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了指意寶。
意寶已經完全清醒,怔怔看著眼前陌生的叔叔。
沈留白摸了摸自己的左眼,那金絲鏡片不知道掉到了哪裏。
醜陋的傷疤完全暴露。
他趕緊抬手遮住。
“別看,很醜,會嚇哭你的。”
他急急的說道。
就在這時,上麵傳來了動靜。
是警車的聲音。
沈默慌了。
“警察來了,沈留白,我不和你玩了,我們一起去死吧。”
他都不顧及柳晴的生死,直接將明火丟在了汽油上麵。
一時間,火光滔天。
沈留白心情一沉,猛地衝了過去,快速給孩子解開了繩子。
他想帶著孩子走,可是後麵的火舌已經蔓延過來了。
沈默被大火纏身,淒慘的叫著。
這千鈞一發之際,沈留白當機立斷,找了一個最陰冷潮濕的角落,周圍的木板已經潮濕發黴了。
他把孩子置身角落,自己緊緊護著。
一個火舌囂張的蔓延過來,帶著劈裏啪啦的裂空聲。.
沈留白怕傷到孩子,將他緊緊抱在懷裏。
“叔叔……”
意寶艱難的發出聲音。
他聞到了肉燒焦的氣息。
“叔叔,你受傷了嗎?”
一滴汗墜落,打在了意寶的小臉上。
他抬頭,看到了蒼白的臉。
沈留白疼的青筋暴跳,拳頭緊握。
“叔叔……沒事……”
他艱難回複。
“叔叔還沒來得及問你,你叫什麽……什麽名字。”
“遲……遲深意。”
“叔叔記住了,答應叔叔,不要告訴你媽媽,是誰救的你好不好?問你所有的細節,就說不知道。”
“可……可麻麻不讓我說謊。”
“你麻麻是對的,她教你教的很好。但這是叔叔的請求,可以適當……咳咳,滿足一下的。你就說自己在昏迷,什麽都不知道……”
“可以嗎?深意?”
“好,我答應你,叔叔……叔叔,你傷到了哪裏,你很痛嗎……”
他不知道,沈留白的後背燒得皮開肉綻。
“沒事。”
他騰出一隻手,緊緊抱著孩子。
孩子就是遲非晚的命。
他一定要好好保護!
突然,頭頂衝下來水滴。
一開始很少,漸漸地越來越多。
瓢潑的水落下,打在他滾燙的後背,讓他終於好受一點。
“先生!先生!”
薛浩第一個衝下來,比消防員來的還快。
他找到了角落裏保持著蜷縮跪立姿勢的沈留白,心髒狠狠揪緊。
他趕緊扶起沈留白。
“先生,得救了,遲小姐也要趕過來了。火滅了,你不用擔心。”
“現在就走,我不想見到遲非晚!”
薛浩點頭,正要帶著沈留白走,卻不想他停了下來。
“叔叔是不是沒有和你拉鉤上吊?我們拉鉤蓋章好不好?”
意寶點點頭。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然後,一大一小的拇指蓋在了一起。
“閉眼,等叔叔離開了再睜開。”
意寶乖乖聽話。
沈留白轉過身,後背一大塊被燒得血肉模糊。
遲非晚趕來的時候,大火已經熄滅幹淨。
“意寶,意寶……”
她慌亂地喊著。
她衝入一片廢墟,不停扒拉著,指甲都崩掉了也感受不到。
十指血肉模糊。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微弱的聲音。
“麻麻……”
遲非晚快速轉身,看到意寶完好無損的那一刻,眼淚奪眶而出。
她衝過去,緊緊抱著他。
隨後又趕緊上上下下打量,確定沒受傷,又抱了好一會兒。
意寶也哭了起來,小孩子終於從危險李緩過神來,一哭就停不下來。
遲非晚一直哄,最後孩子累的在懷裏睡著了。
她又去找徐青青,徐青青受傷最重,意寶額頭破了個口子,沒有傷到骨頭,是受傷最小的。
所有人去了醫院,她還錄了口供。
火場裏找到了兩具燒焦的屍體,一個是沈默一個是柳晴。
沈依依守著這兩具屍體,眼睛通紅。
她看到了遲非晚,隻一眼,就匆匆別開了目光。
因為愧疚,因為喪母喪兄。
遲非晚此刻也顧不上她,因為警察告訴她,整個越獄的團體都消失了,似乎被人一窩端了,對方的速度在警方之上。
有漁民在海邊撿到了一個被衝上案的斷指,正是其中一人身上的,可以推測所有人死於非命。
這種也算是懲惡揚善,但這樣越過法律的手段,還是不妥。
另外,在火場找到一些痕跡,應該還有個人。
不然柳晴怎麽來的?
但燒得實在太幹淨了,沒有找到殘留的指紋、頭發、皮膚組織等。
在遲非晚的陪同下,便衣警察給意寶問口供。
前麵都是對的。
但問到是誰救下他們的時候,意寶卻說自己在昏迷,不知道是誰,也沒有聽到任何對話。
問了好幾遍,意寶都是這個回答,警察也沒有繼續了。
警察離開,等徐青青醒了再過來。
遲非晚看著受傷最小的兒子。
“你告訴媽媽,你真的沒看到是誰嗎?”
意寶點點頭:“我暈過去了,什麽都不知道。”
“那你怎麽去那個角落的?“
意寶依舊搖頭。
無法回答,那就說不知道。
他心裏很害怕,第一次撒謊,但是那個叔叔冒死救他,就讓他答應這一個條件,他沒辦法失信。
他看著遲非晚,有點愧疚,他欺騙了最愛的麻麻。
很快,眼淚就落了下來。
遲非晚以為再三詢問,讓孩子老是想起之前經曆的事情,嚇到他了。
遲非晚也不敢繼續問了。
萬幸的是,樓上的瓦斯沒有跟著爆炸,不然方圓幾裏地,都會這波及到,意寶也不可能活著了。
她趕過來的路上,出了車禍,沒有傷亡,但交通癱瘓了,倒騰了許久過來,就什麽都錯過了。
所以,救了她兒子的人到底是誰?
她終於等到了徐青青醒來。
“青青,是誰救了你們?”
“是……是沈留白?”
她說得吞吞吐吐,似乎很不自信。
“你看清了嗎?”
“就是沒看清,聽聲音也不是很像。但是我好像聽到他們在說話,沈默叫他沈留白……”
“好像?”
“我……我真不記得了,太亂了,應該是他吧……”
徐青青也不自信。
地下室那麽昏暗,隻有幾處有光。她撞到了腦袋,疼得厲害,眼睛都睜不開。
能記得這些就已經不錯了。
“你說,會不會真的是沈留白啊?”
“我會弄清楚的。”
遲非晚一字一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