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請林奇過來聊聊,就是為了打探一些消息,這個社會就是由千千萬萬這樣的關係組成進而連接成一張大網。
林奇和沃德裏克先生聊了大概一個來小時才離開,站在書房的玻璃窗後看著林奇離去,沃德裏克先生的表情很平靜。
他走回到書桌後坐在椅子上,雙手十指指尖相抵,低頭思考著之前他和林奇的對話。
現在聯邦國內的經濟情況從媒體和人們的口中來看,似乎還不錯。
惡化的勢頭已經停止了,一些工廠也開始複工了,經濟似乎快要回暖了,光明就要撕裂黑暗了。
其實並不是這樣,媒體在這些事情上隻會報道一些好消息,正麵的好消息,讓人們感覺到振奮的消息,但實際上情況並沒有比以前好的太多。
從自由貿易區傾銷而來的商品摧毀了更多的大中小企業,這在聯邦的資本家們來看簡直就是一種……怪事,或者說奇跡。
外來的商品在本地的出售價格比本地生產的同類商品的成本價還低,這種事情隻存在於騙子們的口中,但現在居然變成了現實!
對方還要承擔著跨洋運輸的運費和各種開支,還要保持盈利,沒有商人是為了奉獻開工廠生產商品的,那麽他們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聯邦的商人,哪怕他們在生產流程,生產原料和工人工資方麵做出調整,依舊不具備競爭力。
一些機構受委托開始對這些傾銷商品進行調查,最後他們發現了一個讓他們瞠目結舌的結果,這些傾銷而來的商品的生產商依靠從他們的政府那邊獲得補貼來盈利。
他們以超低的價格傾銷擠兌聯邦的同類商品的確虧損嚴重,但他們的政府會給他們非常豐厚的財政補貼和各種優惠政策,讓他們不僅不會虧本,反而能夠從其他地方賺到一大筆。
這也加劇了各種商品向聯邦傾銷的勢頭,在廉價的商品衝擊之下大量不具備抗風險能力的工廠破產倒閉,然後這些廉價的商品開始逐漸的提價,直至他們能夠確保回收成本,甚至產生盈利。
火柴,打火機,這兩個隨處可見的小商品在南方已經徹底淪為了進口商品的天下。
南方當地的工廠在價格上無法對抗外來傾銷商品,已經全麵的破產倒閉,除了少數個別幾家還在勉強支撐,其他的已經全部完了。
如果從中部或者其他地方運輸過去,顯然也不劃算,物流的費用讓這些本來就不值錢的東西運輸過去之後,依舊不具備競爭力,所以南方的經銷商們開始大量的從國外商人手中進口這些比本地生產成本還要低廉的商品。
但同時,這些商品也出現了一些同品牌的高規格的少數高端商品,居然也有不錯的銷量。
其實不隻是火柴和打火機麵臨這些問題,很多東西都麵臨這些問題,包括了沃德裏克先生的財團,也開始受到各種傾銷商品的影響,產生了一些危機和危機感。
財團內部有些想法,現在大家都在國外找錢,那麽為什麽財團不順應這種潮流也去開拓一下國際市場?
這種想法並不算是財團內的主流意見,沃德裏克先生也持有這樣的想法甚至是這種潮流的倡導者之一。
可更多的,還是秉持著保守態度的一些人,他們最近正在推動一些新的提案來改變目前的狀況。
比如說他們打算推動某種保護法案,讓銀行給予企業長期的低息甚至是免息的貸款,幫助企業渡過難關。
又比如說他們正在積極策劃推動一項提高傾銷商品關稅的法案,人為的提高這些商品在聯邦國內的銷售成本,以此為一切企業爭取到生存的機會。
但這些東西說到底,都是被動的,一旦出現新的情況他們又會陷入到被動當中,所以一些年輕人,比如說沃德裏克先生之類的年輕人,想要從根本上改變這種情況,去外部獲得資源來反哺國內的財團。
用主動進攻來代替被動防禦,這樣做的好處是即便將來出現新的情況,對財團的影響也不大。
但那些老爺們——是的,沃德裏克先生已經五十來歲了,可依舊是一個“年輕人”,在財團內占據他這種級別位置的人,基本上都是六七十歲甚至更老的老人了,他才五十出頭,還是那麽的年輕。
這些老爺們,經曆過聯邦多個曆史階段的老爺們,保守已經深入到他們的骨髓中,比起更妥當,他們也更擅長的方法,沃德裏克先生這些人的想法就有些激進了。
他們沒有說不同意,也不會堅決的反對,而是要說服彼此。
這大概就是財團最後的“自由”,他們要在董事會上拉票,說服對立陣營的人站在自己這邊,形成優勢群體,然後拿下決議。
聽著有些複雜,其實和政客們玩的是一個套路——大多數。
從林奇這邊打探一些消息,同時釋放一些信號,這就讓沃德裏克先生在拉攏別人和他站在一起的時候就有了一種更好的說辭——“我之前和林奇先生談論過這些事情”。
聽著好像有點不可思議,什麽時候林奇有這麽大的聲望了?
