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嗎?”

財政大臣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下的匯報,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

圍繞在首相周圍的貴族都開始瘋狂的從銀行借錢,一開始財政大臣還沒有意識到他們這麽做是想要做什麽,直到他開始計算大概要拿出多少錢,能穩定住目前的股市時,他才意識到對方從銀行借錢的目的,就是徹底斬斷他的“財路”。

他不可能動用國庫裏的那些錢去做這件事,這個時候還不到讓帝國去接盤的程度,皇帝陛下也不會同意他這麽做。

那麽他就必須想辦法自己搞定這些情況。

約談那些權重股的上市公司負責人,他已經在做了,但是效果……不是太好。

那些公司的負責人說到底也是個工具人,真正背後的股東和貴族們未必願意這個時候去為他一個財政大臣冒著虧損的危險接盤。

用這些人的說法,就是他們尊重市場價格的自由浮動,說了和沒說一樣。

除了個別兩個企業答應回購股票減少流通股來抬高價格之外,其他上市公司商談的結果並不讓人滿意,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動用其他方式,來終止股票價格的下跌。

這次他是下了狠心,這些人對他的去留絲毫不關心,那麽就別怪他下黑手。

至於銀行可能會沒有錢的問題……財政大臣隻是略做思考,就不再多想。

想得再多也沒有什麽用,反而會拖累自己其他方麵的進度,而且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隻有蓋弗拉才有錢,其他地方也有。

作為蓋弗拉的財政大臣,他和其他國家的資本家,以及銀行家都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他相信隻要自己給的價格夠高,這些人不會介意借給他一點錢。

晚間,財政大臣出現在電視中。

這是他在理查德自殺之後,圓融資本被凍結查封後第一次出現在電視屏幕上,人們雖然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但也想要聽聽他要說什麽。

“我向這次事件所有的受害者道歉,這些天裏我沒有出現在人們的麵前,並不是我在逃避我應該承擔的責任,我隻是想要在黃金時間裏,盡可能的減少資金外逃。”

他看起來有點狼狽,頭發不那麽規整,臉色也有些疲倦,還有一些很明顯的黑眼圈。

“目前所有涉及到圓融資本的股東,能抓的已經全部逮捕,還有一些涉案不深的,也處於監控狀態中。”

“我盡可能的確保了大量的資金沒有外逃,購買了圓融金券的個人或者組織,可以在下一周的周一,到當地警察局進行登記了。”

“你們手裏的金券,將會是將來我們清退資金時的重要依據……”

財政大臣並不清楚,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電視機前很多人都開始說髒話。

特別是那些容易憤怒,容易激動的人,他們早他媽的把圓融金券撕成碎片丟到了大街上,以後清退資金要金券作為參考,他們拿什麽去退款?

不提這個小小的插曲,財政大臣繼續說道,“目前陛下已經確定讓首相閣下成立調查組,對整個案子中所有可能涉及到職務犯罪的個人和部門進行調查,當然我也不例外。”

“整個案件都在有序的進行著,之前我聽到社會上有一種呼聲……”,他說著頓了頓,看向鏡頭的表情有點詭異。

說他是在笑,看不出任何的笑容。

同時又有一種讓電視機前的觀眾都能感覺到的惡意撲麵而來,他就像是一個凶狠的殺人犯盯著下一個受害者那樣看著鏡頭。

隻是兩三秒的時候,他咽了一口唾沫,繼續說道,“有很多民眾認為我們應該對上市公司,和所有經營金融類產品的企業進行一次全方位的調查。”

“我承認過去我的確在某些問題上有點大意了,這次正好借助這樣的機會,我們將會徹底整頓金融市場!”

他說著掏出了一份名單,“首先,以下企業將會是我們第一批的審查目標,在審查結束之前,我們為了確保這些企業對於民眾的安全性,會凍結它們的銀行賬戶和股票……”

依舊是電視機前,一名穿著得體的先生瞪大了眼睛看著電視,就像是裏麵有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讓他無法轉移自己的視線。

甚至是手中夾著的香煙燙到了他的手,他也是在幾秒鍾之後才反應過來。

像是這位先生的觀眾還有很多,有些人的情緒比較外放,他們指著電視機,滿口芬芳的問候著財政大臣和他的家人,並責問他怎麽敢這麽做?

