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不掉的

兩日後,江黎挨罰的事到底還是傳進了江昭的耳中,江昭聽後氣急,早朝後把謝雲舟攔在了殿外。

謝雲舟睨著他,淡聲道:“阿昭有事?”

江昭臉色如此時的天色般陰沉,冷冷道:“有事。”

此處不是講話的好地方,謝雲舟朝前指了指,兩人走到無人之處,謝雲舟問道:“何事?”

江昭不提江黎還好,提起江黎眼圈先紅了,“阿黎在你府裏可安好?”

“安好。”謝雲舟想都沒想定定說道。

“安好?”江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眉梢皺起,冷哼道,“若真安好,她為何會被罰跪!”

“你怎知?”謝雲舟下意識的不是解釋,而是追問,他謝府的事,江昭怎麽會知道的?

難道是江黎自己講的?

江昭知道這事純屬巧合,前日江黎被罰時,正好有人去謝府送菜,也是趕巧,送菜的那人也供給著江府的蔬菜。

那人是個話癆,走到哪說的哪,對著江府的管事提起了在謝府看到的那幕,待江昭回府後,管事把那人的話複述給江昭聽。

江昭氣得晚飯都沒吃,夜裏輾轉反側許久才睡著,他鮮少做夢,那夜夢到了父親母親,二老對他是諸多指責,問他為何沒有照顧好妹妹,讓妹妹受如此大辱。

他還夢到母親一直在哭,聲淚俱下的訴說著擔憂,他驚醒後褻衣都濕了。

暗暗自責,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若不是他招惹了不應該招惹的人,阿黎也不會為了救她去求謝府,也便不會有這諸多的不幸。

“我怎知?”江昭輕嗤道,“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道:“辰硯,你太讓我失望了。”

謝雲舟字辰硯。

謝雲舟聲音還是沒有任何的起伏,淡淡道:“事出有因。”

“好一個事出有因?”江昭質問,“那麽請問謝大將軍,事是什麽事,因又是什麽因?當真是我家阿黎錯了嗎?”

“……”謝雲舟被江昭問的啞口無言。

久久後,他說道:“是誤會,不關她的事。”

“誤會?好一個誤會。”江昭道,“一句誤會,我家阿黎受過的苦便白受了嗎!”

謝雲舟在朝堂上向來是說一不二的,因為功績,即便是當今天子也從未這樣質問過他。

江昭算是第一個。

遠處傳來竊竊私語聲,謝雲舟麵子上有些掛不住,神色變暗,“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若你有話要講,改天去謝府,我們好好說道說道。”

“不必改天了,今日我便要帶阿黎回去。”江昭道,“我在這裏先告知謝將軍一聲。”

言罷,江昭不願再看謝雲舟一眼,怒甩袖子轉身步下台階。

-

傍晚,江黎正倚著榻子休息,金珠在給她膝蓋熱敷,自從那日跪了後,她膝蓋越發的疼,用了藥也不太管用,今日看了大夫,大夫意思,除了內服藥物外,還要熱敷。

金珠不敢耽擱,早早燒好熱水給江黎熱敷起來,沒多久,銀珠匆匆跑進來,金珠斥責她,“越發不穩重了。”

銀珠沒太理會,吞咽下口水,“夫人,江府來人接你了。”

江黎一下子坐起,“什麽?”

銀珠道:“大少爺說快到老爺夫人忌日了,要你回家祭拜,嬤嬤已經在外等著了。”

就這樣,江黎在金珠銀珠的陪同下再次回了江家。

這次同上次不一樣,江黎出來時隻提著一個包裹,裏麵裝了些細軟,其他都未帶。

路上金珠銀珠難掩高興,“夫人,這下你總算可以歇歇了。”

江昭突然來接,江黎有幾許不放心,不知出了何事,心一直提著,到了江家,見江昭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又聽他說的那些話,沒忍住,她也跟著落了淚。

伏在江昭懷裏哭了好久。

等心情平複後,江黎輕聲道:“兄長切莫惦記我,我很好。”

她向來是報喜不報憂。

“哪裏好了。”江昭打量著她,“又瘦了。”

“瘦了穿衣才好看。”江黎打趣道,“兄長看,我是不是比上次來更好看了。”

江昭噙笑道:“我家阿黎一向都好看。”

言談間他又想起了往事,感慨道:“都怪兄長無能,害你嫁進謝家,讓你受如此苦楚。”

江昭有多後悔呢?

想起來恨不得用頭去撞牆。

以阿黎這樣的性情,無論嫁給誰都可得夫君偏愛,可天不公,唯獨讓她嫁給了冷血無情殺伐果決的謝雲舟,常年在軍營中,不能給她片刻溫暖,對母親又是愚孝。

江昭越想越氣,拉過江黎的手說道:“阿黎,咱不回謝府了,兄長養你。”

昔日江府敗落,需她用自由身換他安虞,可今他雖不才,但也有了些功績,雖說不能同謝家相提並論,但到底也不是太差。

他的妹妹決不能任人欺辱。

江黎還未開口,門口傳來聲音,有人挺著肚子走進來,聲音淡然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是江黎的嫂子,江昭的妻子,相府之女,趙雲嫣。

江黎起身去迎,攙扶上趙雲嫣的胳膊,“嫂嫂慢點。”

趙雲嫣已有五個月的身孕,冬日衣衫穿的多,她顯得也越發笨拙了些。

“阿黎快坐。”趙雲嫣說道。

江黎坐在了趙雲嫣身側。

江昭再次說起方才的話,“為何不可?”

