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舟,這次是我不要你了

謝雲舟到底是武將出身,手勁也大,伸手去奪時不經意間把碗捏出一個豁口,拉扯間江黎的手指好巧不巧碰觸上。

下一息,她手指被碗沿劃傷,傷口是長長的一道,鮮紅的血液順勢流淌而出,落在桌子上,瞬間和上麵的湯湯水水融合到一起,怎麽看,怎麽觸目驚心。

謝老夫人偏著身子躲開,一臉晦氣道:“哎呀,髒死了。”

謝馨蘭也跟著喊出聲:“二嫂你這是做什麽。”

王素菊看熱鬧不嫌事大,慢悠悠說道:“弟妹,你怎麽連碗湯都盛不好,瞧瞧,把手指都弄傷了。”

江黎一邊用手摁住傷口一邊抬眸去看謝雲舟,她很想知道,他會說些什麽。

謝雲舟把碗交給謝七,眸光落到她臉上,神色還是如方才般冷凝,出口的聲音也像是裹挾著冰,“盛不好可以不盛,但你若是傷了母親便是你的不是了。”

直到這時他維護的還是他的家人。

江黎忍著疼問道:“夫君覺得我錯了?”

她甚至想,隻要他說不是,至少今夜的事她可以不計較。

謝雲舟一動不動睨著她,神色越發的暗沉,漆黑的眸子裏像是翻滾漩渦,似乎對她問的話很抵觸。

也對,無論在軍營還是在其他什麽地方,他說的話向來無人反駁,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大英雄,擊退敵軍保護了家園。

他說的任何話都是對的。

怕是,除了江黎外無人敢置喙他。

江黎以前也不敢的,他是她的雲舟哥,是她喜歡了經年的人,是那個出現在夢裏都會讓她笑醒的人。

她愛慕了他數年。

終了方知,她錯付了。

大錯特錯,錯的離譜。

“擾了母親用膳便是你的不妥。”謝雲舟沉聲道,“謝七,送夫人回去。”

謝七放下碗走上前,“夫人請。”

江黎凝視著謝雲舟,直到心同身子一樣冷下來,慢慢轉過身,越過他時,耳畔傳來他清冷的聲音。

“以後好好呆在你的東院,不要再亂跑。”

江黎身體的力氣好像被抽走了般,心裏的洞隱隱便大,有酸澀感突突往外冒著。

不過她不容許自己退縮,背脊挺直,淡聲道:“知道了。”

直到走出門,她身子都是筆挺的,腳下步子邁得不緊不慢。

後方廳中傳來聲音。

“舟兒,你看看她,你看看她。”謝老夫人帕巾掩麵哽噎出聲,“越發的沒大沒小了,還有我這手,好疼啊。”

說著,謝老夫人把手遞到謝雲舟麵前要他看。

說實話她手背上什麽痕跡都沒有。

謝馨蘭道:“哥哥,你不能再寵著二嫂了,今日她敢燙母親,明日指不定還會做出什麽事,萬一母親真給傷著了,你哭都沒地。”

王素菊放下手裏的雞腿,淡笑道:“當然,也別太過苛責,跪一跪自省便好。”

謝雲舟對著謝老夫人說道:“兒知道了。”

風把謝雲舟的聲音送出來,江黎唇角輕勾,仰頭看向漆黑的夜空,眼睛很慢得眨了下,伴著風喃喃說道:“謝雲舟,這次是我不要你了。”

謝七聽到她的喃喃自語聲偏頭去看,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又有些不確定,也可能隻是風聲。

他道:“夫人還是走快些吧,不然將軍會急的。”

江黎沒回,低頭看向手指,試探的鬆了鬆,接著又鬆了鬆,快到東院時,她手徹底鬆開,那道傷口呈現在眼前,已經結了痂,血痂看著挺嚇人的。

她想,她心上的傷口怕是比這道血痂還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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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珠銀珠見她受傷回來,忙給她找藥塗抹,折騰了半個時辰才完事,隨後把晚膳端了過來,“夫人,吃點吧。”

