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先生,本城富商之子嘉頓先生來拜訪您,您是見他,還是不見他?”

翌日上午,林奇剛吃完早餐,就有省督府的人來為嘉頓轉達他求見林奇的欲望。

住在省督府這麽久也差不多該離開了,其實林奇已經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地方,正在興建他的宅子,大概要到年底或者明年一月上旬才能徹底的入駐。

他年底之前會回聯邦去,等他從聯邦回來之後,就可以直接住進新家,所以一直沒有搬走,也懶得來回倒騰,這可能是他留在這安的最後一個月。

住在這裏其實感覺不到太多的約束,德拉格省督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專門為林奇從外麵聘用了一批新的服務人員來為林奇服務,以避免雙方之間可能產生的誤會。

換句話來說整個省督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一分為二,一部分屬於德拉格省督,一部分屬於林奇。

站在他麵前的是他的“管家”,不過是臨時的,最終林奇還是要自己挑選合適的人選來擔當管家這份工作。

管家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每個大家族從小就會讓他們的繼承人挑選玩伴,從上學開始就一直陪伴他們。

如果他們能爭氣一點的話繼承了足夠多的家業,這些玩伴就會轉變成為他們的管家。

即便他們沒有能夠繼承可觀的財富,這些玩伴也能轉變成為他們的可靠夥伴,幫助他們管理他們的財產。

其實不隻是這裏,在另外一個世界也有類似的機製,隻不過那種機製叫做“家生子”。

管家能夠接觸到主人很多秘密,不是靠得住的人,值得信任的人,都無法承擔這份工作。

林奇正在看報紙,他的目光沒有因為臨時管家的匯報就轉移,而是繼續留在了他麵前的報紙上,“請嘉頓先生進來。”

臨時管家鞠躬後離開,林奇則在注意報紙上一篇可能對大多數人來說沒有什麽價值的新聞,一篇有關於某個國際機構對納加利爾未來五年的經濟發展評級的報導。

報紙的報頭寫著“每日日報”,這是納加利爾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上麵報導的內容更偏向於嚴肅的政治、經濟、文化等內容,而不是報導某個女孩沒有被男人碰過就生了孩子,有人說那孩子是神之子之類的荒誕無稽的民間故事。

報道中這家林奇沒怎麽聽說過的評級機構似乎做了很充足的功課,他們搜集了很多的數據,比如說從納加利爾和聯邦建交以來,十月份納加利爾的生產總值就接近去年三個月生產總值的總和。

這是因為聯合開發公司和大量的聯邦商人在排除了普雷頓商行的貿易封鎖壁壘之後,活化了整個納加利爾的市場經濟,隨處可見一些聯邦商人在和本地人談論生意,其中皮草、香料、農產品和具有納加利爾文化特色的工藝品領跑了所有商品。

評級機構認為隨著聯邦商人幫助納加利爾實現了基礎工業化進程,納加利爾廉價的勞動力必然會爆發出一輪新的發展**,所以他們為納加利爾未來五年的發展趨勢打上了一個三顆小火苗,這大概等於“優秀”的意思。

這片報道很有意思,林奇挑了挑眉梢,他已經嗅到了一種很獨特的味道,那些遊弋在國際金融市場上的熱錢似乎已經嗅到了鮮血的味道,他們正在準備推動一輪新的變化。

其實在這些事情背後,林奇,或者聯合開發公司以及聯邦政府都做了很大的努力,他們都在想辦法推動納加利爾成為一個“明日之星”。

每個方麵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他們的手段和中期目標恰好又相同,這就造成了目前大家勁往一處使的效果。

一個國家的力量推動一件事時,自然會吸引到一些投機主義分子的注意。

他挑了挑眉梢,把報紙放回到桌子上,剛一抬頭,就發現嘉頓已經來了,並且就站在不遠處。

“你來了有一會?”林奇有些好奇,他剛才確定自己沒有聽見任何的聲音,哪怕隻有一些輕微的腳步聲,他也能夠發現嘉頓早就來了。

嘉頓的年紀比林奇還要小兩歲,他笑的時候有些靦腆,“是的,林奇先生,我進來的時候發現您非常專注的看著報紙,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消息值得您思考,所以我沒有打擾您。”

“我知道這種受到啟發的思考來之不易,所以我沒有出聲。”

