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二章書生

龍盛宇即便是在昏迷中,也無法忽視那淒哀的悲泣始終圍繞在自己的身邊。感覺中似乎總有人給他擦汗抹身,嘴裏也會有些不知是什麽味道的**流進來。他努力的想睜開眼睛但卻似乎連這點力氣也沒有。龍盛宇不禁問自己,自己的傷有那麽嚴重嗎?還是自己估計錯誤?不論龍盛宇如何努力,他的意識雖然早就清醒,但卻依舊無法擺脫身體的昏迷狀況。他實在對整天圍著他哭的女人感到好奇,他不記得自己有那麽好的女朋友。而且不知為什麽,那哭泣的聲音總讓龍盛宇感覺到悲傷,仿佛他從來就不想聽到這個女人為他哭。太古怪了!看來等醒了之後,一定要問問照熙,什麽時候自己有這麽在意的女人在身邊了呢?

在龍盛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的一天,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能夠控製身體了!這下他不由大喜過望,忙睜開眼睛。但眼前的一切卻讓他瞪大了眼睛。這…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這是龍盛宇想到的第一個問題。

殘破不全的屋頂赫然橫在龍盛宇的眼前,甚至他還能看見幾隻蜘蛛正在屋頂結網。略一轉頭,他則看見了遍地的柴火和一個破舊的木桌,再有就是幾條板凳和幾隻缺了口的碗。龍盛宇忍不住再摸了一下身下的床,卻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一堆柴草上,草堆上雖然鋪了一層薄薄的布,但卻完全阻隔不了那刺人的感覺。身上則蓋了一條還算幹淨的被子。不過這花紋卻也是生平僅見。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這是龍盛宇想到的第二個問題。

自己難道不是在醫院嗎?那個哭泣的女人又是誰呢?難道自己是已經死了?還是自己根本就是在做夢?龍盛宇忍不住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哪知剛打完他就驚駭的看向了那雙手!龍盛宇用自己的尊嚴起誓,那雙手絕對不是他的!那是一雙纖細蒼白卻布滿了淤青的手。他的手卻是粗壯還布滿了練武時留下的繭子。他的手呢?他的手到哪裏去了?龍盛宇一下驚坐了起來,卻立刻又發出了一聲疼哼,他隻感覺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他太熟悉這樣的痛到底是什麽了。絕對是肋骨折斷的結果。可他不記得自己有斷肋骨啊!照熙不過是朝他胸口開了一槍,又不是打斷肋骨。難道照熙失手了?龍盛宇搖搖頭放棄這種不現實的想法,他現在更應該關心的是自己的身體到底怎麽了!而就在龍盛宇搖頭的時候,一屢烏黑的長發從肩膀滑落,龍盛宇不由深吸一口氣,他同樣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他的頭發!

一個荒謬的概念忽然闖進了龍盛宇的腦海裏,該不會這具身體也不是他的吧?龍盛宇小心奕奕的掀開被子,緊接著就聽見龍盛宇的一聲慘呼。他看見的果然不是他所熟悉的身體,而是一具起碼細了他本身兩三個尺碼瘦骨嶙峋的男人身體。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上帝啊!誰來告訴他?

龍盛宇的呼聲顯然驚到了某人。隨即龍盛宇一抬頭就看見穿著隻有古裝電影裏才會有的服飾的一名婦人欣喜若狂的向他跑來,在龍盛宇還來不急閃開的狀況下,一把抱住他,緊接著就失聲痛哭道:“孩子!我苦命的孩子!你終於醒來了!太好了!太好了!感謝上蒼!感謝上蒼啊!”

龍盛宇呆呆的聽著這熟悉的悲泣聲,隻感覺一陣天昏地暗,同時一種莫名的衝動讓他脫口而出道:“娘!你別哭了!”龍盛宇震驚到再也說不出話。他已經意識到,現在的情況絕對不會是幻覺!而且在他受傷的時候,一定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雖然他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但事實已經放在了麵前。

龍盛宇輕輕推開了抱著自己的婦人,用自己從沒聽過的聲音和溫柔的語氣自然而然的說道:“娘!你別哭了!孩兒沒事!可否請娘取麵鏡子給我呢?”這話一說完,龍盛宇再次被自己喊一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婦人做娘,竟會如此順暢而驚呆。但奇怪的是,龍盛宇剛這樣想完,那婦人的名字竟閃進了他的腦海,連帶著這具身體的所擁有的一切也如同潮湧一般侵襲著龍盛宇的記憶。龍盛宇禁不住抱著頭痛哼一聲,努力將那些令人泛酸的記憶平複消化。卻沒想到這就是那道長所提到的宿主魂魄反噬。在這一個過程中,向來流血不流淚的龍盛宇,竟因為這些記憶而淚流滿麵。就在他情不自禁的深深為記憶中人悲哀時,一股憤怒的暴獗之情從龍盛宇的記憶中升起。不錯,若是他,他又怎麽怎麽會讓那些悲哀的事情發生?若是他,他一定能改變這一切。逐漸的龍盛宇的記憶變的清晰起來,他和林照熙數次死裏逃生的經曆,他和龍盟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的豪氣,他母親在他麵前遇刺的淒厲一幕,這一切又怎麽能夠忘記?龍盛宇終於怒吼一聲,卻又不支的軟倒在草席上。

這一來可又嚇到了那名婦人,隻見那婦人拚命抱住由於疼痛而在草席上不住翻滾的龍盛宇,流著眼淚道:“孩子!孩子!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啊?別嚇娘啊!孩子!”