趙雲嫣道:“阿黎和妹夫是夫妻,夫妻怎能這樣兒戲,你切莫亂說。”

江黎知曉趙雲嫣的意思,輕聲道:“嫂嫂放心,兄長隻是隨口提的。”

“日後也不要隨口提。”趙雲嫣道,“咱們女子本來就得以夫為天,受點委屈也不必這樣,忍忍便過去了。”

江黎唇角輕揚,淡笑道:“嫂嫂說的極是。”

江昭欲說什麽時,被趙雲嫣製止,她道:“對了阿黎,方才謝府來人,晚點妹夫會來接你。”

江黎的心一寸寸變涼,麵色看著還好,實則心裏難過的很,到底江府不是她的家,隻是她的娘家,且她已經沒了疼愛她的父親母親。

江黎道:“好。”

有了趙雲嫣,江昭同江黎再也不能說些體己話,話題變成了其無關緊要的,閑談間到了用膳的時辰,飯菜都是江黎愛吃的,是江昭叮囑廚房做的。

用膳到一半,謝允舟來到了江府,江昭的意思他要冷冷謝雲舟,讓他嚐嚐受挫的滋味。

趙雲嫣意見不同,她給了江昭一個眼色,示意他去迎,江昭不去,她冷色沉下來,手撐著腰,作勢要自己去。

江昭怎麽可能讓一個懷身孕的人去,更何況外麵還下著雪呢,他道:“我去,你坐著。”

後麵用膳,江黎越發食不知其味,如同嚼辣,晚膳後沒有停留,江黎同謝雲舟上了回謝府的馬車。

遠遠的,江黎還能聽到趙雲嫣對江昭說道:“你若是下次再敢隨意把人接回來,那我便回相府,這輩子你都別想見到我和孩子。”

馬車走的快,江黎沒聽到江昭說什麽,抬眸間她發現謝雲舟正在盯著她看,心一縮。

方才趙雲嫣的話想必他也聽到了。

無助感襲上來,她心道,聽便聽吧,左右她就是這麽不招人待見。

謝雲舟一路沒開口,快到謝府時開了口,輕撩衣袍,淡聲道:“冬梅已經被趕出府了。”

“你也莫再氣了。”

“母親那我已經告知了,日後廚房你不必去,月銀方麵,我會再另外給你一些,想買什麽,你盡管去買。”

江黎聽著,神色還是那樣淡漠,好像謝雲舟說的那些同她沒有任何關係。

謝雲舟沒等來她的回答,猜測她還在鬧性子,冷淡道:“有些事,確實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謝雲舟可從未向任何人道過歉,這還是第一次,他說完眸色變了變,有些許不自在。

江黎掀起眼皮去看他,臉色有些許緩和,剛要說什麽,聽到他說道:“大嫂那,你便也不要計較了,得個空閑,去跟大嫂賠個不是。”

“之前的事便可以翻篇了。”

說來說去,還是要她去賠禮道歉。

江黎剛緩和的臉色再度變沉,聲音很輕,風一吹,幾乎快要聽不見,“還是要我道歉?”

謝雲舟道:“道個歉也不會怎麽樣。”

江黎問道:“是你的意思還是母親的意思?”

“有差別嗎?”謝雲舟問道。

與江黎來說還是有差別的,長輩偏心不分青紅皂白,那她能忍,但如是他的意思,就……

太讓人寒心了。

謝雲舟淡淡道:“我的意思。”

江黎手指一抖,摳掉了指甲上的一層皮,血順著指縫流淌出來,都說十指連心,當真好疼。

街邊籠燈亮起,紅豔的光透過車簾縫隙流淌進來,拂到江黎臉上,淺淺勾勒著她的眉眼,可惜的是,光始終未落進她眸底深處。

那裏像是一汪不見底的深潭,透著死寂。

江黎隔著簾子看了眼外麵,想起了那年,她為了能見到他,瞞著兄長跑出府,在雨裏等了許久,也不過是等到他騎馬而過。

即便她喚他,他都未停。

“你覺得如何?”謝雲舟問道。

江黎收回遊走的思緒,淡聲道:“……好。”

-

江黎這邊同意道歉了,王素菊那邊又作上了,說隻是道歉怎麽行,江黎怎麽也得做些什麽吧。

問她江黎需要做什麽?

王素菊道:“冬梅被趕出府了,我身邊沒個能伺候的人,不如就讓江黎來伺候幾天。”

銀珠把這個消息告訴江黎時,江黎正在刺繡,手一抖,針紮進了手指上,她把手指放在唇邊吸了吸,問道:“將軍怎麽說?”

銀珠道:“將軍沒同意,給大夫人新找了婢女。”

江黎輕嗯一聲,她還以為謝雲舟會同意呢,畢竟在他眼裏謝家的任何人都比她金貴,她可以受委屈,其他人不可。

今天這事倒是挺出乎意外的。

豈料,晚上又發生了件讓她出乎意料的事。

謝雲舟赴宴多飲了些酒,酒勁上頭,回府後沒回正祥堂反而來了東院。

彼時江黎隻穿著單衣,若隱若現間映出她纖細的身形,嫩白的脖頸在燭燈照耀下越發勾人。

還有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怎麽看怎麽好看。

謝雲舟的心像是被什麽撓了一把,癢癢的,他喉結輕滾,一把抱住了江黎,唇貼上她側頸,用力吮了一下,白嫩皮膚上映出鮮紅的印記。

江黎未料到他會如此孟浪,身子不由自主戰栗一下,推拒道:“不要。”

酒醉中的男人力道大的很,根本不給她反抗的機會,輕輕鬆鬆把她扔在了床榻上。

江黎下意識想逃,身子剛翻轉過去,便被他扣住了腳踝,用力一扯,她退到他麵前。

氤氳燭燈映到他臉上,漆黑的眸子越發顯得深邃,他輕笑道:“你跑不掉的。”

作者有話說:

狗兒子:你跑不掉的。

女鵝:你等著。

作者君:狗兒子,有你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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