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非晚去了醫院,給李雪帶了吃的。

她簡單說了一下王家人的遭遇,李雪冷笑一聲:“真是賊心不死,以為哪裏都和那個窮鄉僻壤一樣,都可以通過蠻力耍無賴,解決辦法。我媽就是脾氣太好了,一直顧念我弟弟在他們家,不想惹事。可她一味地忍讓,反而讓人覺得她好欺負。”

“我弟弟已經徹底廢掉了,有那樣的父親奶奶,能養出什麽樣的好貨色來。遲小姐,都是我回來晚了,讓你替我解決家裏事,真的是太感謝了。”

說完,李雪就要跪下,遲非晚拉都拉不住。

“遲小姐,你對我們母女的恩情,我一輩子難以忘掉。我媽的事情,我不怪你,我媽經常給我通電話,說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隻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這些都是心裏話,不敢說出來。”

“母親為一個女兒奮不顧身,是應該的。你也把她照顧得很好,在遲家,她沒受到任何委屈。謝謝你,遲小姐。”

遲非晚眼眶都有些濕了。

真心換真心。

不像有的人,白眼狼,怎麽都喂不熟。

遲非晚把人拉起來,讓她去休息,自己來守著。

她給李嫂按摩身體,希望她早點醒來。

突然,李嫂的手動了一下。

她激動壞了。

“李嫂?”

李嫂的眼皮也在顫動。

“醫生,醫生……”

她趕緊把醫生叫過來,李嫂蘇醒了!

“小……小……”

她嘴巴有點歪,說話漏風,但沒有喪失語言功能。

李嫂看著遲非晚,淚流滿麵。

遲非晚把李雪叫來。

“媽——”

李雪撲了過去,哭得像個孩子。

遲非晚默默看著這一切,退出去,沒有妨礙到母女倆獨處。

她也好想念家人啊。

她記得那天是媽媽的生日,爸爸準備了一個很大的驚喜,帶著她和媽媽去吃飯。

可車子突然出現故障,衝出護欄,掉入大海。

她們艱難從車裏逃出來,恰逢漲潮。

她們被困在了礁石上。

海水一點點上升,沒過了礁石。

爸爸媽媽合力把她拖到了海麵上。

當時她已經凍得不省人事了。

後麵救援隊終於過來了,第一時間把她搶救過去,而她的爸媽再無力氣,沉入海底,再次打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

以後的逢年過節,都是她最害怕的。

尤其是春節,傭人們都要回家。

那個時候,家裏是最冷清的,她很害怕這樣的安靜。

她為了留下人,給三四倍的加班工資,給各種福利。

李嫂每次會留下來,沒有去陪自己的女兒,而是守著她,給她講年獸守歲的故事。

給了她錢,她也不要,說是心甘情願陪自己的,不需要任何報酬。

李嫂對於她來說,早就不是傭人了,而是她的親人。

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她踉踉蹌蹌地離開醫院,無助地坐在花壇邊上。

就在這時,有個人影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一隻沾滿血汙的手,捏著一份文件遞了過來。

“喏,小爺說話算話,從不騙女人的。”

遲非晚看著眼前異常狼狽的蘇綽愣住了。

他衣服破破爛爛,火紅的頭發,像是被狗啃了,亂七八糟的。

他的臉上、手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血痂。

“你……你這是怎麽了?被誰打了?”

“你別管是誰打的,這個給你。”

他得意地把東西往她懷裏一塞。

遲非晚打開一看,竟然是一份空白的合約,和之前那份一模一樣。

甲方萬衍生物已經簽字了,是蘇青的簽名和公章。

她頓時明白,蘇綽這個樣子怎麽回事,估計挨了蘇青一頓毒打。

現在,隻有遲非晚簽字,就能立即生效。

“怎麽樣,小爺厲害……”

話音未落,遲非晚直接把合同撕了。

蘇綽不淡定了,憤怒地看著她:“你幹什麽,你知道我弄到這個挨了死老頭多少毒打嗎?”

他趕緊彎腰去撿,把所有的碎片都捧在懷裏,就像是捧著什麽寶貝一樣。

遲非晚知道,蘇綽這樣做無非是為了自己大男子尊嚴,覺得沒有失信於女人,在她這兒丟了麵子。

哪怕和父親反目成仇,被打成這樣,也要把合同拿回來。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很感動。

她把碎片搶了過去,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蘇綽還要撿,卻被她拉住了。

“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我真的拿了這個合約,我就等於和萬衍生物結下梁子了。”

“你怕死老頭給你穿小鞋?”

“沒有一個父親,喜歡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個外人忤逆自己。你費了心思,拿到了這個,是他一時的妥協。我要真的什麽都不懂,隻顧眼前的利益,隻會加速遲耀的滅亡。所以,謝謝了,我不需要這個了。”

蘇綽聽到這話,覺得備受打擊。

自己還是比不上老頭!

“蘇家就我一個兒子,我遲早要上位,到時候……”

“你也說了是到時候,隻怕我在你爸手底下,都撐不過兩三年。我已經得罪de集團了,要是再開罪國內最大的生物製藥公司,那我真的完蛋了。”

“那你等著,我現在就回去謀權篡位!”

蘇綽眼底發狠,扭頭就要離開。

遲非晚滿頭黑線。

這個莽夫!

她趕緊把人拉住:“你冷靜一點,我現在真的不需要了,我想把公司賣了,不想做了。”

“什麽?”

蘇綽瞪大眼睛看著她。

“你把公司賣了,然後呢?”

“出國吧,找個沒人認識的國家,慢慢生活。兜裏有錢就行了,現在變賣,還能賣不少錢。”

“你不和沈留白鬥了?”

“又鬥不過,我認輸了。”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沈留白再這麽逼下去,她隻能跑路了。

“對不起。”

蘇綽就像是一隻騷孔雀被打得掉了毛,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昂首挺胸的,可是剛剛道歉的時候,明顯耷拉著腦袋。

“我什麽都幫不到你。”

“沒事,我們又不熟,你能做到這一步,我已經很感激了。”

她拍了拍蘇綽的肩膀,結果疼得他齜牙咧嘴。

她一愣,趕緊扒開他肩頭的衣服,

“這就是醫院,趕緊去看看。”

“沒事,都是皮外傷,不礙事……”

就在這時,蘇綽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他窘迫地捂住了肚子,神色匆匆:“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他撒開丫子離開。

可他一瘸一拐的跑步姿勢,根本快不起來,反而顯得很可笑。

遲非晚放心不下,偷偷跟了過去,發現他沒開車,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在街上遊**。

一邊走路,一邊打電話,竟然在……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