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的弟兄和戰友
一秒記住
即便是在民國時期,馬幫都是很常見的組織,特別是在西北、西南、東北這些交通不便的地區,他們各有各的特點,一般以西北馬幫最有武力化的特征,東北馬幫在這方麵比較弱一些,這大概是因為東北的土匪雖多,卻一貫講究道上的規矩,隻要馬幫不壞規矩,土匪通常也不壞規矩,雙方都能湊活著一起過日子。
在二狼洞裏休息下來,馬幫的人出去砍了一些幹柴,在山洞裏點燃一堆篝火聚在一起烤幹糧,就地取雪燒開水。
有三個馬夫受了傷,馬幫的人相互幫忙,小心翼翼的將他們運到了山洞裏照料。老金頭和一個叫楊三桂的夥計一起照顧著傷員,經驗挺豐富,並不是很慌亂,並且用熱水清洗傷口。
大致看了幾眼,感覺他們的辦法並不是非常好,宋彪就從繳獲的日軍和俄軍戰利品中翻出一個急救箱走了過去,他的震懾性太大,剛一走過去,大家都很驚嚇的忽然散開。
宋彪也沒有多解釋,將槍背在肩上,仔細查看三個人的傷情。
有兩個人是被地雷炸傷的,裏麵有一個又被摔倒的馬和貨物壓斷了肋骨,情況比較複雜,第三個人是被日軍的三十式步槍擊中了大腿內側,差一點要了**,幸好出血量不大。
被地雷炸傷的兩個人太複雜,在現在的情況下是很難處理的,宋彪決定先處理槍傷,就抽出刺刀割開褲子仔細查看傷口。
三十步槍就是三八步槍的前身,口徑,現在還是用圓頭彈,彈道平直,射擊精度高,殺傷力小,浸透性高,很容易穿透對手的身體。
宋彪用電筒照清楚傷口後,用棉紗布壓住傷口,和這個受了槍傷的青年問道:“叫什麽啊?”
青年咬著牙忍痛,支吾道:“李大運!”
宋彪哼的冷笑一聲,道:“你真是撞了個大運,彈頭擊穿了肌肉,沒有造成大規模的創傷,不會死的。忍著點,我給你用酒精消毒,你們馬幫要是有金創藥就拿些出來,要是沒有,我就用小日本的止血粉。”
李大運也不清楚什麽叫消毒,就那麽幹看著,老金頭從隨身的搭袋裏找出一個紙包,遞給宋彪道:“山爺,這是我家的祖傳金創藥!”
馬幫的幫頭一般都有這種東西,效果也各不相同,真正穩妥的選擇顯然是同仁堂的老方子,隻是價格高了點,還未必就能買到。
小日本的急救箱裏有一小瓶醫用酒精,還有碘酒,也有縫合線、彎針等小手術工具,宋彪用酒精洗手消毒之後,再用碘酒給李大運消毒傷口,然後為他做了一個縫合傷口的外科小手術,宋彪以前也沒有做過,基本是拿李大運做小白兔,簡單的縫合了兩針,隨後繼續用碘酒消毒。
因為看傷口出血並不多,宋彪沒有用老金頭的祖傳金創藥,隻用了小日本的止血粉,最後再用繃帶將傷口纏繞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才和李大運說道:“好了,天氣這麽冷,不太容易發炎,這幾天堅持用碘酒消毒就行,半個月就差不多能複原。”
李大運挺高興的謝道:“多謝宋山爺,您可是救了俺的一條賤命,就是剛才那幾針穿的俺疼死了!”
宋彪道:“不是什麽大傷口,但是被彈頭穿透了,不縫合很難恢複。”
等他說完,老金頭匆忙道:“宋山爺,您快點治一治咱們老郭頭和二冬他們父子倆吧,我看他們疼的厲害,這怕是撐不了多久!”
因為傷員都安放在火堆旁邊,宋彪早就看的很清楚了,而那另外兩人真不在他能處理的範圍內,可還是想幫個忙,就拎著急救箱走了過去。
看情況,這對父子一起牽著幾匹馬,慌亂的時候有馬踩踏到了地雷,同時炸到了兩個人,有一匹馬連人帶貨直接摔倒,五六百斤的份量壓在兒子郭二冬身上,別說是已經被炸傷了,就是正常人也撐不住這麽大的重量。
到了郭二冬的身邊,他稍稍按了按對方的腹部,已經硬的像鐵板一般,說明內出血非常嚴重,就算是直接運送最好的醫院也未必能救活。
他隻能暫時不去處理,另外再仔細看看老郭頭的傷勢,老頭子被炸傷了左側半邊身子,神誌還不清醒,渾渾噩噩的不停晃動著頭腦。
稍作檢查,他發現老郭頭全身發燙,已經開始發燒,這種現象是他很難解釋的,因為這種天氣不至於在這麽短的時間就發炎。
雖然感覺自己根本救不了這兩人,可他還是盡可能的替老郭頭處理傷口,將十幾個傷口裏麵的碎甲片都取出來,並且都做了縫合處理,也算是過一次外科醫生的癮,練一練緊急縫合技術。
宋彪做的很仔細,盡力將傷口都清洗消毒,馬幫的很多人就圍在旁邊看稀奇,大家心裏都清楚郭二冬的情況更緊急,可誰也不敢催促宋彪。
在這個過程裏,郭二冬疼的近乎是滿地打滾,幾個同樣很年輕的夥計就按照宋彪的吩咐暫時壓著他的四肢,不讓他亂動。
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趙庭柱和宋彪勸說道:“宋山爺,您幫二冬子看一看吧?”
