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娘拎著頭曼的首級找到趙不息的時候,攣鞮部落已經全部被秦軍控製了。
頭曼單於早早就跑了,剩下的闕氏、王子和其他匈奴王又被趙不息在匈奴王帳中一網打盡,首領都沒了,剩下的匈奴人根本就沒有反抗之力,被秦軍殺的殺,捆的捆,還有一小部分跑路了,不過都是些普通匈奴和他們的奴隸,無傷大雅。
啞娘笑著把手中拎著的頭曼首級扔到趙不息麵前,激動地比劃著手勢。
趙不息還是不太懂啞娘的意思,可啞娘的激動和愉悅不用看手勢也能感受到,趙不息對著啞娘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啊,啞娘!”
聽到趙不息的誇獎,啞娘眉眼彎彎,用力點了點頭。
她自己報了仇,快樂!
“主君,我們一共抓住了一個匈奴闕氏,一個單於王子,十二個匈奴王,三十一個匈奴丞相……”張良淺笑著稟告。
哪怕是親手殺了三十多個匈奴,身上的衣衫被血染透了,可張良依然風度翩翩,不急不慢。
趙不息聽著這一長串的官職,忍不住吐槽:“這匈奴的丞相也太多了吧。”
“匈奴人蠻夷也,學著大秦,卻也隻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張良輕笑道。
匈奴人喜歡學習中原的東西,在他們看來這些東西很有逼格,所以到處都是這個王那個王,這個丞相那個丞相。
雖然不一定是多大的官職,可說出來也是很唬人的。
已經安排好事情的韓信走過來,他的身上也是一身的血腥氣,“主君,我已經讓那些匈奴王寫信命令前線的軍隊投降了……咱們接下來班師回朝嗎?”
趙不息沉默了。
說實話,她來自大宋車神的逃命第六感告訴她,現在對她來說最危險的地方不是匈奴部落了,而是鹹陽。
每當趙不息想著回去向她爹炫耀一番戰功的時候,她的第六感就會瘋狂提示她這個想法很危險。
現在的鹹陽可比草原危險多了……
鹹陽宮。
巨大的威壓已經壓的滿殿的宮人瑟瑟發抖。
暴怒的嬴政正在肆意噴灑著他的怒火。
“膽大包天的逆女!”嬴政胸膛猛地起伏了兩下,眼前發暈。
這逆女這麽敢膽大包天到一個人領著三千騎兵就去奇襲匈奴大本營的?
她以為她是誰?
送信過來的蒙毅臉上卻十分平靜,他已經習慣了陛下昨日還誇不息公主是麒麟女,今日就破口大罵逆女了。
這次,想來也是不息公主又做了什麽違背陛下心思的事情,惹怒了陛下吧。不過蒙毅已經習慣了,一開始陛下對不息公主生氣的時候蒙毅還擔心,可後來次數一多,蒙毅就不擔心了,父女之間的小把戲罷了。
直到蒙毅聽到嬴政罵罵咧咧“帶著三千人就敢去找匈奴王城”之後,蒙毅臉上一直淡然的表情也忍不住龜裂開來。
帶著三千人去找匈奴單於?武安君再世也未必能幹出來這些膽大包天的事情吧?
