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他的逃避

“那限你兩日之內,定要把貴妃娘娘的身體調理好”,蕭君軒說完,便轉身邁著大步,直接向寢室走了進去。

“你們都出去”,對著室內的宮人冷冷的說了一句,不待其它宮人悉數退出,他已徑直走到床榻前,雙手握起靜和的一隻手,順勢挨著她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他在獵場一接到宮中傳來的消息,甚至還來不及換下那一身黑色勁裝和披風,帶著他在獵場上訓練士兵的幹練與殺氣,帶著淩厲的眼神,霸氣的衝回了宮來。

“你看你,我勸過你的,莫要自己親自喂奶,莫要自己親自帶他抱他,你偏偏事事都要親力親為,現在可好,身子哪裏還吃得消?”,此刻,霸氣的他,一雙fèng眸中卻滿是憐惜之意,責問般的話語卻是帶著疼惜與寵溺。

“不就是帶個孩子,何至於累成這樣呢?”,靜和幽幽的說道。

蕭君軒一下子便聽明白了她話語中的幽怨,她是想告訴他,她是心累,而之所以心累,是因為他正在全力征伐她的故國。

幾乎是這一瞬間內,就因為她這短短的一句話,便又觸及到了兩個人之間最敏感的話題,兩人都迅速沉默下來,不再言語。

“好了,你好好躺著歇息一陣,如今孩子有了乳母,你也不用如此幸苦了。”,過了好一陣,蕭君軒終於打破沉默,出言安撫道,“我還有許多要事要辦,晚上再來看你”

說完,他便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便站起了身來,身姿挺拔地走出了寢室。

下午,靜和喝了杜維留下的三道藥後,一直在**躺著休息,到了晚上時,她已經感覺自己好了許多,甚至可以下床行動自如了,可她心中清楚,那還不知道是何種毒已經留在了她的體內,且很有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瞬間將她的性命奪走。

思及此,靜和便讓人將小寂昶和新來的乳母給喚了進來,與她細細交談後,她發現這個新來的叫映嫂的乳母看著是個很是溫柔的人,言談舉止中更是得體有禮,還讀過書的,並且對小皇子也極為喜愛,這才讓靜和稍稍的放下心來。

壓抑住心底自己再也不能親自照顧孩子的失落和心痛之感,她細細的交待了一些孩子的習慣和注意事項,又特意安排了夢竹和映嫂兩人一起照料孩子的飲食起居。

另外,她還直接將聰明伶俐的彩萍提攜成了靜寧宮的大宮女,讓她代替巧音的位置,以後安排宮中一切事宜,還讓她留意幾個忠心伶俐的宮女用來使喚,且專門將她叫到室內,細細叮囑提點了一番。

靜和知道,夢竹雖然也聰明伶俐,對她更是忠心,可她再已有所沉穩,但在這複雜的後宮之中,她的性子終究是顯得過於單純了一些,甚至缺乏主心骨,所以,她害怕,怕自己若他日毒發身亡後,夢竹如何以一人之力,為寂昶擋住那麽多潛藏在暗處的危險?

之前,她從未想過要培養自己的人,可如今,她必須為夢竹找幾個得力而能幹的助手,而這彩萍,當日跟著她一到來陳國時,夢蘭還在就曾多次向她提及過,可當做心腹之人加以重用,隻是那時候,她沒想過這些,可如今,情況已今非昔比,她也不得不開始細細謀劃了。

“我這次雖無大礙,可身子不適,或許跟中午的那碗湯有關,因此,你們日後對任何人鬆開的入口之物,都要多長一個心眼”,讓映嫂把小皇子抱下去休息後,靜和看著麵前的夢竹和彩萍兩人,低聲叮囑道。

現在,她還不能讓他們知道她已身中異毒,可是,她又怎能不提醒他們,要注意防著這宮中所有人呢?如果杜維的猜測沒有錯的話,那就算是蕭君軒和太皇太後不會還她和孩子,可他們身邊的人,誰又敢保證每一個都忠心無比,絕無二心呢?所以,她不得不防著。

“還有,如果。。。。。。”,靜和抬眸盯著彩萍,平靜道,“如果我r後有和意外,你們還須記得,定要將那今日藥湯之事稟告給皇上”

