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儲蓄銀行涉嫌發行壟斷的訴訟在周一開庭,公開審理,整個法庭裏擠滿了人。

如果仔細觀察每一個旁聽席上的旁聽者,就能發現這裏幾乎沒有幾個普通人。

普通人對這種案子不感興趣,也擠不進來。

坐在這裏的都是有錢人,或者和聯邦儲蓄銀行有關係的人。

他們的客戶,或者是他們的客戶。

林奇坐在了第三排,一個不是很顯眼的位置上。

聯邦儲蓄銀行搞了一個超級豪華的辯護團隊,聯邦三大律師事務所專門打壟斷案件的律師組成的超級豪華律師團。

由三十多名知名律師,和可能上百名或者更多的工作人員組成。

他們搜集到了很多的證據,材料,然後在大家的討論下,決定出了聽辨的思路。

這麽豪華的團隊設置,在聯邦司法界有史以來都是獨一份的。

並不是說沒有人有這麽大的財力,或者說舍不舍得花這麽多錢。

而是三大律師事務所本質上是競爭對手,越是這種高級的律師團隊,越是不願意“分享”,更別說還是和競爭對手“分享”。

他們情願自己退出,也不會和競爭對手一起工作。

但聯邦儲蓄銀行給的錢太多了,加上他們的影響力,人脈關係,三大律師事務所前所未有的團結在一起。

似乎是為了對抗這麽豪華的團隊,聯邦檢察總署中所有在反壟斷領域中有著卓著成效的檢察官,也組成了一個龐大且豪華的檢察官團隊!

今天是庭審的第一天,這個案子顯然短時間裏不會有什麽結果,但它依舊會非常重要。

因為今天的庭審傾向性,能夠讓人明白聯邦政府的想法。

一上來,一名檢察官就開始率先發動進攻,他從一些搜集到的證據中證實“發行權”並不實際屬於聯邦儲蓄銀行。

在聯邦政府成立之前,人們使用黃金,白銀或者蓋弗拉的硬幣進行交易,一些地區性質的私有銀行也會提供一些類似金圓券之類的東西。

以物易物是貿易的主流方式。

後來聯邦政府成立,為了解決貿易的問題,聯邦政府把稅收抵押給了當時的埃夫隆郵局,也就是現在的聯邦儲蓄銀行。

當時在聯邦郵政業務和銀行業務也是合並在一起的,而且還做通緝和武裝押運之類的生意。

埃夫隆郵局是當時聯邦成立後,網點最多,規模最大,和聯邦政府關係最親近的私人銀行。

聯邦第一任總統就把稅收抵押給了埃夫隆郵局,委托他們印刷了第一批聯邦索爾。

從那之後,雖然聯邦政府一直委托聯邦儲蓄銀行處理發行貨幣的問題。

但這並不代表,聯邦儲蓄銀行就享有發行權。

它的發行權實際上來自於聯邦政府的委托,這是一種貿易,一種生意。

那麽按照檢察官的看法,既然它是獨立的任務委托,自然就可以更換委托人。

而聯邦儲蓄銀行在這麽兩百多三百年的時間裏,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多次幹涉了聯邦政府在發行貨幣上的選擇。

包括,但不限於賄賂,威脅,恐嚇等手段,使自己成為唯一能夠承接發行任務的銀行,沒有之一。

盡管從表麵上來看聯邦儲蓄銀行不是唯一的選擇,但他們做到了他們成為了事實上唯一的選擇,這也是一種更隱蔽的壟斷。

所以聯邦儲蓄銀行將要麵臨不止一項的指控,而是很多項!

聯邦儲蓄銀行的律師團隊也在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擊,他們認為聯邦儲蓄銀行的發行權並不存在壟斷。

不能因為聯邦儲蓄銀行在這方麵做得足夠好,就不允許他們做下去,隻能選擇那些做不好的或者沒有經驗做的。

對於一部分可能幹涉了整個流程的人,選擇了認罪。

另外一些指控則予以否認,並認為合法合規的遊說並不是犯罪行為。

而且他們也歡迎其他銀行或者企業,甚至是個人,在發行問題上和他們競爭。

現場很激烈,林奇看到了不少銀行業的知名人士,大家都很關注這場庭審。

看得出聯邦政府的屁股沒有坐歪,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們似乎都很賣力的和聯邦儲蓄銀行在對抗。

康納顯然沒有屈服於壓力,主動的和聯邦儲蓄銀行走到一起,這讓林奇多少也有一點小小的意外。

要是換作保齡球總統,可能這場庭審就是終審,他才不會得罪聯邦儲蓄銀行呢。

至於特魯曼先生?

可能連這場訴訟都沒有,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隻要是他決定的,就很難改變,他甚至願意簽署總統特權來強硬的推行!

