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禮堂鴉雀無聲,隻有林奇一個人的聲音在回**。
“在我之前,我們的老師代表,即將畢業的學生代表都已經發了言,他們把他們所經曆過的事情,累積的經驗,還有他們在人生道路上的見聞都傳遞給了我們。”
“我感謝這些老師,老生們的幫助,那麽我就來說點不一樣的東西吧,比如說青春。”
“你們都看見了,我沒有發言稿!”他又揮舞了一下雙手,還在講台的桌麵上來回劃了劃,沒有紙張飛舞出來,這也證明了他的確沒有撒謊。
他雙手撐著講台的兩邊邊緣的位置,微微偏著頭,“其實在我站在這裏的前一秒,我從那邊的座位站起來的那一刻,我都不知道我要說點什麽……”,他沒有看,憑著感覺指了一下他的座位。
“但是當我站在這旁邊,看著我們的主持人小姐……”,他笑著看了一眼站在邊上快要哭出來的主持人,“我這麽一小會說了她三次,我是不是在欺負她?”
禮堂裏多了一些輕笑聲,氣氛也從嚴肅,變得有些歡快起來,他一揮手,“好吧,我沒有欺負她,但是我不得不提到她,因為她在提醒我,我要帶著我的演講稿。”
“同學們,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開始習慣這樣一種……”,他皺著眉頭,抬起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規範’,並且還被這種‘規範’所束縛?”
“長者們總是用他們豐富的人生閱曆告訴我們‘你應該這麽做,孩子’,‘你應該那麽做,孩子’……”,他在“孩子”這個詞的結尾加了翹舌音,讓這個本來很普通的詞變得有些奇怪起來,就像是有些滑稽那樣。
“我們總在被各種別人的人生經驗,別人的社會閱曆還有別人的歲月的蹉跎所告誡,以至於還要有人提醒我,我需要一份演講稿……”
“如果我們一直在遵從這些東西,那麽我們自己的人生呢?”
“是不是也會在這種規勸和規範下,變成另外一種其實我們不想要的人生,別人的人生?”
“也許這種人生並不是錯誤的,同學們,因為這種人生是別人用盡了他們的歲月為我們摸索出來的最正確的一條道路,但是,請大家思考一個問題,這是我們自己想要的人生嗎?”
他的聲音變得充滿了銳利的氣勢,正在撕裂一些什麽,“從別人那裏得到的規範所約束著我們的人生,不是我們自己想要的人生,也許我們以後會覺得這其實不錯,但至少現在不是。”
“這就是我今天想要在這裏和你們說說東西,青春!”
“青春不隻是對於我們現在所處的年齡的一種稱呼,更應該是我們麵對人生的一種態度!”
“嚐試,冒險,受傷,飛揚,放肆,頑強的去麵對我們未知且陌生的人生道路,揮舞起我們的拳頭,打碎一切阻擋著我們通往幸福道路上的障礙,在人生中的道路上一路奮進!”
“這才是我們這些年輕人該有的態度,這才是青春的態度!”
他用力揮舞了一下拳頭,幾句話幾乎一氣嗬成,讓人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但也覺得痛快淋漓。
他的聲音稍稍減緩了一些,“也許……我們會受傷,也許我們所承受的傷痛正是那些年長者所經曆過的,他們之前告誡過我們,我們可以避開的那些傷痛。”
“但這沒有關係,同學們,不要害怕疼痛,正是因為我們親自的品嚐了傷痕的痛楚,我們才會記住它,才會因為我們跨越了痛苦和傷痕而驕傲!”
“這才是我們想要的人生,這才是我們自己的人生!”