聞言,夢竹忽然內心湧起了一股子恐慌來,下意識的說道,“公主,你為何要怎麽說,我怎麽覺得你是在,是在。。。。。。”

她其實想說,她感覺公主此刻說話的語氣,完全就是像在安排後事一般,可是,她又不敢將這話說出來,隻能在心中暗自乞求老天爺保佑公主能平安健康。

“為何,如今不能將此事稟報給皇上?”,彩萍略微一思索,不解的問道,靜和聽到她的問話,滿意的笑了笑,看來夢蘭當日沒有說錯,這彩萍雖然平時不多話,不多事,但卻是個心思縝密之人。

“現在,我們並沒有任何證據,一切都隻是猜測,而安公公是皇上最信任之人,我如今也無任何不適了,何必還去惹皇上不高興呢?可他日,若我真的有事了,為了小皇子的安危,此事,你們定然要告知皇上”

靜和為了怕她們擔心,便編了個理由說道,在她的事未做之前,她不想蕭君軒這邊因為她生出任何警惕與懷疑之心,也不想因為此事驚動了太皇太後和楚瑾心,以免壞了自己大計。

若是杜維那邊真的找不到解藥,那麽,她要做的事,就必須要在這幾日完成,否則,她怕是死都不能瞑目了,她這麽做,或許對不住那人了,所以,她要做的事,是一日都不可延誤了。

夜晚,蕭君軒果然如約前來看望她,見她已是大好,便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臉上的憂慮之色也瞬間變成了微微的笑意。

兩人相依坐在窗邊的軟榻之上,蕭君軒一手將她僅僅攬到身前,心中疼惜不已,“我這幾日很是繁忙,稍後還要去禦書房處理要事,明晚,可能也不能過來陪你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哦,那沒事,還有寂昶陪著我呢”,靜和靠在他寬闊的胸前,輕聲笑道,她能猜想得到,他這幾日的繁忙,定然是因為與攻打陳國之事有關,所以,他才不願意來麵對她吧。

杜維傍晚時,又來給她把了一次脈,順便告訴了她,陳國已經將所有的軍隊都增派到了前線對付燕國,就算不能將燕國大軍趕出陳國,但也勢必要將燕國攔在最後一道城關之外,因此,蕭君軒為了要盡快攻下陳國,目前對此事也頗為煩惱吧。

此刻,她伏在他身前,她臉上有意為之的輕笑,慢慢變成了苦笑,她能相信得到,此刻,他的腦中定然全是關於如何快速攻下陳國之事,更是想要在這秦都中就運籌帷幄,將決勝於千裏之外。

但是,她卻想不明白,他語氣乃至神情之中,在麵對她時為何還能有那些寵溺,心痛以及憐惜,難道,他在與她父兄決戰之時,對她,真的沒有意思隔閡嗎?至少,她是做不到的,所以,他這樣逃避她,怕也是看清楚了她眼底隱藏不去的憂傷和恨意,可是為何偏偏他卻要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真的隻是為了舍不得對她放手嗎?

“再忍一忍,過了這段日子,便好了”,就在她胡想之時,頭頂上突然傳來男人輕輕的聲音,讓她不知所措,卻又似語帶雙關。

靜和聞言,沒有再出聲回應他,在心底苦笑著,他是要她再努力忍受一下父兄親人與夫君愛人之間的紳士決戰的折磨,直到一方取勝,一方戰敗,才算完事,她的心才不會如此痛嗎?

原來,他並非不知,如今的情形對她來說,是一種何等殘忍的折磨,可是,他既知道這是對她痛苦的折磨,他為何還要如此折磨她?

難道,他竟然真的會以為,待一切塵埃落定後,她便可以徹底解脫了嗎?他以為,隻要他作為最後的勝利者,放過她皇族親人的性命,不計較她的身份,許她的孩子太子之位,許她皇後之尊,便是對她的極大恩賜,也是此場戰爭的最好結局了嗎?

