是個位數的,有很多人甚至都做不到有效的消滅敵人,哪怕隻是一個!
真正能夠造成有效殺傷的,還是各種戰爭兵器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瑞恩參加了這麽多場戰鬥,隻有這一場遭遇戰,他真的殺了很多人!
那些彭捷奧人甚至都來不及挖戰壕,他們就躲在一些有地勢掩體後,不斷的朝著聯邦這邊快速躍進的鋼鐵洪流射擊。
他們一點也不怕死,不斷有穿著彭捷奧帝國軍裝的士兵突然從什麽地方鑽出來,抱著炸藥包,一捆手雷或者一堆燃燒彈朝著他乘坐的坦克衝過來!
這種事情幾乎發生在任何有可能隱藏敵人的地方,已經有一些坦克趴窩停在了原地!
這些敵人不懼生死的衝過來,哪怕是瑞恩這個見慣了戰場生死的老兵,都有些恐懼。
他不斷的扣動扳機打死一個又一個敵人,那些人不僅沒有因此害怕,反而更賣力的衝過來!
就在他恍惚之間,突然間坦克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推了一下,炮塔的絞盤傳出了齒輪斷裂的聲音,坦克也停了下來。
下一秒,在坦克駕駛員的“我們中彈了”的嘶吼聲中,幾名彭捷奧的士兵從旁邊的矮灌木裏鑽了出來。
後麵的坦克嚐試著用機槍幫助瑞恩他們清理掉那些處於死角的敵人,他們做到了,但也漏了一個。
一名彭捷奧士兵撲到了坦克的側麵,然後引發了劇烈的燃燒!
步兵對坦克很難造成有效的殺傷,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讓坦克失去行動能力。
剛才一發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射過來的炮彈已經讓瑞恩乘坐的坦克失去了大半的行動力,而此時撲過來的士兵點燃的燃燒彈,讓車內的人不得不離開坦克。
那些流淌在地麵上,順著地勢不斷遊走的火焰從通風口內被吸入了坦克中。
濃煙,火苗,讓每個人下意識的驚慌!
加上剛才被炮擊,填裝手第一個推開了艙蓋鑽了出去。
被各種聲音壓製住的槍聲微弱的響起,填裝手又以極快的速度跌落回來。
他捂著脖子,眼珠子登的老大,脖子上的血嘶嘶的往外呲,捂都捂不住!
一顆子彈擊穿了他的脖子,動脈和靜脈都被撕裂,車廂裏的人都看著他。
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眼神裏充滿了對死亡的畏懼,他試圖去抓住誰。
可快速失血以及大腦缺氧,讓他連站都站不穩,他踉蹌了一下,倒在了他平時工作的地方。
毫無疑問,外麵的人都瘋了!
這可能也是步兵兵種唯一能對坦克以及坦克手做的事情了!
從通風口竄進來的火苗不僅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大,那些濃煙也不完全隻是“煙霧”,瑞恩能看見一絲一縷黑色的燃燒後的什麽東西,和濃煙一起滾滾而進。
落在了手上,或者被汗毛過濾後,都能留下來絲絲縷縷的黑色物質。
他們現在都沒有動,實際上還是在考慮出去的代價,可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沒有多久了!
下一刻,車長站了起來,“我先出去,如果我死了,你們可以用我的屍體擋一邊的子彈!”
“其他的按照訓練手冊上的來!”
在訓練手冊中有關於坦克失去行動能力,並且被圍困的處置辦法。
他們需要做的就是盡快爬出去,然後貼著炮塔滑下去,匍匐在地上,伺機尋找掩體。
如果周圍沒有掩體的話,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趴著別動,在戰場上裝死也是活得更久的一種方法。
當然後麵那句話手冊上沒有寫,這隻是老兵們口口相傳的辦法,沒有任何一個軍隊會鼓勵士兵去裝死!
瑞恩想說點什麽,但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車長戴好鋼盔快速的爬出去,車廂內已經不能呆了,大家都在咳嗽。
他爬出去的那一刻,瑞恩隱約的聽見了坦克的左側傳來了槍聲。
他大喊著,然後看著車長的腿快速的消失在不大的洞口裏,他摔了出去,唯一不清楚的是他是被擊中了,還是自己滑下去的。
瑞恩第二個爬了出去,他賭自己耳朵沒有聽錯,他縮著脖子,麵朝坦克左邊略微低著頭。
至少他得保護好自己的腦袋,在出來之前,他已經披上了防彈衣,在他鑽出去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到自己像是被誰狠狠打了兩拳。
豐富的經驗第一時間就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肋骨斷了,但好在隻是斷了一根肋骨,而不是其他什麽。
他順勢向後倒去,跌落在坦克邊。
車長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就在瑞恩準備為剩下的人傳遞消息時,他身後的坦克內部突然轉出了爆炸聲,整個坦克也劇烈的震顫了一下!
一些灰塵,或者其他什麽東西,包括一些彈片在空中失去動能之後落向了地麵,淋了他一身。
身後安安靜靜的,就像是從來都沒有人在那……
在戰場上,人們沒有時間去趕上,他給了車長一巴掌,沒有打醒,他又推了推他。
當他看見車長身下已經染紅的一片泥土地之後,他快速的朝著不遠處的一處矮灌木爬過去。
整個車,就剩下他一個活人。
他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死的時候,他還沒有開過飛機,他不能死……
戰爭是殘酷的,它從來就沒有溫情過。
瑞恩好幾次差點被自己人幹掉了,還差點被其他坦克碾壓。
沒有人會去關注那個看起來受傷嚴重的人是誰,特別是在有命令要求他們迅速向東突破時。
瑞恩盡量的保護自己,直到周圍的槍聲逐漸的停歇。
後續的部隊跟上,一部分士兵開始打掃戰場,然後他們發現了瑞恩。
他們差點把瑞恩和其他屍體丟一起運走,還好他及時的喊了一聲。
人們驚歎於他頑強的生命力,不過很顯然,他已經不再適合戰場。
被送到後方醫院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斷了兩根肋骨。
有一根已經稍微的刺破一點肺葉的外膜,如果那一槍的角度再正一點,當後續部隊發現他時,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做完手術之後,他躺在**望著軍營簡易的帳篷,腦子裏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