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被盜了?”

諾爾表現的非常驚訝,他一點也不清楚這件事。

林奇給諾爾送來一杯果汁,他自己倒了一些酒,“這很正常,很多人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他們不再關心自己的行為是否合法。”

“早上的時候倉庫那邊的管理員告訴我,他們在我們租用的倉庫邊上發現了一個被砸開的通風管口,我們損失了大概幾百塊的東西,這不是一個好苗頭。”

林奇說話的時候表情很尋常,語氣也沒有顯現出怎樣的變化,就像是普通的交談那樣。

“這一次,他們成功了,我們沒有製止住他,就會有下一次。”

“如果下一次他們依舊成功了,我們又沒有能夠製止他們,他們的欲望就會升級,所以我們要在他們造成更具有破壞力的行為之前,找到他們。”

林奇舉起了酒杯,和剛剛反應過來的諾爾碰了一下杯,他一邊把杯中的酒朝著口中送去,一邊說道,“你要幫我盯著這些東西,然後找到他們。”

本來林奇是想要問問社區司機傑克的,這樣的人有根有底,跑不掉,但有些事情他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剛才他離開市政廳辦公大樓的時候,廣場上那些人看著他的眼神讓他感覺到了危險,這些人已經不再是普通的抗議者了,他們正在向暴徒演變。

更可怕的是現在的進步黨,保守黨都在沉默的應對這件事,並且還打算把它推向更能可怕的深淵,然後毀掉它後在它的廢墟上重建!

彈劾總統不一定能成功,但彈劾一個致使社會動亂的獨裁暴君,那絕對是一彈一個準。

接下來幾個月的時間裏,聯邦可能要經曆最黑暗的時刻,他也要有所準備了。

諾爾這些孩子們每天都在街上跑,散發傳單,或者到各個店鋪裏收集信息,他們能夠接觸到的東西覆蓋到了整個城市所有的地方,消息也格外的靈通。

更關鍵的是這些人林奇信得過,這種自信來自於他“主人”的身份,沒有他,這些人就要受窮,隻有他活的舒服滋潤,這些人才能享受生活。

諾爾聽完後一臉憤慨,老實說林奇對他們比報頭,甚至福利院那些人對他們都更好。

不僅給了他們一棟很豪華的大房子讓他們居住,每個人都擁有了自己的房間,還給了他們成年人的薪水,沒有克扣過的那種。

過去他們在報頭手下幹活,一年落在自己手裏的也就一百來塊錢到兩百塊錢,還要麵臨被發現的危險,並且報頭一喝酒就會隨機挑選幾個毆打他們。

但是在這裏,一切都如同夢境中一樣,不管是諾爾還是其他人,他們都不願意讓現在的生活有絲毫的改變。

“我明白了,先生,如果我發現了那些人之後,我該怎麽做?”

從諾爾的臉上林奇感受到了一種殺意,眸子裏閃爍著的某種森然的令人頭皮一涼的目光,和嗓子裏擠出來的那些音節,無法讓人不聯想到那天淩晨。

林奇麵色沉穩,他把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整理了一下諾爾不那麽服帖的領子,“我們都是文明人,打打殺殺這種事情可以交給別人去做,你要明白,諾爾。”

“親手殺死一個人並不是勇氣和智慧的象征,那隻能讓你深陷麻煩當中,你要學會利用你的優勢。”

“警察,一些幫派份子,包括了法官和監獄裏服刑的人,他們每一個都能比你做的更好,也更不容易讓你深陷麻煩當中。”

他收回了手,“找到他們,然後告訴我他們是誰,剩下來的我會安排。”

諾爾點頭稱是後很快就離去,隻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數十個孩子開始利用他們的“職業素養”開始打聽這些事情。

晚一些的時候,一通林奇意想不到的電話打到了他的這裏來,打電話的人是他的母親。

這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因為人不可能憑空而生,生命的偉大就在於創造生命的過程和創造生命的成果,林奇就是偉大奇跡的成果之一。

從他高中畢業之後他就沒有在和家裏聯係過,一來拜勒聯邦的文化就是這樣,孩子們高中畢業之後如果不打算繼承家業就會搬出去獨居,如果他們有家業的話。

其次他的父母對當時林奇的選擇非常反對,也就是林奇和凱瑟琳一邊打工一邊尋求上學機會的這件事,他們認為立刻工作才是最正確的選擇,普通人不應該有夢想,隻應該腳踏實地的活著。

年輕人永遠都無法理解那些沒有多少文化,沒有很高學曆的人所說出來的話,他們隻相信自己,直到他們意識到有些東西是在書本和課堂上學不會的時候。

因為這兩件事,他們已經很少聯係,加上繁忙的生活與工作,感情很快就變得淡漠。

曾經有一項關於“父母是否應該屬於家庭成員”的調查震驚了整個社會,在大多數已經成家立業並且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普通家庭的調查中,他們普遍認為父母是家人,但不是家庭成員,因為他們並不居住在一起。

這就是最真實的社會現象,一開始人們很震驚,認為這是血脈和親情的冷漠,可是在習慣性的震驚之後,他們逐漸的回過味來,這不正是人們最普遍的生活嗎?