可是,他就算是真的愛上了她,可終究也並未真正的了解她,那怕,就算她同樣對他有情有意,為他生兒育女,她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故國就此淪亡,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父兄親人受辱偷生,更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故國萬千黎明百姓不是因為戰爭死於非命,就是淪為亡國之民。

正當她抿緊唇瓣,憤然思索間,蕭君軒已雙手扶著她的香肩,逼迫她抬起頭來與他對視,望著她迷霧般憂傷的清眸,蕭君軒忽然放開她的雙肩,雙手緩緩捧著她的臉頰,無限深情的吻了下去。

此刻,他被她眼中的那抹傷給揪得心狠狠的痛了,讓他心頭發顫,俊眉輕鎖,如此吻了許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的唇瓣,再次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卻是真的再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了。

“為何,想到這兩日要忙,不能過來見你,我心中會如此不安?”,蕭君軒的薄唇抵著在她額頭上,輕輕說道,“不,不對,怕是從今晚起到後天晚上才能得空過來看你了,這樣算來就該是兩日,且是整整的兩日我都沒空來見你一麵的。”

“那。。。。。。那你就算明天白天要忙,可明天晚上就不能抽空來看看我和寂昶嗎?”,靜和蹙眉撇著嘴角,有些悶悶的說道。

“實在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明晚怕是要徹夜去辦。”,蕭君軒輕聲說到,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遺憾與不舍,而俯在他胸前的靜和,卻是徹底放了心,她原本還想著明晚怎麽躲過他的人呢,現在他有事要出宮,豈不更好?

第二日午後,杜維便按照規矩來靜寧宮請脈,而靜和在杜維為她把完脈之後,又喚退了室內宮人,杜維這才從身上取出一個小陶製瓶子,雙手呈上,遞給她到,“這是能抑製毒素,延長毒發時間的丹藥,娘娘隻需每日服上一顆,身體暫時定無大礙,我這邊已經根據夢竹姑娘送來的藥材和食材,對這毒稍有眉目。”

靜和伸手將小瓷瓶接過收好,才道,“有勞你了,那麽,昨日讓你去做之事,可有眉目?”

聞言,杜維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才道,“娘娘有所不知,其實魏慶大人那邊,早在之前就已經聯係上了古耶太師,也分析了其中利害之處,更是向古太師提出了合作一事,但。。。。。。”

說到此處,杜維稍稍遲疑了一下,抬頭看著她仍然是一臉的平靜從容,便又大膽的往下說道,“隻是此次不是古太師不願意施以援手,而是說有人並不願意以此方式,畢竟。。。。。畢竟皆是同根生,雖然皇上為了一己野心,發動戰爭,實乃非仁義之舉,可他卻是將燕國治理得很好,這乃燕國百姓之福,作為燕國人,他們更希望燕國能越來越好,所以,娘娘的計劃,怕是。。。。。。”

“但說無妨”,見杜維再次遲疑了起來,靜和淡然說道,“怕是會怎樣?成不了了,是嗎?”

見杜維並未出言否認,靜和不覺一笑,心中竟然有了一分的輕鬆,若是此事,古耶太師他們外麵的人就輕易應下了,她反而會害怕自己到時候被他們的私心給利用了,反而將事情變得更加糟糕,如此,她倒是有了幾分希望,看來,她今晚是一定要去見那個人,親自跟他談談了。

而且,杜維既然對她體內的毒還未查出來,那她今晚正好也趁機讓那人幫忙看看,她始終覺得,他的醫術,雖然不及墨染先生,但說不定也能稱得上是神醫一個了。

如果有機會,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多有些時間陪著孩子,不想自己離開人世時,她的孩子還半歲不到,這讓她如何能割舍得下,又如何能安心呢?

靜和深吸了一口氣,迅速的將心底突然湧起的悲傷斂下,眼前,她有如此重要的事去做,又怎容得了自己還有精力去分心為自己悲憫?與陳國的危在旦夕想必,她還可以活幾個月,又有什麽值得重要的呢?