可哪怕現在嬴政有滿腔的憤怒,他也隻是壓製著。
“傳尉繚、王賁……”嬴政一臉吐出了一連串的名字,都是留在朝中沒有出征匈奴的將領。
嬴政沉著臉,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不是去罵那個逆女,而是先召集朝中的將領商討一下那個逆女做的膽大妄為之事到底是不是去送死。
……兩個時辰之後。
嬴政坐在鹹陽殿的高位上,臉上的表情比剛才好看了一些。
三成可能,固然不算多,可到底那個逆女還是有可能回來的。
“逆女!”嬴政氣得牙癢癢。
越想越覺得生氣,嬴政幹脆扭頭吩咐蒙毅:“去給朕找一根棍子,要粗……算了,你直接把你揍你兒子的棍子拿給朕。”
邊說著,嬴政臉上竟然露出了殺氣騰騰的表情。
蒙毅背後一涼,開口安慰嬴政,希望嬴政能打消搶他揍兒子的棍子的想法。
“尉先生也說了不息公主性格謹慎,保命無憂,並不是莽撞送死。”
嬴政淡淡道:“既然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就要自己承擔後果,就算是她死在了草原,也是應該。”
“自秦先祖立國,至今五百六十年有餘,為開疆辟土死在戰場上的嬴氏子弟數不勝數,先祖嬴仲攻打西戎戰死,秦襄公討伐西戎戰死,秦惠公討伐蜀國途中病死,秦武王為證明天命在秦舉九鼎而死,秦曆代先祖能死,難道我的女兒嬴不息不能死嗎?”
嬴政閉了閉眼,似乎是在給蒙毅解釋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嬴氏子弟,享受了天下的富貴,為開疆辟土而死在戰場上,亦算死得其所。”
蒙毅不說話了,他隻是安靜的陪伴著他的陛下。
他自己的兒L子也在戰場上,若是有朝一日他聽聞自己的兒子深入敵軍沒了消息,是萬萬做不到陛下這麽平靜的。
是夜。
“不息!”
嬴政忽然從床榻上驚醒,下意識大喊一聲,片刻後才發覺自己方才隻是做了個噩夢,卻已經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氣喘籲籲坐起身體,側頭詢問聽到他起身的動靜匆匆忙忙趕進來的趙高。
“蒙恬送信來了嗎?”
趙高低著頭:“蒙將軍並沒有送信來。”
心中卻忍不住腹誹,您一個時辰入睡之前不是剛剛問過嗎。
嬴政沉默片刻,掀被起身,“將北方邊境的所有戰報都給朕放到桌麵上。”
深夜的鹹陽殿,依然燈火通明。
這一夜,自鹹陽宮到太尉府詢問有沒有邊關送來的信件的侍衛足足往返了七次。
七日後,蒙恬收到了對麵匈奴投降的消息。
“他們都投降了?”蒙恬騎在馬上,拿著望遠鏡,頗為不敢置信。
昨天這些匈奴不是還想趁夜偷襲他們嗎,怎麽今天一大早就過來投降了?
難道是他還沒睡醒?
蒙恬偷偷用右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這也沒做夢啊。
直到蒙恬和扶蘇看到被士卒押送回來的那一群匈奴王和匈奴王子,他們才知道為什麽這些匈奴都投降了。
自己首領都被俘虜了,還有什麽打下去的必要啊。
扶蘇現在已經和十幾天以前那個翩翩公子截然不同了。
現在的扶蘇,眼睛下麵掛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氣。
一見到押送匈奴王的隊伍,扶蘇就忍不住衝上去焦急詢問:“不息呢?不息回來了嗎?”
一個士卒開口解釋。
“主君她說她暫時不回來,先讓我們把這些匈奴王押回來。”饒是扶蘇這等翩翩公子此刻也忍不住眼前一黑。
“暫時不回來?她又去幹什麽了?”扶蘇覺得自己那顆長兄如父的心累極了。
“主君說頭曼單於死了,她答應給陛下找的歌舞團沒有領舞的人,所以就去東胡,說要把東胡王帶回來給陛下跳胡旋舞。”士卒老老實實複述著趙不息讓他帶的話。
蒙恬、扶蘇:“……”
現在他們是該接著生氣趙不息這個熊孩子又不打一聲招呼就自己去大漠了,還是該驚歎趙不息真的隻帶著三千人就封狼居胥,把匈奴高層一網打盡了呢?
