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驚聞噩耗

靜和邁著緩慢的步子,隨意的走著,可走著走著,一名侍衛突然來到她麵前恭敬行禮道,“皇貴妃娘娘,可是現在要出去?”

“不是,我隻是隨意走走。”,靜和一愣,定定的看了他兩眼,便淡淡的說完,平靜轉身,往回走去。

這八個多月來,她從未試過獨自走出後亭院,去乾清宮外麵走走,每次都是跟蕭君軒一起,她竟然不知,原來她要從後亭院走到前麵去,都會有侍衛突然跳出來詢問,莫名的,她竟然覺得,若是她剛說“是”,那麽,以她現在這身子,若是堅持要出去,這侍衛定然是不會攔她,但很快,蕭君軒便會出現吧。

“娘娘,您的東西掉了。”,靜和這邊剛走了幾步,那侍衛卻在她身後突然開口提醒道。

靜和聞聲,迅速的轉身,卻見那侍衛正從地上撿起了一張白色的絲帕,雙手捧著,恭敬的遞到了她麵前。

看著那張絲帕,靜和下意識的蹙起了眉頭,微微一愣,那手帕並不是她的啊,盡管內心驚愕不已,但她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表麵上不動聲色的接了過去,淡淡說道,“謝謝,本宮記住了,日後定然賞你”

“謝娘娘,在下不敢邀賞”,那侍衛連忙恭敬的拱手回道。

靜和隻是傲然疏離的淡淡一笑,便毫不留戀的繼續轉過身,緩緩漫步,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又沿著平時走的路徑,走了好一會兒,才一如既往的平靜回了沁音閣內室。

“公主,你的氣色今天看著不怎麽好,還是別出去走了,怪累人的,躺著休息一下吧”,夢竹見她回來,連忙上前去扶著她,輕聲說道,便直接扶著她在軟榻上躺好,又蓋了毯子,靜和才以自己想休息,把她支了出去。

此刻內室裏,便隻剩下靜和一人,猶豫了許久,又穩了穩心神,她才心中緊張不已的從袖中掏出那張絲帕,幾乎是微微顫抖著手指將其打開。

雖然心中早已有了不祥的心理準備,可在看到絲帕裏包裹著的那張小小的紙團時,她還是有些害怕,她害怕那是她不想知道的消息,可再害怕,她終究還是要開。

深吸一口氣,靜和才輕輕的展開紙條,隻見上麵果然有幾行小得可憐的文字,她仔細的辨認了一番,在確定上麵寫的內容時,一下子驚得幾乎麵無血色,紙條和絲帕都順勢滑落到地上。

“晉已在兩月前撤回,陳不願和談歸降,陳燕已開戰一月有餘,陳國邊境十三城已全數淪陷,陳存亡之際,望早做準備”

那短短的幾行字赫然入目,靜和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著,直至艱難地伸出雙手,反手撐在軟榻上,才讓自己穩住身子,沒有跌下軟榻,不至於馬上昏倒過去。

不,不行,她不能這樣,靜和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陳存亡之際,望早做準備”,那最後一行字的意思,才是真正的如驚天大雷般在她的腦海裏炸裂開來。

能送這樣的消息,那,那是不是說明陳國已經沒有辦法再有絲毫抗衡了,不,她不相信,怎麽都不相信,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娶相信。

那個對她滿目寵愛,柔情一片的夫君,那個在她麵前親密體貼的帝王,怎麽可能會瞞著她這麽大的事?她知道兩國早已開戰,但卻沒想過,晉國退出,燕國對陳國勢在必得之戰,為何竟是一點也不讓她知道?

開弓沒有回頭箭,她早在薑毅來廢苑找她的那一次,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也沒想過燕陳還會有戰場不見殺戮和傷亡的就轉圜了這場戰爭,變回和睦鄰國,可是,當真正麵對故國存亡之際,她卻是接受不了的,更接受不了的是他竟然什麽都不告訴她。

難道,他要等到她的孩子出生後,準備用陳國的滅亡來作為她的賀禮嗎?如此的話,那蕭君軒啊蕭君軒,你是不是太過狠絕了?

她從來都知道,他是無情狠絕之人,否則,為何會做到一麵在她麵前溫柔關懷備至,一麵卻冷酷無情的對她的故國親人展開生死決鬥,他,為何從未露出絲毫痕跡,還是這一切都是他又在刻意偽裝的?他向來擅長於此,不是嗎?