“不過,娘娘也莫要太過擔心,魏慶大人今日已經再次去見古太師了。”,杜維輕聲道。

“好,我知道了”,靜和點頭輕聲說完,便喚人進來將杜維送了出去。

而這一整個下午至黃昏時間,靜和雖然不能喂奶,卻是親自抱著他,怎麽也舍不得放手,到了晚上,她又親自將他哄睡著,才拿出一套早已讓夢竹準備好了的宮女服侍,換完後,便讓彩萍支開了宮中其它的人,她獨自一人提著燈籠走了出去。

她邊走邊全盤考慮了一遍自己的計劃,這樣做,並不會真正的傷害到誰,無非就是製造了麻煩,讓蕭君軒暫時無暇顧及到攻打陳國一事罷了,想必,就算不是看在他與皇兄的交情上,就算是為了給他自己出口氣,他也應該會幫她的吧。

一路向浣衣局的方向走去,雖然路上遇到幾波巡邏的侍衛和一些辦事的宮人,但靜和現在是一副宮女裝扮,她又刻意裝得維諾,始終低著頭,所以,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走到浣衣局外麵,周圍靜悄悄的一片,靜和並不敢太過於出聲,雖然那些人此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在房間裏休息,但難保不會有人出來,正好看到了她。

左右看看了,確定沒有人過來之後,靜和便提著燈籠從那小角門走進去,便一直往前走,待到盡頭時,這才學著巧音往日所做之事般,將手放於唇邊,輕輕一吹,便又一道久違的聲音突然響起,總共兩下。

沒一會兒,一個黑影便出現在了她麵前,如果是初見,她或許會嚇得大叫一番,可如今,對於這刀疤,她也不是那麽怕了,隻是一年多的時間沒見了,她倒是稍微驚了一下。

“主子已經等公主很久了,請吧”,刀疤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燈籠,直接熄滅後,冷冷的說道。

聞言,靜和倒是有些喜出望外,她這次來與蕭君寅見麵,並未如曾經般,有巧音先通風報信,所以,一切都再正常自然不過,可如今,她沒想到的是,她想來見蕭君寅,而他竟也有相同的想法,想跟她談談。

靜和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跟著刀疤走去。

出了密道,剛一走出去,靜和便隔著竹簾,看到了那房間裏坐著的身影,兩人雖然時隔一年之久未見過麵,但幾乎是不用細看,她好似便能知道,那人便是蕭君寅,且他此刻正如她第一次來此地見她一般,淡然的煮著茶。

隻是,一想到現在巧音被蕭君軒給刻意支開,怕也是被監控起來,所以,她來見他之事,並無他人通知,他卻知道她要過來,看來他也是自願安然於此,怕是對外麵的情況,了解的比她還清楚,但這對他來說,或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知曉外界之事,知曉她今日前來的目的,對他來說,也算不得什麽了。

深吸一口氣,抬步走過去,越過竹簾,而蕭君寅正好抬起眼眸,看見一身宮女裝扮的她已走到了自己麵前,臉色有些蒼白,隨即輕輕的笑了笑,伸手做了一個請她坐的動作,將正好沏好的茶倒上一杯,放於她麵前。

“你知道我今日有事找你?”,靜和坐下去,端了一杯茶飲盡,是她愛喝的碧潭飄雪,嘴角下意識的揚起了一個笑容,直接開門見山的輕聲道,這次作為朋友,兩人雖是久別重逢,但卻是並無疏遠之感。

聞言,蕭君軒隻是微微一笑,眼中有著隱藏的憂色,其實,他並不希望她說出這句話來,甚至是不喜歡她今日來找他的,可她既然來了,開口了,那便一切都是天意了。

“其它的先別說,把手給我,我先替你把把脈,聽說你中了異毒,或許我有法子”,蕭君寅輕聲道。

“不,我們先不說這個,我今夜來見你,是為了陳國之事,還請你能助我一臂之力”,靜和卻是搖頭道,“你既然知道我身中毒,便也知道,此毒不易解,那便也不是著急之事了”

聞言,蕭君寅不禁緊皺眉頭,確實,自從知道她被人下毒後,他便也讓人偷偷的去了解了她所中毒之事,也根據她的症狀,查詢了一些醫毒典籍,確實發現此毒不易解,而那個杜維倒是有點本事,給她的藥尚可暫時壓製毒發時間。

“唉。。。。。。”,蕭君寅輕歎一聲,才道,“你可知,現在燕國大軍已經占領陳國邊關所有城池,現在陳國隻有最後一道屏障了,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怕是你現在要做的任何事,都已經來不及了。”

“不會,尚且還來得及”,靜和望著蕭君寅,眼眸總煥發出希望和光芒,“隻需要你能詳細的聽了我的計劃,並且助我一番,那你便等著吧,我相信他定然會因此擱下攻打陳國之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