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間裏出來時冰冷的空氣讓聯邦調查局塞賓分局的高級探員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讓他略微有些熏熏然的精神恢複了不少。
他拍打了幾下臉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稍微抱怨了幾句天氣後朝著路邊停著的車走去。
跟在他身後的女探員也喝了一些酒,此時臉色酡紅,迎麵而來的冷空氣也讓她快要燒起來的臉蛋快速的降溫。
“你開車!”男探員說了一句後坐進了副駕駛座裏。
女探員聽話的坐在駕駛座上,把鑰匙插進鎖芯,把車發動起來,她很沉默,或者說很專注,但坐在副駕駛位的男探員能夠感覺到她心裏藏著事。
等車子緩緩發動,駛出社區後,他抿了抿嘴,“你覺得我做得不對?”
女探員沒說話,搖著頭,繼續注視著眼前的路麵,男探員卻知道他猜對了。
“你覺得我們不應該和林奇表現的親近,不該和他喝酒,不該這麽……”,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哽了一下,然後找到了一個詞來形容他想要表達的,“不該那麽市儈的離開,對不對?”
女探員雖然沒有出聲,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男探員歎了一口氣,“我剛入行的時候也和你一樣,總是覺得我會是罪惡的克星,我會抓住所有犯罪的人,沒有什麽可以阻止我。”
“可你知道我現在怎麽想的嗎?”
女探員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過去,恰好此時他們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紅燈讓他們停了下來,女探員搖著頭,“我不知道。”
男探員看著窗外天空,長歎了一口氣,“隻有活著,並且保住我們的工作,我們才有機會是伸張正義。”
“你以為林奇隻是普通的商人,可他並不是,他和馬克關係非常好,和市長的關係非常好,據說他還受邀參加總統的就職慶祝活動。”
“最關鍵的是,他很有錢,你知道錢的價值嗎?”
窗外的紅燈開始閃爍,女探員咬了咬嘴唇,還是搖了搖頭。
男探員則嗤笑了一聲,“你知道,但你不想麵對。”
“他可以輕易的讓我們丟掉工作,像我們這樣的人,從事這樣的工作,一旦我們失去了我們的身份,那絕對不是一個有趣的事情。”
“正好,這幾天就會有一個例子讓你明白,有些東西在一些人的眼裏其實不算什麽……”
“我這麽做,不僅隻是在保護我自己!”
另外一邊,已經確認是假的報警消息的支援警察們開始返回他們的崗位,但前往薇菈家裏執行搜查工作的警察們,卻被要求直接回到警察局裏,那邊會交給其他人做。
這種事情並不經常發生,可也是有可能的,而且整個事情中,警察隻是從旁輔助聯邦調查局的探員進行搜查工作,他們並不是主體。
那個羞辱了薇菈的女警剛從車裏走出來,分局局長的助手就出現在她的麵前,並且通知她局長讓她去一趟。
在聯邦,警察機構是由一個地方警察局和眾多警察分局組成,其中地方警察局並不處理普通的警務工作,更偏向於行政工作。
警察分局才是一線的警察局,負責大多數的警務工作。
每個分局都有一個分局長作為主持日常工作的最高長官,所以基礎小警員每天都能見到局長,雖然隻是警察分局的局長。
女警在局長辦公室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還縮著肚子不讓自己看起來那麽的“臃腫”。
這段時間社會上出現了一種論調,警察團隊沒有戰鬥力,就是因為他們太胖了,也太懶了,這其實是在大罷工期間對警察令人失望的表現的一種斥責,一種情緒的發泄。
可對於警察們來說,這也成為了一個困擾他們的問題。
敲了敲門,在得到局長的同意後,女警進入了辦公室裏。
分局局長瞥了她一眼後放下了手頭的工作,但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有了片刻的注視,然後才用平靜的,沒有太多感情的口吻說道,“有人投訴你在執法過程中態度蠻橫無理,還有一家快餐店向我們投訴,你每天在那裏購買一份套餐時會要求他們額外給你一杯加糖的橙汁和一塊額外的牛肉餅,有這樣的事情嗎?”