而她,如此長久以來,竟還喜滋滋的沉湎在他刻意編織的夢幻之中,做著將來會與他夫妻恩愛,兒女繞膝的美夢。

雖然,他在此事上似乎並沒有對她說謊,可他有意瞞著她,在她即將臨盆之時便對陳國大肆開戰,且自始至終將她隔離於這乾清宮後殿庭院的一片小天地中,對她徹底封鎖消息,難道,這不是對她另一種欺騙嗎?

如此的隱瞞和欺騙,如何讓她將來知道真相後,不再對他恨之入骨啊?

幾乎是在這一瞬間,那些原本被她選擇遺忘,而埋藏於心底深處的恨意,迅速的翻湧起來,在她心中奔騰激**起來。

“嗬嗬。。。。。。”,苦笑一聲,靜和強行抑製住眼眶中的酸澀,為何她總是會一次又一次的在他不知真假的溫柔陷阱中淪陷而不自知。

壓製住心底的恨意與痛意,她再次撐著腰小心翼翼的撿起那張小紙條,細細的再看了一眼上麵的小字,再次確認了一點,那便是晉國因為內亂而撤兵,讓陳國被燕國打得毫無反抗之力,且短短的時間內,便丟了邊境十三城,且父皇和皇兄並不願意降和,故而燕國百萬大軍即將直取陳國半壁江山,如此瘋狂強弩的行徑,果真是蕭君軒向來速戰速決的性格。

陳國邊境十三城一旦淪陷,那進入陳國內陸便隻有一道城關屏障了,一旦燕國大軍踏入這最後的城關屏障,那麽便是**了,這如何不叫她心中焦急,氣憤異常?

此刻,她恨不得立即找到他,當麵問問他,為何可以如此毫不顧忌她的感受與立場,就這樣大舉對陳國開戰,她更要問問他,為何可以做到背地裏對她的故國親人傷害,而表麵上在她麵前仿若無事?

可是,慢慢的,靜和冷靜了下來,便也瞬間明白了,對於蕭君軒來說,就算他真的在意了她與她腹中的孩子,怕也是權勢與天下,更顯重要得躲吧。

自嘲般的笑了笑,她亦是想通了,她或許根本就沒有資格去責怪他不顧她的感受,她知道,他向來便認定,他蕭君軒必將統一天下,這份野心,又豈是她一個小小女子可以理解的。

即便他現在對她的溫柔寵溺都是真的,那也不能改變他對這份權勢的渴望,且怕是他的這份溫柔與寵溺也要建立在她還對他是百依百順,以及對他的江山社稷,宏圖大業沒有絲毫影響和阻礙之下。

若有朝一日,她成了他實現宏圖大業的阻礙,或許,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放棄她吧

以他的膽識與謀略,她深信,若真到那一日,他一定會做出最有力,和最有益的選擇。

思及此,靜和更加慢慢的冷靜下來,理智也恢複許多,情緒更是被很好的壓製住,起身直接走到案桌前,找到火折子,將手中是絲帕和那張小紙條點燃丟進旁邊的香爐裏,然後再坐回軟榻處,微躺著,伸手輕撫著腹部,安慰著腹中的孩子,一邊細細的想著應對之法。

她知道,自己此刻最應該做的事,便是不該冒然去找他,當年撕破臉皮,因為那樣,不僅於事無補,也更會讓蕭君軒對於她消息的來源而有所懷疑,到時候,不僅極有可能會連累到傳遞消息的線人,更有可能會把魏慶大人他們全部都牽扯出來。

思慮了半晌,她終是下定了決心,決定暫時裝作對此事毫不知情,等著蕭君軒今夜到來之後,再試著旁敲側擊的問問。

果然,今夜,蕭君軒毫無意外的,早早便從禦書房來了沁音閣陪她用晚膳,陪她散步消食。

沁音閣內室裏,在暖暖的燭火之下,靜和低首認真的給孩子做著虎頭帽,已經做出了雛形,隻差在額頭上繡虎須了,蕭君軒坐在一旁,竟是看得有點癡了,輕輕的抬步走近,伸手拿過她剛好剪了線頭的虎頭帽,輕笑著說道,“不是早說了麽,這些事不讓你做,怎麽還自己坐呢?你還沒給我繡過東西呢?我都嫉妒了”

聞言,靜和抬頭對著他淡然一笑,深吸一口氣,如往常一般,癟嘴道,“你是個小孩子麽?怎麽還吃味了不成?”