江黎眼瞼半垂去看桌子上的吃食,一道鹹菜,一道看不出顏色的素菜,一道不知是從哪裏拆分下來的肉。

黑乎乎的。

她想起了在正廳看到的滿滿一桌子飯菜,十幾道,雞魚鴨蝦都有,素菜也是當下新鮮的蔬菜,肉也是鮮的。

如此鮮明的對比,她心猛地一抽,握著筷子的手也跟著抖了下。

金珠見狀,輕聲說道:“夫人,小廚房被老夫人的人看著不能動,這些是主院那邊送來的,奴婢知道難吃,可夫人還是要吃些才行。”

銀珠道:“夫人手上有傷,再不多吃點,傷口不好愈合的。夫人,吃吧。”

縱使難以下咽,可為了能活著離開謝府,江黎還是吃了,她張開嘴,一點點吃下。

記憶裏,今夜的飯菜是最難吃的一次。

晚膳後,江黎倚著榻看書,金珠銀珠在廊下忙活,銀珠悄聲道:“真不知將軍怎麽想的,夫人才是他的妻,他為何每次偏向的都是其他人。”

金珠轉身看了眼屋內,示意銀珠停止。

銀珠越說越氣,根本停不下來,“我說錯了嗎,你沒看到夫人手上的傷痕嗎,那麽長的口子,得流了多少血。還有夫人的手背,兩處紅痕,還有一處起了泡。我剛去主院打聽了,都是老夫人難為咱們夫人。”

“聽說當時將軍也在,他為何就不能替夫人說句話呢。”

“金珠,我看到夫人這副樣子,心都要疼死了。”

銀珠平時不大哭,今夜是說到傷心處了,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

金珠也紅了眼眶,“都怪咱們沒用,沒有好好保護夫人。”

兩人越說越傷心,低泣聲傳進了屋裏,江黎的聲音從屋內飄出來:“好了,別哭了,我無礙。”

怎麽會無礙呢。

手指有半寸的傷口,手背上是凍瘡加燙傷,兩種不同的疼,哪一種都難捱。

少傾,江黎淡然道:“都習慣了。”

這夜還發生了一件事,臨睡前謝七來了,站在門外手裏拿著兩瓶藥,一瓶是專治燙傷的,一瓶是消除疤痕的。

按照謝七的說詞,藥是禦賜之物,是當今天子知曉謝雲舟不易,特意賞賜給他的。

謝雲舟身上的傷痕到底有多少無人得知,就連江黎也不知,因為他們少有的幾次同房都是在夜裏進行,沒了燭燈,屋內漆黑一片,別說傷痕了,什麽都看不到。

江黎不要施舍來的東西,讓金珠回絕了。

金珠道:“謝護衛,我們夫人說不要,你請回吧。”

謝七抿抿唇,拿著藥膏離開,遠遠的便看到前方矗立在前邊的身影,他快步走過去,低聲道:“主子,夫人沒收。”

說著,把藥膏遞上。

謝雲舟接過,垂眸注視著,眸色漸漸變暗,他很不喜歡不聽話的人,不湊巧,江黎便是這樣的人。

“再送。”他道。

謝七拿著藥膏再次進了院,少傾後,他走出,搖搖頭,“夫人還是不收。”

風吹來,卷起謝雲舟身上的藍色衣衫,衣擺晃動間發出響聲,每一聲都讓人心悸。

太過安靜總歸不是什麽好事。

他眼底漸漸湧上怒火,冷白修長的手指束緊,骨骼相撞隱約傳來哢哢聲,謝雲舟很少動怒,但若真動怒,便不好收場。

他道:“好,那我倒要去看看。”

