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黑石電視台的新聞采訪組進入了全球通的辦公大樓中,並在頂層的辦公室裏,見到了林奇。
盡管黑石電視台是自己的產業,大家也都知道這一點,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秘書送來了一些飲品和糕點之後,關上門離開。
這不是林奇的書房或辦公室,這兩個地方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對於很多人而言都是高度機密的場所,所以不能隨便的泄露出去。
大的公司一般都有專門用來采訪的采訪室,或者可以用來采訪的會議室。
采訪組的工作人員做好了現場的一些準備工作,收音工作人員也調整好了機械臂,畫麵中看不到高高掛起來的大型麥克風後,采訪正式開始了。
新的王牌女主播,二十六歲,身材很好,平民出身,畢業於聯合大學,長相甜美,略深的亞麻銀發色讓她看起來很新潮很前衛。
“林奇先生,最近全球通開始了為民眾們登記避難所信息,也就是人們現在口中的‘分房’。”
“你有注意到人們的一些反饋嗎?”
“針對一些可能存在爭議的問題的反饋?”
林奇沒有表示聽說過,或者沒有聽說過,“任何一項政策,決定的推展,總會麵臨一些問題。”
“有人的利益會受到傷害,他們就會旗幟鮮明的反對。”
“這些政策,決定,在很多時候主要照顧的是基數更龐大的普通人群體,我知道會有人反對,不過我也認為它適合的人會更多。”
王牌記者的反應很快,她之前還和台裏討論過要不要和林奇對一下台本,讓問答更“標準化”。
不過莫莫表示對林奇的采訪完全不需要提前對台本,有什麽問什麽就行了。
如果她能夠為難住林奇,那麽台裏不僅會給她獎金,還會讓安排她更好的資源!
幾乎所有電視台都有這樣的“潛規定”,誰能夠讓林奇在采訪中失態,或者說了一些蠢話,那麽誰主導的采訪,誰就能夠獲得巨大的利益。
包括黑石電視台。
女記者的問答還是稍稍有些委婉,“所以你知道人們正在討論關於階級的問題。”
林奇這一次沒有否認,他不可能不知道,否認不僅不會給他帶來什麽正麵的東西,反而會讓民眾們認為他說謊。
你可以高傲,可以脫離民眾,可以任性跋扈,但你不能說謊。
前麵那些問題可能是個性問題,有些人生來就是這樣,個性十足,聯邦也是一個支持特立獨行的國家。
你表現出與眾不同的個性人們頂多會覺得你的個性不討人喜歡,但如果說謊了,那就是品德問題。
在一個品德基本不及格的國度裏每個人都希望其他人是聖人,這就是聯邦最有趣的地方。
女記者看林奇沒有否認,還作出了肯定的表情和動作,她稍稍用力,拋出了第一個比較核心的問題,“你怎麽看待有一些人認為你歧視窮人這件事?”
這是最近爆發的,較為猛烈的一個聲音之一。
有些人認為被劃分到下層,是上流社會對底層窮人的一種歧視行為,所以他們必須住在更接近地獄的地方,忍受糟糕的街區和環境。
而原因,就是他們很窮,達不到入住中層三萬信用點的基礎標準。
他們不喜歡被歧視,所以他們對全球通的這個政策非常的不滿。
一些地區的登記處外,都是這些高舉著“我們要公平”的標語牌的反對者們,他們希望能夠通過這種抗議行為,讓他們可以自己選擇去什麽地方。
上層,中層或者底層。
這種反抗中上層階級的“壓迫”的風潮正在吸引一部分人的跟隨,也成為了一個社會現象。
作為統治階級,出現這種大規模的問題,肯定是需要解釋和處理的。
采訪,就是一種統治者麵向所有民眾的有效溝通解釋的方式。
麵對女記者比較含蓄,但矛盾同樣尖銳的問題,林奇的回答很直接,也讓人有點反應不過來,“我在保護他們。”
女記者一瞬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了,過了好幾秒,才接上了林奇的話,“你是說你在保護他們?”
“不然呢?”,林奇反問道。
“為什麽大多數普通人都選擇住在普通的街區或者社區,他們明明可以去購買中產階級社區的房子,或者半山別墅區的別墅。”
“為什麽他們要住在那些普通的街區和社區?”
“是因為中產階級社區的開發商不願意出售房產給他們嗎?”