反倒是康納,表現得有些奇怪。

庭審持續了一整天,上午兩個小時,下午三個小時,雙方你來我往的看得很緊張刺激。

不過卻都沒有給對方造成任何實際的傷害。

晚上林奇給康納提前打了一個電話,在八點鍾後,拜訪了總統府。

剛進書房的時候林奇就聞到了濃烈的香煙味,康納大步的走到窗戶邊上推開了窗戶,並做了扇風的手勢。

看得出他多多少少有點尷尬,雖然兩人都抽煙,但抽煙和接待客人的環境沒有關係。

不能因為大家都拉屎,就在廁所招待客人,這是同樣一個道理。

不能因為林奇吸煙,就讓接待他的地方充滿煙味。

“你來之前聯邦儲蓄銀行的人剛走。”康納解釋了一下,然後又開了好幾個窗戶。

現在的氣溫其實還不算太高,十八九度的樣子,晚上的風吹進來還有點冷。

林奇搖了搖頭表示不是很在意,“他們感覺到了壓力?”

康納笑眯眯的點著頭,“他們意識到他們有了一個大麻煩,而且我成為了關鍵的那個人。”

總統的態度在司法問題上非常的重要,因為司法部,大法官們的靠山就是總統府,所以總統府的意見,往往就是司法問題發展的方向。

康納表示“公事公辦”,司法部那些人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立刻就組建了一個豪華的檢察官團隊來對抗聯邦儲蓄銀行豪華的律師團。

大法官們也是一副“你說什麽我不聽,我就是覺得你有問題”的態度,也讓他們很傷腦筋。

但好在聯邦的司法決勝永遠在法庭之外,所以他們立刻開始了應急公關。

晚上來了很多人,除了銀行的人外,都是知名的掮客,政客。

保齡球總統也來了,除了他之外還有四個家族裏曾經出過聯邦總統的職業掮客。

他們的出現的確給了康納很大的壓力,這個家夥看起來有時候非常的慫,可有時候也很能抗壓。

他抗住了壓力,表示司法一定要公正,但話裏話外還留著一些有可能有商量餘地的想法。

說白了,就是示意對方好處沒給到位。

“我上次提及讓黑石銀行也拿到一部分的貨幣發行權,他們很強硬的否決了我的提議。”

“這讓我很沒麵子,林奇。”

“我很少要求別人為我做點什麽,因為我知道這其實很為難。”

“為難我自己,也為難別人,但我開了一次口,我就希望有一個好的答案。”

他的話沒有說完,還留著一些“餘韻”,然後搖了搖頭。

林奇知道這個家夥是借機想要賣個人情給他,但這種人情不接又不太合適。

總不能說“我能不能印鈔票和你有他媽的什麽關係”,這不是個蠢逼嗎?

隻能一邊表示不需要這麽為難,一邊又很感謝康納的義氣。

其實林奇覺得康納有這樣的選擇,可能還是因為他的麵子在聯邦儲蓄銀行麵前不太好用,加上聯邦儲蓄銀行的確太龐大了。

他們在經濟上的宏觀調控能力甚至超過了聯邦政府,聯邦政府在這方麵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位麵的存在,隻有被碾壓的份。

康納看上去不是很熱衷權力,但實際上,他有時候對權力不僅敏感,而且很貪婪。

他和林奇的關係能始終維持得這麽好,大概是林奇從來都不窺覷他手中的權力,這能夠讓他很輕鬆的和林奇交流。

林奇笑了一聲,“我這個時候是不是該說‘十分感謝你對我的幫助’了?”

康納愣了一下,緊接著笑了起來,“你能好好聊天嗎?”

林奇點了一下頭,但還是非常正經的感謝了一下他,“我不是開玩笑,這件事我欠你一個人情。”

康納擺了擺手,他欠林奇的更多。

“你覺得這件事後續該怎麽發展才是最好的?”

“還是和以前那樣嗎?”

以前聯邦對待壟斷集團的做法其實很幹脆,隻要證據充足,然後就拆分重組,逼著這些人賣掉自己的資產,然後自己和曾經的自己對抗——

雖然這招沒有什麽卵用,那些壟斷集團哪怕拆分成很多個,順著他們的持股線索一查到底,就會發現其實還是那些人!

隻是額外的多了一些用來抗風險的小股東,隨時隨地都能犧牲掉的那種。

其實林奇不來拜訪康納,康納也打算打電話問問林奇。

想要拆分聯邦儲蓄銀行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並且還十分的危險。

這也是他為什麽不會把話說死,要留給那些遊說團隊一些“我能被說服,但你們還不夠努力”印象的原因。

他可不希望有一天一顆子彈擊穿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