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琉斯平靜的注視著特魯曼先生,他是一個非常強壯的男人,會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他比特魯曼先生高出了一個頭,此時由上而下的俯視,讓兩人之間的氣氛稍稍有些凝重。
過了大約七八秒,珀琉斯搖了搖頭,“以前我們總是這麽認為,沒有什麽是不能商量著解決的。”
“但是你瞧,明明我們已經低頭了,我們已經像是一個受了委屈還要告訴別人我們很好的蠢蛋那樣去巴結蓋弗拉。”
“可他們卻把我們當做他們手裏的玩具,隨意的擺布。”
“本來就屬於我們的利益,被他們挪用,甚至是我們購買的戰爭債券,也被他們停止兌換。”
“他們說我們竊取了他們的財富,而我們隻能在貿易中給予他們更多的賠償。”
“因為我們當時認為,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珀琉斯說的事情是在上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到現在才十多年,並不是很久遠的事情。
他向後靠了靠,那種凝重的氣氛舒緩了一些,“我還得及當時他們的代表團在談判桌上不斷將我們的要求駁回,並不斷過分的提出對他們有利的新要求。”
“我們抗議過,聯合其他人嚐試妥協,但最終沒有任何意義。”
“我深刻的記得,就在談判桌上,他們把原本屬於我們的東西,一口一口的吞下去。”
“而我們則無能為力!”
特魯曼先生也沉默了下來,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誰都不能夠改變,而林奇也利用戰後蓋弗拉對聯邦的掠奪,賺到了一大筆錢。
戰爭債券的錢。
他沒辦法反駁珀琉斯的話,這些都是事實,他隻能保持沉默。
“瞧,事實就是這樣。”
“當我們的艦隊全殲了他們的第二艦隊之後,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嗎?”
珀琉斯的嘴角有一絲輕蔑的笑容,不是對特魯曼先生的,是對蓋弗拉的。
“他們的代表團一夜之間改變了態度,把那些被他們吞下去,但屬於我們的利益,都吐了出來,還讓給了我們更多的好處。”
“外交上,經濟上,軍事上包括民間的合作變得更平等,甚至是我們能夠占據一定的優勢。”
“特魯曼,你要搞清楚一點,這不是我們的外交人員通過他們所謂的傑出外交水平為我們獲取的利益。”
“而是我們把炮管子塞進了他們嘴裏,他們不得不讓出來的?”
“沒有傷疤,他們就永遠都不會感覺到疼,也永遠不可能學會互相理解。”
“你的想法,從談判桌上搞定他們的想法我很支持,但這必須是在我們把他們打趴下之後!”
“而不是現在!”
珀琉斯讓身邊的軍官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他捏著杯子,看起來比平常人好像小一號似的,“嘴皮子帶來不了和平,但死亡可以!”
他仰頭喝完杯中的酒,把杯子放回到桌麵上,手卻沒有離開杯子。
“上一次,蓋弗拉人在談判上取得了最終的勝利,而現在他們也同樣在享受亡國的樂趣。”
“戰爭不會結束,至少短時間裏不會!”
這場戰爭打到現在其實不管是聯邦還是彭捷奧人都已經沒有了退路,雙方在這裏麵投入了太多的成本。
現在不打了?
就算聯邦軍方同意,彭捷奧人也不會同意,大家都有必須大家去的理由,直到徹底的擊垮一方!
他看著特魯曼先生,臉上很平靜,看不出有什麽內心的情緒變化,“你變得仁慈了。”
仁慈,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個褒義的詞,但把它放在軍人和執政者的身上,這就是一個十足的貶義詞。
瑞恩的仁慈讓他兩次差點直接原地去世,蓋弗拉上上任皇帝心裏些許的幻想讓他直接離開了這個世界。
世界永遠是殘酷的,美好隻能欺騙自己,欺騙不了這個世界!
特魯曼先生歎了一口氣,隨後起身告辭,他還得回去考慮接下來的很多事情。
聯邦和彭捷奧不同,彭捷奧人口眾多,他們天天說自己有兩千萬戰士。
可聯邦呢?
現在拉起來三百多萬幾乎讓聯邦國內的年輕男性少了一大半!
如果真的要死那麽多人,戰後男女比例失衡也會是一個大問題!
他得提前做好一些應對,想好未來的發展。
至於其他的……
“我還沒有吃好,就不送你了。”珀琉斯坐在椅子上動也沒有動,特魯曼先生點了點頭,隨後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逐漸關閉的門板後,珀琉斯又開始低頭吃起來,他今天晚上要熬夜,還要再吃一點才行。
其實,除了他和特魯曼先生說的那些話,那些理由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軍方被國會和聯邦政府壓了這麽多年,終於有來一次好機會提升軍部的實力和勢力,在這個能獲得更多權力和好處的時候讓軍隊停下來?