“嗬嗬。。。。。。如果說,我真的就吃味了,那青悠準備怎麽做,來哄哄我?”,蕭君軒笑道。

“什麽都不做”,靜和雲淡風輕的說完,便不管他了,而是扭頭收拾針線籃裏的東西。

蕭君軒看著她慢悠悠的動作,默然不語。

而靜和也並未理他,隻是收拾好東西後,便撐著腰起身,也不管他,疲累了一般的走到床榻邊,撐著坐下去,仰躺著休息。

蕭君軒見狀,也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伸出雙手輕輕的摟住了她的肩頭,蹙眉低聲道,“青悠,你今日有心事?”

“沒有我隻是在想我這已經九個月了,要不了多久,就快臨盆了,不知道父皇和皇兄他們到時候知道這個消息會不會很高興?”,靜和轉過頭看著他,一臉委屈的模樣,卻是在心裏鼓起了極大的勇氣,大膽的望著他深邃的眼底,嬌聲道,“君軒,我很想念父皇和皇兄,到時候,若是在我們的孩子滿月之時,那怕是隻有皇兄來道賀,也是好的”

聞言,蕭君軒定定的望著她,她的臉上真的是一副小女人跟自己的丈夫柔聲念叨著家常般,看不出其它不妥,沉吟了一下,才道,“青悠,我說過,你現在最主要的是照顧好自己和孩子,每天開開心心的,你也知道,陳國和晉國聯盟,現在兩國開戰,涉及東西太多太廣,這些是男人爭奪江山社稷的問題,不是你一個弱女子可以左右的事情,所以,你無需自尋煩惱。”

“可我是陳國唯一的嫡公主,我更是陳國到燕國的和親公主,我的使命,便是讓陳國免於與燕國的戰爭,如今,我的夫君和父兄在打仗,你卻讓我如何做到置身事外?”,靜和看著他,眸光堅定的說道。

“青悠怎麽忘了,自古以來,便是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無論你是否是和親公主,兩國一旦真正開戰,便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如今,你隻需安心守著一個為妻者應有的本分,無需做他想便可。”

盡管知道自己這樣的話,對她來說,是一種不能理解的想法,但蕭君軒仍然正色說道,“青悠如今應該要做要想的是如何調養好自己的身子,日後為我生個健健康康的燕國太子。”

“嗬嗬。。。。。。看來靜和不是個聰明之人啊”,靜和聞言,終於忍不住冷笑著說道,“若有朝一日,自己的故國已不再,親人離散,甚至天人永隔,那我又有何種麵目獨自苟合於世上?”

“好了,我們不要再談此事了”,蕭君軒突然不悅的說道,“兩國之戰,乃朝中大事,豈是後宮嬪妃應該過問之事,青悠以後還是多花些心思照顧好自己,這些不都是你應該做的事麽以後別胡思亂想了,早些歇息吧我今夜還有要事,便先回前殿去忙了”

說完,蕭君軒便沉著臉站了起來,腳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靜和怔怔的看著已經消失了人影的門口,這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第一次,在沒有親眼看著她入睡之後,便已經離開了,顯然,今夜,也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在她麵前生氣了。

她不知道,他是因為害怕自己即將知道真相而惱羞成怒?還是因為,他剛剛已從自己的話語中,察覺到了些什麽?所以,才這樣急著逃離呢?

帶著疑惑,思來想去,靜和幾乎徹夜難眠,她到底該怎麽做比較好?她到底該不該直接開口向他詢問此事?還是直接開口問他,他是不是一定要在這場戰爭中收複陳國才肯罷休?

翌日,靜和仍是憂心忡忡,甚至有些魂不守舍的,好幾次,她都想事情想得出神,連夢竹她們在旁邊喚她好幾聲,她都沒什麽反應,完全沒有聽到。

而今日,蕭君軒也並沒有如之前那般,下朝後就抽空來看她,好似明顯在逃避一般,這讓她心中更加焦急難安,傍晚時分,她又趁著散步的習慣,不自覺的抬步超前殿的方向走去,她想看看,是否還會有人將新的消息傳遞給她。

畢竟,一邊是故國親人,一邊是夫君孩子,她實在不知,自己如今該怎麽辦才好,但又做不到如之前一般,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安靜度日了。