他一點也不“謙虛”,當然這裏的謙虛如人所見是打了引號的,他直接說出自己來了有一會的目的就是為了告訴林奇,他對林奇的尊重,以及他的謹小慎微。

這種做法不太像是納加利爾的本地風格,納加利爾人有些蠢笨,嘉頓的做法做法更像是聯邦人,當然這也和他有一個外國人父親應該有些關係。

這麽做能夠很直接的獲得人們的好感,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時間和心思去猜別人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那麽做,所以還是直接說出來比較好。

林奇看著嘉頓,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意思,他不知道的是,嘉頓之所以沒有露出腳步聲完全是因為西蒙先生在家裏的時候非常的討厭噪音,討厭任何人打斷他的思考,所以嘉頓在家裏就像是一隻貓,走路的時候盡量的不發出聲音,這才不會讓西蒙先生討厭他。

雖然西蒙先生已經死了,可這種習慣他還是保留了下來,這才促成了這次有些別開生麵的見麵。

“你很有趣,過來坐……”,林奇指了指不遠處的藤椅,後者很乖巧的坐了下去,這讓林奇又覺得有些有趣,“你可以不用表現的這麽拘謹和無害,我們都知道這些都是假裝的。”

本來嘉頓還覺得自己做的不錯,但林奇最後這句話讓他愣了一下,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林奇,“我不是太明白您的意思,林奇先生。”

林奇微微搖頭,讓管家去弄些茶水和糕點過來,然後才說道,“昨天發生的槍擊案,我們都知道那是怎麽回事。”

一瞬間被看破了秘密的嘉頓眼底閃過一絲驚慌,他有一種想要拔腿就跑的感覺,但是這些年被西蒙先生“壓抑”到極致的情緒控製能力,讓他表現的其實比大多數人都好得多。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林奇先生。”

看著嘉頓有點坐立不安的模樣,林奇輕笑了幾聲,他掏出了香煙,示意了一下,後者猶豫了那麽兩秒,接過了一根。

其實嘉頓並不吸煙,有一個控製欲強烈,又不喜歡他的父親,很多別人能做的事情他都不能做,他必須表現出自己優秀的一麵來想方設法獲得他父親的認可,這也是一個可悲的孩子。

林奇拿出打火機,為他點上火,他吸了一口,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林奇稍稍的指點了他一下如何把痛苦變成快樂,這才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那些人都是這麽蠢,還是你選擇了一個蠢人。”

“蠢人很好利用,但他們太蠢了,經常會弄砸你的計劃,反倒是那些聰明的人,才是真正能幫你事實這些計劃的人。”

“在酒店裏刺殺這種方式太笨了,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的方法,下毒,意外,盜竊或搶劫殺人,隨便一種方法都比派人去酒店刺殺一個外國人要好得多,而且這還是在如此敏感的時期。”

“你做錯了,嘉頓!”

被林奇一頓數落的家庭冷汗淋漓,香煙的不適也讓他有些痛苦,他此時緩緩的低下頭,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林奇先生,我做錯了。”

他此時的內心非常的複雜,他本以為自己做的事情就算不能說絕對不會被人看破,也不至於這麽容易就被人看穿。

這讓他在麵對林奇的時候有一種很特別的恐懼,他不由得想到了西蒙先生帶著他和他母親一起來見林奇的那次,西蒙先生,他的父親,被他當成目標要一輩子追趕的父親,在林奇的麵前就如同此時的自己。

林奇身上緩緩溢出的某種可能會被人們當做是幻覺,但又的確存在的氣勢開始影響嘉頓,嘉頓有些後悔,他不應該這麽匆忙的過來。

管家此時送來了一些飲料和糕點,林奇隨手拿起了一塊本地人做的水果糕,咬了一小口。

他其實不喜歡吃甜食,隻有小孩子才會喜歡很甜的東西,但水果糕是一個例外。

它是由十幾種新鮮水果的果肉打成泥,加入了一些天然的果膠讓它變成像是果凍一樣的小方丁,吃起來很可口。

“說說你的目的吧,你來這裏見我的目的。”

他偏頭看向了嘉頓,明明隻是很普通的注視,卻讓嘉頓感受到了非常可怕的壓力,他突然有點張不開嘴。

他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實際上就是為了昨天晚上不成功的刺殺尋求一個新的保護,為自己的財產做一個保險。

他沒辦法說服德拉格省督給予他幫助,他思前想後,唯一有可能會見他,並且給他說話機會的人就是林奇,所以他來這裏想要嚐試一下。

隻是他完全沒想到,他什麽都沒有說,林奇就看穿了一切,這還讓他怎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