軍官將領們可不是政客,誰都阻止不了這場戰爭!
當天夜裏,大約八點二十五分,天黑透了之後戰鬥再次爆發。
大片的照明彈從地麵升起,短暫的把光明帶來這個充滿黑暗的世界。
地麵上的部隊在光明和黑暗的切換中混亂的戰鬥著,天空的飛機在夜視能力極差的情況下發生空戰,隻能說雙方都不知道在打什麽。
最終變成了對彼此地麵單位的收割!
裝甲車,坦克,迫擊炮,引擎掙紮著瘋狂轉動的嘶鳴,爆炸聲,數不清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戰場!
這場戰鬥打的很簡單,仿佛四麵八方都是敵人,而且是數不清的敵人。
好在傍晚時,指揮部就給出了一些坐標,艦炮不斷的炮擊讓敵人的進攻斷斷續續。
地麵火力的覆蓋也解決了一部分敵人,至少沒有出現近距離戰鬥的情況。
一夜戰鬥到天亮,極遠的天空邊緣出現了光線,不需要照明彈人們也能看清一些東西時,交火聲音才逐漸的平息。
沒有什麽大火,隻有硝煙,火藥味嗆的人一直咳嗽。
一名士兵小心翼翼的露出腦袋看向前方,沒有了潮水一樣的敵人,也沒有了激烈的交火,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坐回到戰壕中,拿出了一根煙,用左手不太靈活的使用著打火機。
昨天晚上的戰鬥中,他右手手肘以下的部位,被不知道什麽東西一下子削掉了,就在他腳邊。
戰鬥之後的餘生讓他充滿了喜悅,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回家了。
今年他二十三歲,已婚,有一個孩子。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仿佛要讓香煙衝散肺葉裏的火藥味,隨後一點點徐徐的吐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間不像昨天那樣特別的想回去了。
天更亮了一些,戰鬥徹底的中止,他們的隊長彎著腰跑了過來清點人數,一眼就看見了少了半條胳膊的士兵。
隊長的表情微微有些發白,昨天晚上激烈的交戰又死了很多人,他的這個小隊也被徹底打慘了。
“你的手……”,他看著士兵簡單包紮的斷臂,有些擔心。
士兵叼著煙倒是挺無所謂的舉了起來,說話間有著一種不曾有過的灑脫,“死不掉。”
斷臂被緊急處理過,不然就是流血他也早就流死了。
其實這樣做還是很危險的,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準確的完成這樣的包紮,他隻是運氣好,加上沒有忘記學習的步驟,僥幸活了下來。
隊長歎了一口氣,“去後麵看看吧,別感染了。”
他說完頓了頓,“你要回去嗎?”
士兵有些意外,“不是說殘疾了之後都會送回去嗎?”
隊長再歎了一口氣,“現在情況有些變化,重傷和殘疾可以選擇回去或者不回去。”
“留下來的話會有一枚兩星自由勳章,還有一些其他的變化,主要負責帶後麵新兵。”
“戰爭結束之後,會額外有一些補償,具體的情況還沒下來。”
“回去的話,之前承諾的東西都不變。”
聯邦軍方知道在別的國家的國土上戰鬥很艱難,但這也太他媽簡單了。
昨天晚上夜戰死亡的遠超白天登陸時的死亡人數,後麵的戰鬥隻會更艱難。
從彭捷奧內部潛伏的一些潛伏者發回的消息,彭捷奧國內對聯邦人的入侵非常的痛恨,甚至一些本應該加劇甚至是爆發的矛盾,都隨著聯邦人的到來暫時緩解了。
據說各地又開始征兵,不超過一個月,各地大約會增加兩百萬到三百萬的軍士。
好消息是這是“各地”,不是集中在一起。
壞消息是隨著戰爭的進程,他們最終還是會匯聚在一起。
軍方現在不得不下達一些新的命令,受傷,殘疾不嚴重的軍士,可以繼續留在東大陸對彭捷奧繼續作戰。
他們會以“老帶新”的方式,重新配分到新兵隊伍裏去,以他們在高強度戰場上存活下來的經驗,幫助新兵快速適應彭捷奧的戰場對抗。
以這樣的方法,提高新兵的存活概率。
隻要能稍微降低一些新兵的死亡率,軍方的壓力就不會太大,而且國內新一輪的全麵征兵就要開始了。
新入伍的新兵隻有四十五天的訓練時間,四十五天後就被要投入戰場。
這些人,也需要老兵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