“自由的青春不應該被別人左右……”
比起前麵兩個發言人刻板的發言,林奇的發言裏充斥著一種很特別的東西,叛逆,任性,或者說是放肆,他直接含沙射影的抨擊了前麵兩名發言人的發言。
他們所有的勉勵、督促、告誡都成為了幹擾別人人生的“規範”,而這恰恰引發了同學們的認可與共鳴。
其實在這裏的絕大多數人都有著差不多的人生,別人隻看見了他們從出生以來的衣食無憂,卻看不見這背後的冷漠的蒼白。
從他們懂事的那天起,他們其實更像是一條狗,而不是一個人。
他們的父母會因為“你不應該做這個”而懲罰他們,會因為他們遵從了父母的要求去做了他“應該”做的事情,而獎勵他們。
他們的人生就像是一條被精心訓練的狗生,有著機械的反應,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早就規定好了,他們不需要知道為什麽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這就是這個世界給他們上的第一課。
他們沒有資格去探索這個世界,雖然他們比那堵牆壁外麵那些羨慕著他們的同齡人更富有,但他們不自由。
一條條規範就像是一根根繩子,緊緊的捆綁著他們,讓他們無法呼吸,就連什麽時候上學,上哪一所學校,都是被安排好的人生。
他們可能聽到過最多的話,就是“這一切都是為了你”,而不是“我尊重你的選擇”。
一群可憐人,沒有青春的可憐人。
然而恰恰就是這群人,和林奇即興的發言產生了共鳴,他們也渴望著自由,渴望真真正的,肆意的青春——那些牆壁外麵的孩子可以放肆四分之一個人生的青春。
他們或許不富有,但他們的精神是自由的!
回到座位上時,周圍的人都在稱讚他,就連被他暗示想要“規範”新生人生的老師代表和畢業年紀代表,也都給予了他的發言很高的評價。
林奇熱情的和他們周旋著,客套著,不冷落任何人,一切都那麽的完美。
國會議員的發言很短,畢竟這種級別的大人物不可能在這裏長篇大論,當他最後一個字落下,把發言稿收拾起來的時候,學生們報以熱烈的掌聲。
迎新會到這一刻基本上就算是差不多結束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工作。
令人意外的是國會議員還特意的走到林奇這邊來,與他握了握手,“林奇先生,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你這是……”,他有些好奇的打量著林奇身上的校服。
林奇也沒有隱瞞,“我剛剛報道,新生。”
國會議員很快就明白了,畢竟他也是聖和會的成員,“你的選擇非常的明智,這是一所好學校。”他說著掏出了名片,遞給了林奇,“我不打擾你了,有時間可以聯係我,我們可以聊聊。”
說著兩人握了握手後,國會議員匆匆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林奇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這是一名眾議院的議員,不過他掛著兩個委員會委員的頭銜,應該和一些商業方麵的事情有關係,以後也許用得上。
他把名片收了起來,這個時候安娜才走過來,她知道要給林奇一些空間。
“你剛才和我說,你的發言核心是‘理想’,可現在它變成了‘青春’。”女孩有些嬌嗔,讓人頭皮發麻。
林奇炸了眨眼,“我說了,每一秒你看見的我,都是一個新的我,所以說什麽不取決於之前的我要說什麽,而是取決於事情發生的那一秒的我,想要說點什麽。”
“好……複雜。”安娜扶著額頭,“我總覺得你是在敷衍我。”
“敷衍?”
“怎麽可能?!”
他笑著,當然是敷衍了,安娜對他的態度轉變的太快,別說九十度了,一百八十度都有了,他有些警惕,鬼知道這個女孩要搞什麽。
但不管她要搞什麽,做好防備工作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你覺得我說的怎麽樣?”林奇問了一個很普通的問題,其實他也不是很在意。
沒錯,他之前說的那些到了這一秒就不是他想說的了,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似乎說那些話題更合適一些。
其實這些話除了讓人在一開始會有些激動振奮之外,並不會持續很久,如果這裏的人中真的有人嚐試過反抗,並且反抗成功了,那麽他們就不可能在這裏。
自由,或者說放肆,對於這裏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可想而不可及的夢幻,等夢醒了,現實就要回歸了。
他們不敢真正的去麵對一個不確定的人生,因為他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財富的基礎上。
如果失去了這些,他們就會變得什麽都不是,到那個時候別說“因為自由得到的幸福了”,他們連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所以激動過後,日子該怎麽過還是要怎麽過,可這並不意味著林奇說的這些話沒有用,這些話其實對於已經得到自由的人來說,還是很有鼓舞價值的。
比如說那些上不起學的人高中一畢業就開始工作的年輕人,比如說那些普通大學的學生們,自由肯定要比“規範”更有價值,而且這也是聯邦的主流思想,自由勝過生命。
那些……社會中低層的人們拚命的去爭取自由,而林奇,以及這裏的這些人,卻依舊在“規範”的道路上越行越遠。
安娜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每個字從林奇的口中蹦出來的時候她都能感受到一種振奮的力量正在充斥著自己的身體,但等說完之後再一琢磨……嘖。
“非常棒呢!”女孩言不由衷的稱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