“我認為不是這樣。”
“隻要你有錢,你可以在任何社區購買房子,但這裏有一個前提,是你得有錢。”
“表麵上看,避難所的修建是政府掏錢,並且免費安排居所,但實際上,修建避難所的錢來自於所有的納稅人繳納的稅收。”
“一個隻有一個人工作的普通家庭在十年前,他們一年繳納的稅收大約隻有一千兩二百塊,到兩千塊左右。”
“就算我們所有的家庭都是兩個人在工作,他們一年繳納的稅收最多也就四千塊。”
“可一個中產階級家庭,他們一個人一年繳納的稅收,最少都超過五千塊。”
“如果是工作比較好,夫妻雙方都在工作的家庭,他們每年繳納的稅收會超過一萬五千塊到兩萬塊。”
“換句話來說,中產階級繳納的稅收更多。”
“更往上的階級也是如此,比如說我,每年我名下的企業和我個人繳納的稅都超過十位數,在十年前。”
“稅收代表著為國家建設付出的多和少,當然它並不是全部,但代表了很大一部分。”
“所以繳納更多稅收的人,肯定會享受到更好的資源和待遇。”
“現在我們的人民可以免費得到一套房子,是基於建成免費分配的原則。”
“實際上並不是所有人,他們繳納的稅收和對社會的貢獻,能夠支撐得起他們得到的房子的成本。”
“有些人做臨時工,甚至不繳稅,但他們依舊可以分到一套房子,這難道不是我們對他們的照顧和保護嗎?”
“如果一些人非要強調公平原則,那麽我們會按照聯邦稅務局的曆史稅單進行購房補貼。”
“所有的房子不再是免費發放,而是需要花錢購買。”
“你認為那些叫嚷著要住進中產階級社區的人,有多少人是買得起房子的?”
“我們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也隻有這樣,才是相對的公平。”
“如果真的有人對我們現在的政策感覺到不滿,可以去找工作人員登記退稅補貼。”
“我們會把他過去繳的稅全部以購房補貼的形式退給他,隻要他買得起中層的房子,他完全可以住進去。”
“你說呢?”
女記者被林奇的一番話說的有一種“他說的很對”的感覺,盡管她內心知道這樣做其實是不對的,但她就是沒有反駁林奇的能力。
這也讓她意識到來之前,莫莫提醒她的那些話。
有什麽問題大膽的問,隻要不是攻擊性的,就沒有林奇回答不上來的,而且他能處理的非常漂亮!
這種超高的反應能力和處理能力讓女記者歎為觀止,她采訪過一些名流,那些人不僅要提前看她的提問內容,還需要有人寫好答案讓他們背誦下來。
即便背誦了標準答案,在回答的時候也經常弄錯重拍。
和林奇比起來,那些人簡直不能看!
女記者調整了一下思維和情緒,“如果買不起房子會怎麽樣?”
林奇的回答很快,“那麽他們就不具備住進避難所的資格,因為他們根本沒有為建造避難所貢獻足夠的力量。”
女記者的提問也飛快,“如果他們不能進入避難所,很大概率會死,對嗎?”
“他們不是想要公平嗎?”
“這就是公平!”
“有時候公平和真理一樣,並不是我們能夠得到,就一定是對我們有幫助的。”
“聯邦政府,全球通,統治階層,其實很多時候都在照顧社會底層,就比如說免費的分配政策。”
“住進下層的人如果在接下來的生活和工作中足夠努力,他們隻要攢夠了錢,也一樣能夠住進中層。”
“從我的角度來看,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公平。”
“我們免費的為所有人,哪怕對這個社會都沒有任何貢獻的人提供了一個最基本的保障,也沒有關閉他們上升的通道,這就是最大的公平!”
“至於你之前說的階級問題,聯邦的階級一直都存在,人民們也沒有回避過階級的問題。”
“其實相較於淺顯的對階級的解釋,我更認為階級是一種努力的動力,也是對努力成果的核準。”
“我相信勤勞的聯邦人民能夠明白我的意思,為了更好的生活去努力,這就是我們生活的動力。”
麵對林奇的侃侃而談,女記者感覺采訪難度一下子從小學水平進入了博士的水平。
這讓她有一種很特別的體驗,仿佛過去的工作采訪工作遭遇的對象都是一坨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