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想要成為一個船舶製造強國,所需要做的工作將是非常多和繁瑣的,這條路也必然很艱難,如果隻靠市場機製的自行運轉,恐怕就是發展三十年也未必能追趕上去。
這就肯定需要特殊的計劃、特殊的政策,不僅需要像遠東財團這樣的商業機構長期投資和穩固的發展,也需要政府製定長期的計劃,製定各種培育和輔助政策,包括像船舶學校的發展,航運業的扶持,港口的大範圍擴建,基礎工業的整體提升。
宋彪對此確實是給予了非常高的厚望。
隻不過口號可以喊的很偉大,事情做起來都是細節問題,歸根結底則都是錢的問題。
21世紀,錢是美金。
20世紀上半閑總是相對的,在俄法和德奧同盟的軍事競賽日漸緊張之時,身為沙俄帝國陸軍大臣的馬德尼道夫將軍總是有著太多的工作要做,而宋皇帝同樣沒有太多的悠閑時間。
可畢竟是難得相聚。如今的宋彪又貴為華皇,原本想點切入正題討論緊迫事務的馬德尼道夫將軍,也隻能跟隨著宋皇帝的節奏,暫時不急著談論條件。
宋彪和馬德尼道夫將軍客套了幾句,詢問了馬德尼道夫將軍這些年的情況,然後道:“你來的很突然。在米哈伊爾大公離開後,我並未想到俄國會這麽的重派出特使,沒有想到會是你親自過來,沙俄帝國的陸軍大臣下!”
馬德尼道夫將軍則道:“我必須如實的和您稟告,陛下,我國皇帝對於您未能按照此前的約定將旅順港的租借權交給我國,甚至要求我國放棄在達爾尼的租借權之事是非常生氣的。恕我直言,華皇陛下,如果沒有我國皇帝一貫的支持,您很難取得今日的成就,所以隻是看著這一點,您也應該滿足我國皇帝的一些很小的合理要求。”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陛下,我此次前來就是希望盡的解決這件事,不要損傷中俄兩國的長期合作戰略,請您折中的看在我的情麵上,允許我國和貴國各自退讓一步,達成一份對雙方而言都是很體麵的盟約,我們完全可以拋棄彼此的一些成見和不合理的要求,繼續緊密的團結起來,保持在一個陣營裏以應對國際世界。”
宋彪答道:“是啊,我也是這樣考慮的。”
他隻能說馬德尼道夫將軍來的機會非常好,運氣不錯。
宋彪此前之所以想要乘機解決各國租借地和特權問題,也是看著機會合適,想要乘機擴大利益和收獲,但在基礎原則上,重要的必須回收的實權是海關權和關稅自控權利,此外是其他特權和庚賠款,後是租借地問題。
聽到宋彪這個正麵的答複,馬德尼道夫將軍迫不及待地提議道:“陛下,請允許我建議兩國以簡單和的方式來處理這個問題吧,雙方在原有的要求上各退一步,首先,我國要求得到至少為期三十年的旅順軍港租借權和在旅順的陸軍駐軍權;第二,我國希望兩國能達成一份相對中美之間為牢固的合作關係,以此為基礎,我國不僅願意放棄在華特權,以平等之姿態締結中俄同盟,還會強硬的逼迫法國和其他的盟國接受與之類似的盟約。”
宋彪淡淡的抽著雪茄,過了片刻解釋道:“同意將旅順軍港租借給俄國,這是我在簽訂《軍需物資租借條款》時的一個承諾,實際上,我也並無意否決此事,隻是相比旅順問題,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解決山東和膠澳租借問題。如果我先同意了俄國的要求。對於我以談判方式收回膠澳租借地是非常不利的。關於這一點,我和米哈伊爾大公也強調過。隻是現在看來,想要通過談判解決膠澳問題的難度太大,幾乎是不可能的。”
馬德尼道夫將軍當即就道:“那就訴諸武力吧,如果不能真正的戰勝對手,就不能收回曾經失去的領土和尊嚴,這是一個強者稱王的時代。我尊貴而足以號稱亞洲拿破侖的皇帝陛下,俄國和沙皇陛下完全有能力支持您完成這一夙願,以中俄兩國的關係。現在實際上隻是欠缺一份真正具有威懾力的同盟協議。”
宋彪沒有急於回答,他沉默的繼續抽雪茄,喝了一口武夷紅茶。心裏慢慢琢磨其中的利弊。
真實的政治是殘酷的。
中國大的出口國是德國,每年向德國出口的大豆、生絲、茶葉等農產品總額約在三千萬英鎊左右,同樣的,德國也是中國第二大的進口國,即便不考慮軍事進口,每年從德國進口的機械、車床、染料、化工產品也高達兩千四百萬英鎊。
如果沒有一戰中的德國外貿中斷,事實是中國和德國不能相互為難,沒有中國出口的優良大豆,德國很難維係其在全球油脂工業的霸主地位,甚至連國內食用豆油的保障都是問題。同樣的,沒有德國的機械車床和高端染料、化工原材料,中國民族工業也要停擺。
如果中國選擇加入法俄同盟陣營,導致中德關係分裂,雙方都將遭受嚴重的經濟創傷。德國的部分工業難免要承受一段時間的減速,而中國工業進一步的發展也將被停滯。
想到此處,宋彪和馬德尼道夫將軍說道:“中國的問題是非常複雜的,如果我們和德國交惡,這就意味中國每年將要損失三千萬英鎊的出口,法國和俄國很難在貿易上彌補這樣的損失。同樣的。中國的工業水平還處於一個較為低級的階段,每年需要從德國進口大量的設備、染料、化工原材料和車床。雖然在理論上,中國可以從法國、美國和俄國獲得這些物資,可就經濟性和性價比而言,包括工業的適應能力而言,難免還是遭受到巨大的衝擊,關鍵的問題在於當中國出口受阻,那就沒有足夠的外匯進口這些機械設施和工業原材料。所以,不是我不想加入俄法同盟,依靠同盟的力量解決中國和德國之間的不平等條約及租借地問題,而是經濟限製政治的轉變,政治限製著軍事的轉變。”
馬德尼道夫將軍默默點頭同意,道:“我能理解您所麵臨的特殊情況,我們俄國人總是說有收獲就會有付出,有得到就會有失去,得到財富,就會失去健康和友誼,這是多麽正常的事情。在我來此之前,我和到我國訪問的法國外交大臣雷蒙普恩加萊下對此做過探討,如果中國擔心和德國關係變差,而導致經濟受損的話,法國願意向貴國支出一個長期的貸款協議,正如法國曾經向日本和俄國給予巨額的信貸一樣,有了這樣一筆巨額的長期貸款,您完全無需擔心中國的經濟和財政問題。”
宋彪問道:“每年能有多少貸款?”