孩子成年後離開家庭開始組建自己的生活和家庭,父母就逐漸的離開了他們的生活,雖然是家人,但不是家庭成員,這就是拜勒聯邦的常態。

林奇這邊也是,並且將來他有了孩子,孩子們獨立之後他也會成為家庭之外的家人。

聽著有些悲慘淒涼,可人人如此。

打電話的是他的母親,婦人對於緩和父子兩人之間其實早就不存在的別扭似乎更容易一些。

“你父親失業了,我們聽說你最近在外麵混的不錯……”

聲音裏帶著一些討好,一點也感受不到這兩位老人曾經留給林奇記憶中的支配和壓力了。

林奇提著電話走到沙發邊上坐下,又倒了一些酒,“是的,我現在過得不錯。”他占據了這具身體,享受著它的活力,年輕,那麽也願意承擔一些責任。

有所得,必然要有所付出,沒有付出的得到永遠都是不可靠的。

婦人聽到林奇這麽說,鬆了一口氣,“也許你能幫幫你父親,他現在每天都出去參加一些集會,回來的越來越晚,我怕他會出事。”

林奇的父親還不到五十歲,正值壯年,這也是他們很難生活在一起的一個重要問題,一個家隻需要一個支配者,不需要兩個。

現在外麵的那些集會不會商量一些正當的事情,他們大多數都在討論如何從老板那裏得到更多的工資,至於沒有開工什麽的,那和他們沒關係。

亦或是在做動員,畢竟一個人犯錯有可能會被樹立典型,但是很多人一起犯錯,就值得同情和原諒。

林奇的母親覺得再這樣下去,她的丈夫有可能會成為電視節目中被報導的一員,所以她背著丈夫,給林奇打了電話。

林奇品著酒,有些陌生的記憶被一點點喚醒,他的父親一度想要讓他連中學都不要上,直接輟學去工作。

那幾年正是聯邦經濟發展的巔峰時刻,隻要願意工作,隻要能彎下腰,就能夠撿到錢。

比起上學,提前工作貼補家用顯然更現實一點,但林奇拒絕了,為此他還挨了揍。

好在聯邦有基礎教育相關的法律,他讀完了中學後,再次拒絕了服從他父親為他安排的工作,也由此引發了這場冷戰,已經兩年多的時間了。

想到這裏,他撇了撇嘴,“明天我會回去看你們,順便談談這些事情。”

通過電話,林奇能夠感受得到婦人的情緒一下子就得到了極大的緩和,“謝天謝地,這太好了,你什麽時候來?”

正說這話,突然一些噪雜的口號聲遮蓋住了兩人之間的通話,他的母親在公用電話亭撥打的這通電話,普通的家庭大多如此,他們用不起私人電話,但用得起電話亭裏的。

等了快一分多鍾之後,聲音浪潮過去,林奇說出了一個時間,晚飯的時候,並囑咐婦人盡快回家,天色已經擦黑,外麵變得越發的不安全了。

掛了電話後林奇坐在沙發上看著落地窗外漆黑的天空,市中心方向也變的黑暗,很多街區的霓虹燈都不再閃爍,此時的聯邦,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候,都更加的黑暗。

當天晚上兩點多的時候,林奇再次被電話吵醒,來電的人是社區服務公司,他們詢問了一下林奇是否安全,房間是否被入侵,這讓林奇的睡意消散了一些。

“發生了什麽?”他問。

電話裏傳來的聲音有些沉重,“剛才一群暴徒襲擊了亨通銀行,還動用了槍支,他們被值班的警衛擊潰了,其中一些人逃往了我們所在的方向。”

“不過請您放心,林奇先生,我們所有的保安都已經開始巡邏,你可以透過窗口在任何時候看見他們,另外對打擾您休息非常的抱歉……”

林奇掛了電話後走到窗戶邊上,社區的街道內的確有不少保安不間斷的巡邏,這也讓他鬆了一口氣。

他覺得,應該增加一些安保措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