良久之後,龍盛宇的頭疼終於逐漸消失,他舒了口氣,隻覺全身上下輕鬆不少。全然不知剛才他正贏了一場世所罕見的魂魄之爭。他若輸了,那就隻有魂飛魄散的結果了。不過以龍盛宇贏的還算輕鬆的狀況看,那宿主的魂魄確實不怎麽堅強。

那婦人見龍盛宇終於恢複了平靜,這才奮力扶起他,用衣袖擦著龍盛宇的冷汗,含著淚說道:“孩子!你別嚇娘啊!你是怎麽了!”

龍盛宇微微一笑,說道:“我沒事了!娘,你還是取麵鏡子給我吧!”由於融合了宿主的記憶,龍盛宇對麵前這位叫繡珠的善良女性有著深深的憐惜之意,更因為這具身體也確實是她的兒子,所以龍盛宇在不想惹出太多問題的情況下,也沿用了對繡珠的稱呼。

繡珠見龍盛宇微笑,委實愣了一下,他們母子一生淒苦相依為命。她的兒子王靜文更是因為熟讀詩書,而對現狀極為不滿,再加上性格倔強,所以飽受欺淩。早已不見他的笑容多時,怎知今天他就會對自己微笑。雖不知原由,但見孩子終於有了笑容,繡珠心中實在感覺寬慰不已。不過,又見他兩次提出要鏡子,不由說道:“孩子!你在說什麽?娘哪裏來的鏡子?”

龍盛宇愣了一下,這才想到這對母子生活極為淒慘,能吃飽已經算是不錯,哪裏還會有什麽鏡子這樣的奢侈品?想到這裏為了不為難繡珠,龍盛宇隻能壓下對自己現在麵貌的好奇之心,說道:“對不起,娘!孩兒!到是忘了!沒事!娘天色已經不早了!你還是先去休息吧。”說完又朝著繡珠微微一笑。

繡珠感動不已,說道:“孩子,你尚未用晚膳,娘去取些給你!你大病初愈定要好好補補!”說完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帶回兩個饅頭遞給龍盛宇。繡珠欣慰的看和龍盛宇吃完後,這才離開。

龍盛宇微微一歎躺回草席,眼睛瞪視著眼前的一堆雜草,開始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

他現在應該是在唐朝,這個身體的記憶告訴他,他叫王靜文,是個書生。母親繡珠曾經是一名青樓女子,但被王家的老爺看上,收了做妾。在王靜文小的時候,他們母子相當受到寵愛,因此他才有機會讀書,全然沒有嫌棄繡珠的青樓出身。沒想到的是,好景不長,王老爺在王靜文17歲的時候離奇死去,大婦便罵繡珠是妖婦害死了王老爺。王靜文的兩個哥哥更是氣焰囂張,對著王靜文呼來喝去,王靜文隻要稍有不順,就拳打腳踢。兩年過去,繡珠母子二人在王家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年前,繡珠已經被大婦趕到了柴房住。王靜文的地位更是尷尬,他竟成了王家的一個下人。王靜文從小飽讀詩書,聰慧伶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得老爺喜歡。老爺甚至還想等他長大後就上京做個官什麽的,又或者接掌家業。卻哪知事到如今竟要做個下人。生性高傲的王靜文自然不從,自那之後,幾乎隔三差五他就會被打的頭破血流。原本好好的一個俊秀青年此刻竟是瘦到了隻剩皮包骨頭,傷病纏身。前些日子,王靜文再次被毒打,險些喪命,隻是在繡珠的苦苦哀求下才留得性命。

龍盛宇感歎了一聲,這樣的事情竟然也會被自己撞上,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竟會在這麽一個人身上醒來。他早就感覺到王靜文的身體有多虛弱。不僅僅是因為被打傷,還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淤濁之氣存在於王靜文身上。龍盛宇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發現完全是由於他本想試試憫天訣是否還在,哪知這具身體就因為那股怪異的氣存在竟然連憫天訣也無法修習。他徹底成了一個手無伏雞之力的書生。這一點的認知讓龍盛宇相當的淚喪。但既然已經成了事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況會持續到什麽時候,所以隻有盡快熟悉周圍的一切,讓自己活下去。畢竟隻有活下去才會有希望。龍盛宇想通這一點後,舒了一口氣,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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