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頭大汗!

一貫以來都很在意自己儀表的赫伯斯先生此時已經不在意這些了,他摘掉了帽子,脫掉了外套,隻留著一個小馬夾和一個白色的襯衫,甚至連襯衫的領口都被他撕開了。

他站在海關負責報批的服務台之外,忍著劇烈的頭疼,按捺著自己快要暴走的憤怒,咬牙切齒的問道,“我的手續哪裏不合格了?”

他拍打了一下櫃台上的那疊手續,神情很痛苦。

這段時間以來頭疼一直持續困擾著他,他的私人醫生告訴他,這是由情緒和突發的高血壓引起的,他已經開始持續的吃降低血壓的藥,可效果卻不怎麽樣,頭疼還在繼續。

整個腦袋就像是裂開一樣,有時候他恨不得想要撕破自己的頭皮,找到腦殼上的那條裂縫,一下子把腦袋夯開,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讓他痛不欲生。

他緊緊的抿著嘴,不想讓自己失態,他的情緒已經到快要爆發的邊緣。

坐在服務窗口後的報關人員不緊不慢的說道,“根據聯邦金融管理委員會的要求,超過五萬現金離港都必須有金融管理委員會的核準。”

貨幣也是一種貨物,而且還是一種性質特殊的貨物,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允許貨幣肆意的非法流通,這會嚴重的影響一個國家商品市場和金融市場的秩序。

為了穩定國內的商品市場和自由市場的秩序,任何大額的現金進出港岸,都必須報備。

進來的時候需要報批,出去的時候也需要。

工作人員的說法並沒有違反任何規定,更談不上刁難,隻是最普通的公事公辦。

不過想要拿到金融管理委員會的批文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說到了金管會說一句要出港,那邊就會把批文發下來,整個流程可沒有這麽簡單。

從動機到目的,都需要有一個細致的調查,比如說為什麽要把這麽大的資金運出港口,而不是通過匯票、本票之類的方式進行?

又比如說,如何證明你申報的這批錢,就一定是你從銀行取出來的錢,而不是其他犯罪經營所得?

這個調查周期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長,如何定性完全看有沒有人願意為這件事背書。

如果有,比如說沃德裏克先生願意為這件事背書,他的名聲,社會地位,權力以及財富完全符合背書的條件,審核的過程就會很短。

可一旦發生問題,聯邦找不到赫伯斯先生的話就會找沃德裏克先生的麻煩,在麵對如此可觀的金額時,一般人是不會願意出頭的。

如果沒有人背書,那麽流程就會變得漫長,幾天到一個月的時間不等,要流出的錢越多,審查時間越長,而赫伯斯先生目前最缺少的就是時間,他根本沒辦法走金管會的審批道路,所以他走了另外一個道路。

他的手有些不受控製的抖著,從一堆手續中翻出了一張,遞了過去,“這是我之前報關的手續,我要把那些錢轉存,這符合聯邦的法律和報關規則,你們必須放行!”

他拿出了他申請入關的那份文件,這份文件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我進來一百億,出去一百億,一來一回兩套完整的文件完全能夠證明這筆錢的性質與合法性,符合聯邦法律,可以不向金管會申請報批,隻需要備案就行了。

備案,一個電話的事情。

赫伯斯先生突然用力拍打著太陽穴,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都有些發黑,他連忙從小馬夾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藥瓶,從裏麵拿出了一顆藥丸,塞進了嘴裏,咽了下去。

十幾秒後,他舒了一口氣,感覺好多了。

等他看向櫃台內的工作人員時,卻看到對方正在打電話,似乎還在避諱著他。那個年輕人的目光不斷從他身上略過,給他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

就在他隱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的時候,門口出現了兩名警察,海關警察。

與此同時,赫伯斯先生的助手從外麵跑了進來——警察沒有阻攔他,他們的目標不是赫伯斯先生的助手。

“先生,我們的貨物被警察控製了……”

嗡的一聲,赫伯斯先生的耳朵裏沒有了任何聲音,隻有嗡嗡作響的耳鳴聲,他看著助手聲嘶力竭的叫嚷著,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差點摔倒,好在他的助手攙扶住了他,警察們也靠了過來,其中一人的手已經按在了槍柄上……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旋轉,扭曲,赫伯斯先生在很短的時間裏就失去了知覺,倒在了地上。

大概一個多小時之後,赫伯斯先生的情況才穩定下來,他也從昏迷中蘇醒,躺在**,身邊掛著一個藥瓶。

滴管裏的溶液不斷低落,他感覺自己很疲憊。

助手看見他醒來,第一時間就靠了過來,可能是他的喊出了赫伯斯先生的名字,病房的門也被打開了,一名看上去明顯是聯邦探員的調查局工作人員朝裏麵看了看,又退了出去。

“怎麽了?”赫伯斯先生揉著自己的腦袋,“我記不太清楚了,好像發生了什麽,然後我倒下了,發生了什麽?”他慢慢的抬頭,看著自己的助手。

助手的臉上還殘留著一些恐懼的神情,他抿了抿嘴,低聲說道,“我們的錢被海關扣押了。”