首相平靜的看著電視中似乎已經被逼到絕境的財政大臣,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

一同擔任這個國家的大臣,他很清楚,沒有任何一個大臣是幸進之臣,換句話來說這些大臣並不完全是靠著皇帝的賞識上位的。

弄臣和幸臣根本不可能在大臣的位置上待太久,這群吃人不吐骨頭,衣冠得體卻行著魔鬼手段的大臣們沒有一個是好相處的。

隻要稍微弱一點,就有可能會被攻擊,丟掉自己的官位。

首相自己出了招,那麽自然要允許財政大臣也出招,他此時甚至有點想笑,想鼓掌。

這才是“同僚”的手段,才是一個國家財政掌控者的手段。

皇帝陛下此時也坐在電視機前,他臉上帶著微弱的笑容看著電視機,如果仔細的觀察他,就能發現他的瞳孔實際上並沒有聚焦在財政大臣的身上,甚至看的都不是電視,而是電視背後無盡虛空之後的什麽東西。

他在思考。

突然爆發的問題把他苦心經營的局麵差一點就要打破了,連他都不知道未來會走向何處。

用財政大臣獨立出財政權,的確最大限度的製約了首相的權力,過去蓋弗拉帝國的那些權相讓皇室受夠了,有時候皇帝想要做什麽,都會被反駁反對。

在他的父親登基之後,這種情況稍微好轉了一些,直到他,財政大臣牢牢把持住了財權,首相被徹底的架空,同時又可以對財政大臣形成足夠的威脅,他很享受這種氛圍。

可現在,局麵要打破了,他本以為這種情況會維持到下一次世界大戰,到了那個時候他可以親自抓住財權,因為戰爭的爆發,他需要集中全力。

然後借助戰爭輸出國內的矛盾,在戰後再次進行國家重心轉移,政體進行新的改革,讓自己高度集權,進一步打壓貴族集團的勢力……

他想過很多問題,唯獨沒有想過,矛盾引爆的這麽快。

如果財政大臣撐不住,怎麽辦?

皇帝陛下眼中有了一些光彩,他的眼神開始聚焦,在財政大臣身上停留了片刻,“首相一旦開始掌權,皇帝的權力就要受限,但現在的確不是政鬥的好時候。”

聯邦的崛起,其他國家的奮起直追,戰敗國還在積蓄力量想著要洗刷這一次戰爭帶給他們的恥辱。

時間太少了,如果國家的精力浪費在國內的政治鬥爭中,可能下一次他們就是失敗者。

都說當皇帝好,誰又能明白皇帝的苦楚?

皇帝陛下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但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想法。

“林奇最近在幹什麽?”他隨口問起了林奇的情況,就是這個混蛋來了之後,搞出這麽多事情。

如果他不做空蓋弗拉的金融指數,如果那個叫做理查德的混蛋沒有自殺,如果圓融金券沒有問題,就不會有這麽多的事情。

而這一切,都因為林奇到來的緣故,他本想給林奇冊封一個貴族去惡心聯邦人,沒想到首先把自己惡心到了,是真真正正的惡心到了。

皇室大總管略微欠身,“他和以往一樣,整天和貴族們廝混在一起,並且有了結黨的現象。”

皇帝微微一愣,“我不是讓他滾嗎,他為什麽還在這?”

大總管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沒有說什麽,皇帝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忘記一些事情並不算意外,“上次您說要調查一些這些事情和林奇有沒有關係。”

“內務部並沒有發現有證據支持林奇在背後謀劃了這些事情,但考慮到他有可能知道什麽,所以暫時限製了他的出境。”

“等圓融資本的案子結束之後,他就會離開。”

皇帝聽完之後揮舞了兩下手,“我現在聽到這個名字就頭疼。”按壓著太陽穴,閉著眼睛,一臉的不順,“等案子結束之後你去盯著,立刻把他送走!”

因為案子牽扯到圓融資本,所以皇帝也沒有憑借個人喜好就讓林奇提前離開,甚至他覺得如果這件事能牽扯到林奇身上反而是一件好事,能坐實這一切都是聯邦人的陰謀,方便他團結國民。

結束這場對話之後,皇帝陛下也沒有繼續處理政務的心思,早早的就睡了。

這段時間他雖然沒有親自加入到這場鬥爭中,卻也密切的關注著外麵發生的一切,也是一陣陣心累。

更讓他感覺到不滿的是,那些貴族向首相表明忠心,向財政大臣表明忠心,或者幹脆保持著中立,唯獨沒有人過來表明自己要和皇室站在一起。

都是一群無恥卑鄙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