言罷,撩袍朝大門內走去,似乎連風都被他的氣勢震懾到,瞬間吹拂的小了些。

行至半路,有人來報,說月國公主身子不適,謝雲舟頓住步子,掃了眼窗欞前的纖細身影,遂,轉身離開。

他這一走,三日未曾來過東院。

江黎猜測,怕是那夜她沒收他的藥膏惹來了他的不快,她眼瞼半垂,心道:他高興與否同她何幹。

他不來叨擾,她才好做自己的事。

第四日,何玉卿差人上門送了話,說事情辦妥,年後便可完成。

距離除夕還有兩月有餘,她在謝府呆的日子不多了。

第五日,府裏發生了件大事,謝大將軍救人有功,月國公主親自登門拜訪,這可把謝老夫人高興壞了。

要知曉,謝老夫人還從未見過皇親國戚呢,一大早得到消息便命人準備起來,果子糕點都是最好的。

她特意穿上了新做的夾襖,暗紅色的,襯得膚色越發白皙,人顯得也年輕了不好。

謝馨蘭和王素菊也好生裝扮了一番,金簪子,金項鏈,玉手鐲,日光一照,隱隱泛光。

等到快晌午時終於把人盼來,是謝雲舟親自領著來的,迎接的場麵很是壯觀。

主院的動靜很大,聲音傳到了東院,江黎問道:“出了何事?”

金珠道:“好像是月國公主造訪。”

話音方落,有人進了院子,說是奉將軍之命要江黎去主院。

江黎看了眼身上的衣裙,淡聲道:“你先去,等我換好衣服即刻過去。”

“夫人還是別等了。”婢女道,“將軍很急的。”

江黎沒換,帶著金珠銀珠同婢女一起朝主院走去,半路經過謝雲舟的書房,她多看了兩眼,想起謝雲舟因她擅闖書房罰跪的事。

他那日的神情她到現在還記得,劍眉皺起,臉色暗沉,周身散發著怒氣,好像她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

先不提那日是個誤會,她根本沒去,即便她去了,她也想不通,他為何會那樣。

她是他的妻子,有何不能去的。

剛想到這裏,前方有聲音傳來。

“公主,請。”是謝雲舟的身影。

光影裏,男人一襲青色錦袍,腰束玉帶,緩步走來,他身側跟著一位女嬌娥,一身紅色裘衣,白色狐狸毛衣領抵著下頜。

她發上戴著步搖,在日光的映襯下閃閃發光。

須臾,她偏頭轉過來,江黎看清了她的臉,傾城傾國之貌,麵若桃李,肌如凝脂,一雙杏眸璀璨綻亮。

江黎還未見過如此好看的女子,忍不住停下看了兩眼,然後她便看到,向來清冽冷漠不苟言笑的夫君,唇角淡挑道:“公主注意台階。”

月國公主含笑道:“這便是謝將軍的書房?”

謝雲舟道:“是。”

月國公主道:“那本宮定要好好看看。”

謝雲舟道:“請。”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書房外長廊邊種著些許冬青,冬日也不會凋零,此時葉子迎風招展,落下一片影,拖曳間同屋內流淌出的倒影重合在一起。

單看那兩道倒影,離得很近。

江黎凝視著,眼睛莫名發酸,原來,不能進書房的隻有她。

像是要驗證什麽,她對身側的金珠說道:“告訴謝七,說我要見將軍。”

金珠點點頭,走過去。

江黎也朝前走去,還未走近,便聽到冷冷的聲音傳來:

“誰許她來了,回去。”

作者有話說:

先說下,文在榜單上,這期榜單是V前榜,也就是說還不能入V,要是加更太多,會影響入V時文章的節奏,所以加更的事我會在入V後補,謝謝小粒子的119瓶營養液,入V後我會加更五千,算是為你加的。

好,咱們一起等女主崛起。

嘿嘿,要是再能來點營養液就好了(星星眼)

感謝在2023-04-14 11:23:59~2023-04-15 13:4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粒子 119瓶;小容 8瓶;喵咪咪 5瓶;囡寶兒 2瓶;八寶粥、leepei7755、cr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