這個時辰,在通往前殿的路上,仍是寂靜無人,而她剛走近昨日的地方,便遠遠的看到一隊守衛巡邏的士兵,然而,那些侍衛和士兵明顯是才加上的,平日裏,乾清宮這裏可是沒有巡邏的。

靜和的目光看著遠處那些人,眸光沉了沉,看來,他果然是心中起疑了,不知道,昨日那個侍衛有沒有被人發現。

略一思索,她便緩緩轉身,直接若無其事的漫步回了沁音閣內,卻是立即讓夢竹親自去請了安德路得空過來她這邊問話。

而安德路過來之後,靜和隻是詢問了一番與自己到時候臨盆需要準備的相關事宜可有準備妥當,待他一一詳細回答完後,她才似無意般問道,“今日乾清宮中,可有啥事發生?怎麽現在後殿這邊都有人巡邏了?”

“唉。。。。。。”,隻聽得安德路輕歎一聲,恭敬道,“娘娘有所不知,這乾清宮裏竟然出了殲細,皇上氣得不行,昨晚從娘娘這裏回去後便下旨徹查,當時便被捉住了一個侍衛,最後雖然那侍衛當場自盡了,可皇上還是怕有人會加害娘娘,要知道,娘娘現在的身子,可是經不住任何折騰的,所以,為了娘娘安全,皇上特意加緊了宮中安防。”

聞言,靜和心中驚恐的顫抖了一下,幸好下意識的拽緊了雙手,這才穩住了心緒,昨日那個侍衛,竟然這樣就死了麽?

“也不知,到底誰人是那幕後指使?可千萬別是衝著娘娘您來的啊”,說著,安德路又壓低了聲音,提醒道,“皇上有旨,此事切不可隨意打聽此事,娘娘知曉便可,切莫在皇上麵前提起,以免惹得皇上不高興了。”

“本宮明白,謝公公提醒”,靜和壓下心頭的悲憤,平靜說道,她自是清楚,安德路乃蕭君軒的心腹,向來隻對蕭君軒忠心,可卻自她入宮以來,對她倒是很好,也很恭敬,倒是不像宮中其它人那般,所以,盡管如此,她還是選擇了召他前來詢問,就算他不會告訴她什麽真相,但一定會善意的給她提個醒,如此,她便也能猜到幾分實情了。

送走了安德路,靜和心頭那一股子怒火,便再也無可抑製的湧了出來,“嗬,好個蕭君軒,卻原來,他早已對她所有的事了若指掌,卻還能若無其事的麵對她,他是真把她殷青悠當著傻子一般哄騙嗎?”

難道,他便真的以為,有了他的寵愛,有了他們的孩子,以後再麵對故國已忘,親人已逝之後,她還能放下兩人之間的家國仇恨,繼續跟在他身邊,做一個對他百依百順的無知女人麽?

原來他昨夜離開時所謂的要事,便是要去徹查那所謂的“殲細”,如此一來,豈非他又要開始大肆調查下去了,那麽,其它人是不是也將都會被牽扯出來?

想到此處,靜和心中的焦急與憂慮交織在一起,讓她恨不得馬上見到他,她要極力阻止他繼續徹查下去,她更要親口問問他,為何他總是可以如此冷血無情,為了他的野心,而輕易枉顧他人性命,那他,對她到底是真在意?還是虛情假意?

既然他早已知曉她的一切,她又何必再扮作毫無知情之人?既然他已經不再顧忌她的感受,將她置於了如此痛苦而兩難的境地,她寧願與他徹底決裂,也不要再享受這虛幻的夢。

她已經無法忍受到他來見她了,決計主動去見他,估摸這這會兒他應該是在禦書房,靜和也不再猶豫,獨自一人便撐著大肚子走了出去。

見靜和獨自一人撐著獨自慢慢的直接朝著前殿走去,巡邏和值守的侍衛雖然覺得有所不妥,但看著她那大腹便便的樣子,也不敢擅自上前阻攔,畢竟,她如今不僅為皇貴妃,更是很快便會誕下皇上的第一個子嗣,且稍有不慎,傷到她或腹中胎兒了,他們可都是滅九族的大罪呢。

然而,就在靜和欲抬步進入禦書房大門之時,卻是被為首的侍衛給直接攔了下來,但仍是恭敬行禮道,“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進入禦書房,請娘娘在此稍等片刻,待屬下去稟報”

說完,那為首的侍衛便要轉身進去通報了,而其它的侍衛,則隨即走上前,繼續攔著靜和的去路,隻是不敢靠近她而已。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