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穀雨此時正在自己開的會所VIP專屬包房裏麵小酌,他最近又開始睡不好了,頭斷斷續續地疼。吃安眠藥後好不容易才睡著了,卻又會夢到那個人在自己的脖子上套狗項圈的場景,沒過多久就又驚醒了,全都是黑暗的記憶和噩夢......

燕穀雨自嘲地笑了笑,在他三十年的人生中似乎真的沒有什麽可以值得高興的事情。

洋酒兌著的冰塊在剔透的洋酒杯中漸漸融化,猶如他暗無天日的黑暗記憶一般,漸漸融合在了他內心中絕望的精神世界裏。

不配得到快樂,不配得到片刻的安寧,你所有在意的人最終都會背叛你,離你而去。

這是那個人在死之前對他說過的話,就像是惡魔的詛咒般伴隨了他好多年。他如今身居高位,卻真的沒有一個可以說說知心話的人。由於睡眠質量太差,他即使物質生活十分富足,也依舊感覺不到快樂。

燕穀雨在這個時候又想起了沈舟,迫切地想聽到對方溫潤低沉的嗓音,也很想見到他治愈係的溫柔笑臉,最終,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在看到來電顯示燕雲的手機屏幕時,沈舟微微頓了頓,但最後還是接起了電話。

“你的真名叫燕穀雨,不是燕雲,為什麽要騙我,你接近我究竟有什麽目的?”沈舟的身家背景讓他無懼燕穀雨的黑道背景身份,既然想不明白對方的動機,那他就直接問了出來。

“......你都已經知道了?”燕穀雨在電話中稍微停頓了一下後說道:“我們出來見一麵吧。”

兩人約在了一家環境安靜典雅的咖啡廳,燕穀雨穿著一件休閑的白色亞麻襯衣,搭配著黑色的棉麻休閑褲,將他整個人襯得俊逸非凡,也格外顯嫩,明明比沈舟大了三歲,看起來反倒像是比他還要小似的。

相對無言地坐了半晌,燕穀雨見沈舟也沒有要開口講話的意思,便率先開口道:“如果我說自己接近你,其實並沒有什麽陰謀或是目的,僅僅是因為喜歡才想要和你結交的,你會信嗎?”

沈舟微微挑眉,“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是想說自己對我一見鍾情了,對嗎?”見燕穀雨沒有否認,他又繼續道:“那你為什麽要用一個假的身份來接近我?”

燕穀雨輕啜了一口咖啡,有點無奈地笑了笑,“我以前交往的對象,有的是看上了我的身份地位,有的則是看上了我的容貌,但無論是哪一個,最後都沒能成。”

“可是你的話,我的容貌不知道能不能吸引到你,身份卻已經成為了一個減分項,所以我才想著換一個清白的身份來試著接近你。”他抬眸看著沈舟輕聲道。

“清白的身份?”沈舟微微睜大了眼睛,“你覺得自己的身份不清白?”

燕穀雨苦笑,“像你這樣家世清白的世家公子,應該不會想要和黑道上的人有什麽交集吧?”

沈舟了然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燕穀雨見他恍然大悟的樣子不似作假,不禁問道:“如果我沒有隱瞞自己的黑道背景,你真的不會在意我的身份嗎?”

沈舟用小勺攪了攪杯子裏的咖啡,“現在說這些沒有什麽意義,你如果相信我不在意你的背景和身份,一開始就不會瞞我了。”

“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的......”沈舟端起瓷杯輕啜了一口咖啡,然後撩起眼皮看他,“你需不需要看一下心理醫生?”

他見燕穀雨有些吃驚地看著自己,便繼續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說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有朋友在一家著名的三甲機構做心理谘詢醫師,可以給你介紹一下。”

沈舟真的是燕穀雨見過的最敏銳的人,他從前交往過的人不是壓根兒就沒有發現他有抑鬱症,就是在很久之後發現了卻也已經不在意,準備離開他了。

從沒有人會想要為他介紹心理醫生,他的部下則是根本就不敢提,有誰會嫌自己的命長,要去給黑道大佬介紹心理醫生呢?

燕穀雨望向沈舟的眼神就像隻很依賴人的貓咪似的,“需要的。”盡管他已經有心理醫生了,但依然想要接受沈舟的這份關心,這也是他三十年的人生中,收到的唯一一份沒有摻雜過雜質的真心的關心。

沈舟驅車帶他來到白若開設的心理谘詢機構時,門口那隻奶呼呼的貓咪湯圓正在舔毛,見到有生人來了,便停止了舔毛,邁著高貴的貓步巡視領地般地繞著沈舟和燕穀雨走了一圈。

“喵......”從裏麵也探頭探腦地跟出來一隻小一點的和湯圓長得很像的小貓咪,它有點怕生似的來到了沈舟的跟前,尾巴彎成了個圈兒勾住沈舟的腳踝,輕輕地嗅了嗅。

沈舟雖然不常來,但也認得這隻可愛的小貓咪了,他俯身抱起小家夥,便帶著燕穀雨進了門,後邊還跟著那隻胖湯圓。

“來了啊。”白若從案前抬起頭,笑著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他從醫院離職後開設這家私人醫療機構的時間也有三年了,還是頭一回見沈舟帶人過來,所以對這位患者也格外重視。

在給燕穀雨做完心理谘詢後,白若的神情變得稍微有些嚴肅,對方的抑鬱症明明已經很嚴重了,重度抑鬱症甚至會有自殺的傾向,可是燕穀雨卻表現得很平靜,在外人看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溫柔。

唯有他把所有的情緒都自己消化了,不肯在人前表露出絲毫,才能夠勉力維持住這種表麵上的平靜,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除非有超強毅力和自製力的人才能夠做到,但這對他的病情來說,無疑是有弊而無利的。

“......方便透露一下那個人和你的關係嗎?”白若試探著問道。他知道那個在夢境中把燕穀雨當成狗一樣反複折磨的人,是他病情的症結所在,但這明顯涉及到個人的隱私,有的病人未必會願意講出來。

“是我的養父。”沒想到燕穀雨不僅回答了他的問題,而且語氣還很稀鬆平常,就好似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他想用自己的方式,把我培養成組織裏最趁手的一把殺人刀。”他彎了彎眼睛,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