分局局長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女警的臉上已經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執法蠻橫無理……,如果把這個作為一個行為標準,整個聯邦警察體係內所有的警察在這方麵都是不符合局長的要求。
要知道他們麵對的都是可能或者就是犯罪分子,對待這些人不可能像是酒店的前台那樣露出標準的笑容,用一口上社會的後鼻音強調來句“您犯罪了嗎,先生?”或“您願意投降接受我們的處理嗎,先生”之類的蠢話,他們必須用武力震懾這些人。
所以大多數對於警察執法態度的投訴都不會成為警員的麻煩,頂多就是讓他們打一份報告說明一下具體的情況,好在媒體麵前糊弄過去。
至於快餐店,分局局長說的的確是事實,但是這些並不是她強烈要求的,她隻是希望對方看在她每次一個人就購買一個兩人份套餐的情況下,多送一點其他什麽。
這不是很正常的情況嗎,即使是普通人也會提出這樣的想法。
加糖的橙汁和額外的牛肉餅那也是他們自願送的,和她沒有多少關係,而且據她所知,大多數在那裏買快餐的警察,都會額外的獲贈一杯果汁,或者咖啡。
女警剛準備辯駁什麽,局長擺了擺手,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好了,我從你的表情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情都是屬實的,交出你的警徽和配槍,紀律部門會對這件事進行調查。”
“如果沒有問題,你會重新回來,但如果有問題……”,局長的話到這裏稍稍停頓了一下,“我希望你能主動交代。”
女警還想為自己辯駁,但局長依舊沒有給她機會,“警徽,槍,然後出去的時候記住關上門!”
女警非常不甘心的滿懷著不知道該向誰發泄的憤怒把警徽和配槍放在了局長的桌子上,然後嘭的一聲關上門後離開。
局長看著還在微微震動的門,微微歎了一口氣。
其實哪有什麽投訴,不過是找了一個借口,快餐店那些人才不會蠢到為了每次多送一杯不值錢的橙汁和更不值錢的牛肉餅去投訴一名警察。
真正迫使他這麽做的,是地區警察局局長給他的那通電話,大致內容就是她得罪了人,最好讓她暫時離開工作,冷處理一段時間再做打算。
女警回到家裏生著悶氣,一連兩天都沒有離開她的房間,連她的丈夫和孩子都為此詢問過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但她什麽都沒有說。
她不希望自己的問題影響到家人的生活,讓他們也為自己擔心。
就在第二天下午,她突然接到了電話,電話是她孩子的學校打來的,希望他們能去一趟。
女警的丈夫也有自己的工作,他是一名普通的工人,最近的工作很難找,所以他沒有請假,而是讓女警單獨去一趟學校。
以前她去過孩子的學校,人們總是對她身上的警服露出畏懼和避讓的神色,但這一次她沒有穿警服,隻是穿了一件普通的衣服。
剛進入校長的辦公室,她就看見了自己的孩子,那是一個十多歲的可愛的小男孩,此時的他淚流滿麵,表情在倔強和看見親人之後的委屈之間不斷的轉變,更是哭出聲來。
女警有些艱難的坐在椅子上,這把椅子太小了,她很難把自己的大屁股塞進去。
“……女士,你的兒子在學校偷竊別人的東西……”
校長的話還沒有說完,女警的兒子就大聲的吼道,“那不是事實,我沒有!”
校長隻是冷漠的看著這兩個人,然後繼續說道,“我並不打算報警,但是我希望你能把你的孩子帶回去,和他說清楚,什麽時候我認為合適了,什麽時候再讓他回來……”
女警有些茫然的帶著調皮,但幾乎從來不犯這種錯的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作為一名警察,她的孩子在是非觀上有著鮮明的立場,他肯定不會那麽做,但是他的同學,老師和校長都說他做了,這讓她不知道該相信誰。
就在這對母子沉默著回到家裏的那一刻,她意外的在門口看見了屬於丈夫的鞋子,要知道這個時候還遠遠不到下班的時候,她的丈夫應該在工作才對。
她走進客廳,一眼就看見了滿臉頹廢和疲憊的丈夫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酒瓶,整個人已經陷入到某種醉酒狀態中。
也許是看見了妻子,這個男人突然間痛哭出聲,他一邊哭,一邊擦著眼淚,“他們把我開除了,我給他們幹了快十年了,他們沒有任何理由的把我開除了……”
女人茫然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自己的丈夫,她不知道到底怎麽了,一瞬間整個生活都變了,變得一團糟。
她在一旁的立鏡中看見了自己,看著自己臉上的茫然,她似乎突然間有些明白了,明白為什麽她會遇到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