赫伯斯先生就像是沒有察覺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他眼睛裏無神的看著天花板,“理由呢,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之前為我們報批入關的那名工作人員據說因為涉嫌職務犯罪被立案調查,我們被卷入其中,目前聯邦政府認為我們的錢入關的時候是不合法的,所以也不能離開……”

“他們的意思是等拿到了那名工作人員的審訊結果之後,才能確定我們是否涉嫌賄賂,這大概要幾天的時間。”

“嗬嗬……”,赫伯斯先生突然笑了一聲,在笑聲停歇之後他猛地把床頭的醫療器械推倒在地,大聲的咆哮著,“幾天的時間,幾天的時間,我從哪去弄幾天的時間來讓他們浪費?”

幾天?

根本等不了幾天的時間!

憤怒中的赫伯斯先生突然不動了,他就像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那樣,躺在**,看著天花板,眼睛裏有些淚花。

這就是你的陷阱嗎,林奇?

果然,一招致命呢!

可是他還有一點疑惑,這一刀捅的雖然致命,他卻不太可能因為這一刀倒下,他還能有點喘氣的機會。

沒錯,現在的確這筆錢出不去,他沒有辦法通過賣空的方式賺一筆錢貼補自己的損失,可隻要等到合約期結束後,他把這筆錢歸還給林奇,他所付出的無非就是一些說好的利息,還不足以徹底得置他於死地。

他的確會完蛋,但不會徹底的完蛋!

如果這一切都真的是林奇的手段的話,他不應該這麽簡單的就放過自己,是不是還有些他不清楚的事情正在發生,或者將要發生?

此時的赫伯斯先生已經放棄了掙紮,他唯一的好奇心,就是林奇如何給自己最後一擊!

與此同時,在納加利爾的王都,前納加利爾青年黨的幹部們已經集結完畢,幾天時間他們從全國各地集中到王都。

這要感謝聯邦人帶來了方便快捷的交通方式,鐵路的出現縮短了城市和城市之間的距離,讓他們能夠很容易的聚集在一起。

阿庫馬力也來了,作為一個行省的頭領,同時還掌握了開車的技術,他在這場解放事業中將要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他要開著卡車衝撞開王宮的圍牆,帶著大家衝進去,推翻這個腐朽的王國和統治!

盡管此時的阿庫馬力還有些遲疑,他不認為通過暴力的手段改變統治結構就一定能夠為社會底層帶來積極的,向上的東西。

這段時間裏他看的一些來自聯邦的書裏,有一種觀點深得他的認可——和平與秩序不應該在暴力中誕生。

這條觀點闡述了一種令人癡迷的道理,簡單一點來說就是“新生不應該在毀滅中蘊育”,如果暴力能夠蘊育和平與秩序,那麽這個和平與秩序也是虛假的。

就像是現在的納加利爾,通過暴力手段誕生的和平與秩序,就是真的和平與秩序了嗎?

不,不一定是這樣,新的統治階層通過暴力的手段獲得了他們的地位和權力,他們就會更加的青睞通過暴力的手段去滿足他們的訴求。

想要讓和平還有秩序降臨這個國家,就應該通過和平的,有序的方法讓和平與秩序誕生。

隻是現在阿庫馬力對自己的一些理念還沒有整合凝練,同時國家的混亂局麵也的確需要控製,或許他會在這場巨大的變革中獲得一些新的收獲,去完善他的理念!

時間指向下午三點,阿庫馬力戴著頭盔鑽進了緊急改裝過的打開車裏,然後對準了王宮的圍牆,踩死了油門。

改裝後的大卡車像是飛一樣的從一個巷子裏噴射而出,在一段沒有什麽人的地方,狠狠的撞向了王宮的圍牆。

薄弱的牆壁根本抵擋不了現代工業的產物,幾乎沒有什麽抵擋就被撞開。

它的設計師也沒有考慮過會有這樣一天,一群人撞開了王宮的牆壁,衝了進去。

大量揮舞著棍棒甚至是利刃的納加利爾青年黨的人們順著破開的缺口衝了進去,不到半個小時之後,整個納加利爾都被同一條消息所震驚了——

王宮被破,國王在殺死了王後之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其餘王室成員幾乎全部被擒,王室就此退出納加利爾聯合王國的曆史舞台。

同時,一個自稱是“納加利爾民大黨”的組織宣布接管王都,並且積極號召各個行省的省督放下成見,開展和談。

對納加利爾人來說,一個時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