“公子,等不息公主回來,您一定要好好教導她。”蒙恬這一刻,隻覺得生無可戀。
按照道理來說,他身為將軍應該得意自家陛下之女隻帶了三千騎兵就平定了匈奴的。
可想到這幾天他家陛下一天三封送過來詢問不息公主行蹤的信,蒙恬又覺得封狼居胥似乎也沒有那麽香了。
其實如果可以,蒙恬更願意他自己拎著趙不息揍一頓的,就和他揍自己兒L女一樣,可惜趙不息姓嬴,不是他能動手揍的,所以蒙恬隻能寄希望於扶蘇。
長兄如父,扶蘇身為趙不息的兄長應該是能揍熊孩子趙不息……的吧?
想起自己弟弟給他講過的不息公主多次和陛下頂嘴的事跡,蒙恬似乎又不太確定了起來。
此時的趙不息正躺在大漠的沙子上,左邊躺著韓信,右邊躺著張良,頭頂上還帶著一個花環,這個花環是心靈手巧的啞娘編的。
這時候草原上有很多小花,啞娘在報完仇之後整個人身上的重擔似乎卸下來了一樣,也有心思弄以前她擅長的那些編花環一類的事情了,趙不息纏著啞娘,讓她給自己編了一個最漂亮的花環。
“哎,反正打完匈奴立刻回去也得挨揍,去順路把東胡也解決了也得挨揍。”趙不息看著天空中那輪圓月,想到她爹和她看到的是同一輪明月就覺得蔫巴。
現在這個時候東胡的實力隻比匈奴弱一點,也是秦朝的大敵,趙不息那日打下攣鞮部落之後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覺得來都來了,隻打一個匈奴也太可惜了。
周圍這麽多地方,東胡、樓蘭,還有一堆小國,既然來都來了,那就一起打下來嘛。
……她絕對不是因為害怕回去挨嬴政的揍,絕對不是!
“主要是我答應給我爹帶歌舞團的,現在頭曼單於死了,歌舞團的領舞就沒了,多可惜啊,我來北邊一趟不容易,總得給我爹帶幾個能歌善舞的敵國君王回去跳舞吧。”
趙不息碎碎念:“我看東胡王就不錯,還帶個胡字,肯定是跳胡旋舞的一把好手。”
又側頭看向韓信:“韓信,你說說咱們奇襲東胡的勝率有多少?”
韓信躺在沙子上,一板一眼道:“敵明我暗,敵人沒有防備我軍有備而來,我軍有火藥而敵人迷信認為此為天雷……我軍勝率有九成。”
九成勝率,四舍五入就是對麵白送,這不去打一打還是人嗎?
趙不息心安理得了起來。
不是她故意躲著不想回鹹陽,實在是她這裏走不開嘛。
鹹陽終於收到蒙恬報平安信件的某個口是心非帝王。
掛著兩個濃濃黑眼圈的嬴政臉沉的像塊黑炭,他緊緊攥著手中的信,側頭質問蒙毅:“朕要的棍子呢?一個時辰之內,朕在鹹陽殿要看到那根棍子!”
蒙毅:“……”
不息公主,危!
等到蒙毅回去拿棍子,嬴政盯著手中的捷報忽然冷哼一聲。
這逆女敢肆意妄為,的確有兩分本事。
嬴政緩緩扣住了十指,盯著桌麵上那份捷報神色莫名。
匈奴的地方,再加上若是這逆女真的有本事能把東胡王也掠過來……占下來的土地足足有二分之一個秦朝土地大……
有軍功則封侯。
於公於私嬴政分得很清楚,於私,他身為老父親肯定要教訓一頓那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的逆女;可於公,逆女的軍功已經可以封侯了。
跟在趙不息身邊的韓信軍功也足以封侯,不過韓信的封號好弄,武定、武平這些秦一貫的武將封號,或者他籍貫淮陰縣,以淮陰為封號也可以。
可逆女的封號。
嬴政沉思一陣,卻還有些猶豫不定。
他對趙不息的期待,可不僅僅是普通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