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離開了

傍晚,下起了雪,江黎從祠堂走出,一步三停,步履艱辛,她這膝蓋怕是要真要廢了。

金珠拿著氅衣和手爐迎上來,“夫人,快穿上。”

江黎在祠堂跪了三個時辰,凍得渾身打顫,已然說不出話,手指也不太聽使喚,手爐沒拿穩,險些掉了下去。

她自嘲笑笑,“看看我,又不是第一次跪了,怎地還越發的嬌氣了。”

金珠吸吸鼻子,帶著哭腔道:“夫人,都是奴婢的錯,馨蘭小姐尋你時奴婢應該跟著一起去的,奴婢該死。”

金珠屈膝跪在地上。

江黎扶起她,“同你無關,她是想難為我,即便沒有這次還會有下次。”

金珠擦幹淨眼淚,“對了,夫人,將軍又命謝七查了此事

殪崋

,你同馨蘭小姐說話時恰巧有下人路過,目睹了全程,方才那人說了實話,是馨蘭小姐扒著你不放的。”

“將軍方才罰了馨蘭小姐,要她閉門思過七日。”

金珠本以為江黎聽到這些話會開心點,誰知江黎臉色越發不好了,“同樣犯錯,他的妹妹隻罰閉門思過,我去要跪祠堂,如此的厚此薄彼,當真是我的好夫君。”

言罷,江黎在金珠的攙扶下,慢慢步下台階。還沒走多遠,便有人跑了過來,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江黎,別以為這次是你贏了,你不會每次都有這麽好運氣的。”

是謝馨蘭。

江黎冷不丁被打,臉偏向一側。

金珠驚呼出聲:“夫人。”

謝馨蘭打了人,心裏的火氣才降了些,怒斥道:“下次再惹我,我更不會讓你好過。”

“你不讓誰好過。”冰冷的聲音如鬼魅般在後方傳來,天色暗,他浸潤在暗影裏,五官顯得不是那麽清晰。

隻覺得他眼神犀利,神色冰冷,說出口的話讓人膽戰心驚。

“嗯?你讓誰不好過?”謝雲舟從暗處走出來,直直凝視著謝馨蘭。

謝馨蘭所有的底氣都來自家人的寵愛,眼下見謝雲舟動了怒,一下子蔫了下來,討好笑笑,“沒沒誰。”

謝馨蘭想,她有的是機會讓江黎不痛快,何必急於此時。

“哥哥,你回來了。”她撒嬌道。

“道歉。”謝雲舟擲地有聲道。

“我不道歉。”要謝馨蘭道歉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她才不要。

“我要你道歉。”謝雲舟鐵青著一張臉,“向你嫂嫂道歉。”

“我就不。”謝馨蘭走過去,挽起她的胳膊搖晃,“哥,我餓了。”

若是之前她這樣講,謝雲舟都會緊著讓她回去用膳,今日他始終未開口讓她先行離開,反複道:“道歉。”

謝馨蘭被他凶哭了,紅著眼眶說道:“哥哥凶我,我去告訴母親。”

話落,轉身便朝前跑去,風雨太大,不一會兒便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春桃急急追上去。

等人都走了後,謝雲舟道:“是馨蘭的錯,我代她向你道歉。”

江黎臉頰上掌印鮮明,謝馨蘭那一巴掌打的不輕,她沒像以往那樣默不作聲,而是含著淚問道:“這便是夫君的處事之道?莫不是夫君在軍營中也是這般幫親不幫理。”

謝雲舟眼眸眯起,“你……”

江黎道:“罷了,妾身明了,夫君便是這樣處事的。”

雪落在她卷翹的長睫上,映得她眸色越發清明,“如此不公,不過是欺妾身無人護罷了。”

江黎說完,便再也不想看謝雲舟一眼,慢慢轉身,朝東院走去,雪落地上,映出深淺不一的腳印,她走得很是吃力。

心中的失望如這地上白雪一樣,越落越多,或許,真的是她愛錯了人。

腿一軟,她跌倒在地上,手爐滾進了雪裏。

金珠跪下去攙扶她,才發現她已然淚流滿目,“夫人,天冷,奴婢扶你回去。”

江黎心太痛,抓上一把雪用力握住,頃刻間冰冷的觸感從指尖蔓延到了全身。

她哭著說道:“金珠,我想我哥了。”

有哥哥護著的妹妹總是幸福的,未嫁進謝府前,她的哥哥也是如此這般護著她。

即便嫂嫂再不喜她,哥哥也總會偷偷給她買吃食。

哥哥告訴她,她是他這輩子最疼的妹妹,她若安好,他便好,她若不好,拆了謝府也會為她討公道。

江黎哭得情難自已:“金珠,我真的好想我哥哥。”

嫁進謝府三年,她一次都未回過江家,她同哥哥已三年未見了。

金珠哭著說道:“夫人若是想回去,不若去求將軍。”

求?

江黎腦海中閃過那句,切莫有求我的那一日。

不,她不要求他。

江黎哭夠了,緩緩站起,“走吧,回去。”

跪了三個時辰,又在雪裏跌了一跤,江黎回去後便覺得渾身發冷,沐浴完還是不適,吃力地喚了聲:“金珠。”

金珠端著湯走來,放下湯藥,跪在榻邊,抬手摸了摸江黎的額頭,“夫人,你又生病了,來,奴婢扶你吃藥。”

江黎不會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她坐起,張開嘴,喝下那碗苦苦的湯藥,便躺下捂著被子發熱了。

藥是上次留下的,裏麵的藥材都是要藥草,藥效也比較好,兩個時辰後江黎的不適感輕了很多,她啟唇說道:“水,我要喝水。”

不知金珠銀珠在忙什麽,她連著喚了兩聲也未聽到,太渴,她掀開被子作勢要下床被人攔住。

擋住她的人有雙修長的手,手指冷白骨節分明,“要做什麽?”

江黎看看他的手,又抬眸看看他的臉,坐回榻上,這處燭燈照不到,看不出她神色如何,大抵是不太高興。

因為她躲避的很明顯。

“你要做什麽,我幫你。”謝雲舟說道。

“不需要。”江黎即便是氣著,該有的禮數還是會有,“時辰不早了,妾身乏了,夫君請回吧。”

謝雲舟才來,不可能這麽快走,他彎腰坐在了榻邊,“還在生我的氣?”

“不敢。”江黎道,“都是妾身的錯,妾身有何理由生氣。”

“江黎。”謝雲舟本不欲來的,是謝老夫人再度提起了納妾之事,言詞間都是江黎不是將軍府人的最好人選,不如休了,再尋一段更好的姻緣。

謝雲舟聽著煩,便駁了謝老夫人的主意,謝老夫人極不高興,言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舟兒你可切莫做那不孝之人。”

謝雲舟從主院出來,謝七問道:“主子去哪裏?”

不知為何他竟然脫口而出,“去東院。”

然後,人便來了東院。

路上,謝七還在提醒他,“主子,那些未看完的公文……”

他道:“稍後再看。”

江黎被他吼的愣了下,長睫上下忽閃顫動了好久,眼淚淌在眼底,看著越發的我見猶憐。

“夫君是覺得妾身挨了馨蘭的打還不夠。”她頓了下又道,“特意過來訓斥妾身的。”

她眼眸微閉,淚珠順勢滑落。

作者有話說:

失望攢夠了,下一步就是離開。

老婆們記得留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