馬德尼道夫將軍道:“這就要取決於您和中國內政府的態度了,我尊貴的華皇陛下,但如果要給一個預估的數額的話,我猜想總額絕對不會低於25億法郎。”
宋彪哦了一聲,並沒有過於驚訝,因為25億法郎隻是約合一億英鎊,選低於法國向俄國提供的貸款數額,理論上來說,中國畢竟距離德國太遠,也不會有俄國那麽好的待遇。
見宋彪並無任何驚喜之情,馬德尼道夫將軍知道這個數額對中國而言可能還是低了,相比中國每年對德國的出口總額而言,總額一億英鎊的貸款確實顯得很沒有誠意,但對法國政府而言,他們也很難承受高的政府貸款,即便在法國外交大臣雷蒙普恩加萊的計劃中,這一貸款也將分期六年撥付。
以這樣的程度來彌補中德交惡對中國所造成的損失,那實在是微不足道的彌補,所以,能否拉攏中國加入法俄同盟還是取決於中國到底有多大的決心收回在膠澳的領土權。
宋彪很簡單的做了一個盤算,也簡單的和馬德尼道夫將軍回答道:“恐怕還是要讓你失望了,因為這個數額的貸款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雖然我很希望加入俄法同盟,切實的維護國家的利益,並且以同盟的方式在世界中競爭,可事實是至少在十年內,中國無法失去德國這樣龐大的出口市場,我們承受不了這種損失,而俄法同盟也缺乏誠意來彌補這一點。”
馬德尼道夫將軍匆忙勸說道:“毫無疑問,如果在同盟內部解決旅順港的問題,俄國也會盡力向同盟國提供一筆豐厚的貸款。在同盟內,我們會積極幫助中國恢複平等自由的環境,協助您從英國收回海關權和大部分的特權,以及大部分的租界,甚至包括上海租界,據說英國政府也是願意通過談判解決問題。”
海關權對宋彪而言肯定是重要的。
雖然和美日簽署了通商條約,甚至是為優惠的戰略互惠條約,但宋彪非常注重保護民族企業,並沒有將基礎工業市場向國外開放,隻要收回海關權,他就會迅速的逐步提高稅率,通過十年的時間將紡織、食品等輕工業的進口稅提高到25%的規模,逐步扼殺外國紡織品在華的出口空間。
目前已經確認英德法俄都不可能輕易放棄在華特權和各種利益條款後,宋彪隻是漫天要價,唯一想要現在就收回的隻有海關權,其他都還好。
所謂海關權,並不是自己處理海關業務,而是關稅製定權,這一權利實際上還一直牢牢控製在英國手中,隻要中國想要修訂關稅,就必須得到大英帝國的同意,其中為重要的就是關稅抵押條文,這也是宋彪積極要求廢除庚賠款合理性的原因所在。
思考著俄法同盟開出的條件,宋彪在心裏繼續權衡了一段時間,這和馬德尼道夫將軍道:“這是一個係列性的問題,我們需要一個大的國際性會議來討論此事,那麽就在天津洽談此事,如果德國不願意出席,或者反對給予中國基礎的平等和尊重,並在其他國家願意給予補償的基礎上,中國可以和俄法締結軍事同盟,共同一致應對德國的霸權主義。”
馬德尼道夫將軍大喜過望,對俄國來說,中國是一個非常大的後援力量,一旦德俄交戰,即便中國陸軍不會參與實際的戰爭,通過軍事同盟的協議,俄國就能從中國獲得大量的後援物資,包括糧食、彈藥等等,甚至可以通過此前的軍需物資租借協議,向中國陸軍租借一部分緊急裝備。
假如進一步的獲取了旅順港,俄法海軍在亞洲對德國遠東艦隊也將擁有好的競爭態勢,並且有中國的本地支持,德國遠東艦隊勢力無法在亞洲地區威脅法國的殖民地安全。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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