其實這件事並不能單純的用地位、聲望、權勢這樣的概念來帶入,這隻是林奇恰好深度的參與到這一係列的事情當中,事情本身和他的參與度給他的地位、聲望、權勢增加了一個臨時的權重。
這就像是特魯曼先生在就職目前的工作之前,人們並不會太重視他,現在重視他並不是重視他這個人,而是他的職務賦予他的主觀可控權力。
所以當沃德裏克先生要說服的那些人聽見“林奇先生”的時候,他們就會認真的考慮沃德裏克先生提出的一些想法,但“林奇先生”這個名字,也僅限於用在這件事上。
如果談論起其他事情,再有什麽人提起“林奇先生”,人們隻會嗤之以鼻,因為他在那些事情上還不具備什麽影響,他本人也不具備這麽大的影響力。
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很久的沃德裏克先生提起了電話,他要安排一些人接下來的工作。
既然安美利亞地區的動**符合聯邦現階段的利益,那麽迎合林奇,或者說迎合特魯曼先生以及總統先生的國策方針,顯然就成為了很重要的事情。
隨著沃德裏克先生的這通電話,一些人以考察為名在安美利亞地區的聯邦商人,開始私底下接觸那些反抗組織,他們手裏有反抗組織想要的一切。
武器、彈藥、藥品還有錢和離境的機會,當然沃德裏克先生通過很含蓄,不明顯的方式表達了一下他的需求,那就是要有一個大新聞!
第二天上午,談判繼續開始。
坐在談判桌兩邊的人都板著臉,林奇純粹是不想給這些人什麽好臉色,這些人根本不懂現在的局勢和情況,更不清楚實際上納加利爾並不具備反對聯邦提出的那些要求的最基礎的能力。
他們不具備和聯邦討價還價的權力和實力,林奇他們能做到現在這樣的“讓步”,實際上依舊可以說是聯邦在外交政策和方式上還不夠強硬的結果。
這也不能怪聯邦政府,他們也需要時間接受學習如何強硬的讓別人低頭,當然在這之前,海戰必須勝利,隻有打敗了蓋弗拉的海軍,才能給聯邦的外交人員一種底氣——他們打敗了世界第一。
相較於林奇的那張臭臉,納加利爾代表團這些成員的臉色也很難看,林奇毫不猶豫的威脅讓他們再次心驚膽戰起來,而且特魯曼先生無條件的支持態度,也讓他們有些害怕。
林奇是個瘋子,哪有談不妥條件就要開戰的?
這怕不是什麽建交談判吧?
但形勢比人弱,除了忍著還能怎麽辦?
他們昨天下午和那些智囊團談論過這些事情,智囊團很簡單的把一些淺顯的問題告訴了他們,至於如何決定,還在於他們的手裏。
其實貨幣體係是否崩潰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麽價值,真正讓他們覺得有些麻煩的是他們要掏出真金白銀來吃進聯邦索爾,而且數額不小,這才是他們不願意接受的要求。
很不幸,林奇一早就看穿了他們,這也是權力世襲製帶來的致命缺陷,統治者家族的利益高於了國家的利益,他們就隻會考慮到自己,而不是整個國家與人民的未來。
“林奇先生,我們討論過昨天你提出的設想,有幾點問題。”納加利爾的代表緊盯著林奇,以防他突然間炸毛。
林奇倒是沒有不讓對方提條件,而是點了點頭讓對方繼續說,要翻臉也不是現在翻臉。
“第一個問題,你們提出的數字能不能減少一些,五百億索爾,大概等於五萬億加利爾,國庫拿不出這些錢。”
“第二個問題,如果我們在具體的數字上的意見能達成一致,但聯合銀行也很難一次性拿出這麽多錢來,最終還是由各地銀行自己負責。”
“我們商量了一下,這些外匯如果吃進,是否可以分屬給不同的出資銀行自有儲備?”
“第三個問題,我們也深感加利爾在外匯市場上的波動巨大,我們考慮是否可以以吃進聯邦索爾作為契機,讓加利爾的匯率釘死聯邦匯率?”
林奇聽完這三點差點笑出聲來。
你他媽的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