宋彪冷淡的看了郭二冬一眼,也有點不想再看下去,繼續轉過頭平靜的為老頭子清理傷口,道:“內出血太厲害,不處理還能多活一段時間,真要處理就要切開腹部和膈膜檢查腸胃,指不定就縫合不上了,別說滅菌條件不夠標準,外傷口的縫合和內髒縫合也是兩個概念,我不是專業外科醫生,能不能救這位老頭子都是個問題!”
聽到這話,馬幫裏的夥計們不免哭喪著臉,很是難過。
將老郭頭的大傷口都處理一遍,宋彪繼續去照顧那六個俄國兵,他注意過,這裏麵有一個高個子俄國兵是士官出身,大概是少尉軍銜,穿著一身tu露p式黑色縫白絨軍大衣,持有杠杆式的溫徹斯特連射步槍,給宋彪留下過很深的印象。
這個印象不是來自於對方的作戰勇猛,而是對方軍服的華麗和獨特。
俄軍少尉的傷口和李大運差不多,隻是位於肩膀,同樣被射穿,基本是三十式步槍射傷很常見的一種情況,就和國內采用的口徑子彈一樣,浸透性過高反而導致殺傷力不足,不能在肌肉組織中產生更大規模的傷口。
我們采用高浸透彈的意義在於針對美軍、日軍、韓軍的防彈服,因為這是我們的主要對手,他們的步兵裝備好,人人穿防彈衣,普通子彈對他們的效果不好,至於印軍和越南軍,用什麽子彈還不都一樣嘛。
就在宋彪給這個俄軍少尉處理傷口的時候,郭二冬終究還是暴斃了,那麽嚴重的內出血情況早已超出了宋彪在部隊接受的訓練範圍。
整個晚上,宋彪都在充當一名軍醫的工作,給大家縫合和消毒傷口,馬幫那邊的大傷口不多,小傷口不少,也需要逐一處理。
忙碌了幾個小時,宋彪早已饑腸轆轆,而馬幫那邊因為死了一個夥計,彼此心情低落,默默無聲的都坐在火堆旁吃幹糧。
宋彪找了一個清靜的地方坐下來,取出一盒高熱量巧克力當作自己的晚餐。
軍供的高熱量巧克力是專門提供給那些值夜班的技術人員等等,屬於營養食品,裏麵有維生素c、花生、芝麻和核桃碎末,壓碎壓縮,高熱高油。
老金頭背著手走到宋彪身邊坐下來,從腰上的布袋裏取出一杆旱煙,塞滿煙絲,吧茲吧茲的抽了兩口,若有所思的和宋彪道:“彪爺,這一次真是要謝謝您啊,您是個高人,咱一個跑馬幫的也沒有資格交您這樣的朋友,可咱還是想說兩句不該說的話!”
宋彪繼續吃著他的高檔巧克力,道:“行,您說吧!”
老金頭道:“彪爺,咱也跑了大半輩子的馬幫,還真沒有見過比您更狠的主兒。咱知道您防著咱們這批馬幫的人,其實,您甭操這個心,這貨也不是咱們的,咱們更犯不著得罪您這號的人物,隻要您打著山頭座爺的旗號拿貨,咱們就當是倒黴,白走了這麽一趟。咱們之所以要救俄國人就是想留個憑證,您願意給這個情麵,我老金頭感激不盡。可話說回來,能讓日本人盯上的這批貨也就真不簡單了。雖然在東北這個地方,隻要有槍,再多人馬的隊伍也能拉起來,可眼下啊,我估摸您可能就是一個光杆山爺,有槍沒人,也沒有自己的山頭,否則您不會跑到牛家堡子的地盤來搶活計。牛家堡子的劉爺在這一帶可是真正的大山爺,人稱劉銅炮,占著銅礦,手裏有十幾門土造的銅炮,三百來號人,百餘杆洋槍,您這批貨的風聲要是給他知道了,指不定是要出事的,至少您是在他的地盤搶活路,不占理啊。”
宋彪嗯了一聲,倒是不太當回事。
見他不說話,老金頭續道:“彪爺,咱們馬幫有馬幫的行路和規矩,既然是您劫了貨,不管您是從日本人那裏搶的,還是從俄國人這裏搶的,咱們馬幫隻負責給雇主送貨,您選個正兒八經的山頭地段,咱們給您送上去,您給個情麵,讓咱們帶著馬隊離開,這事就當是結了。咱們以後遇到道上的朋友,那都給您傳個話,讓大家知道您的本事,路過您的地段都給您孝敬上買路的費用,具體多少是您的事,有些山爺守著必經之路,養的人馬多,自然收的多一點,三馬一枚銀元,有的山爺養的人馬少,守著那些個偏僻地,來往的商人和馬幫原本就不多,五馬一枚銀元便是差不離的事兒。您這得跟我劃個道兒,我這在您手裏栽了,出去也要有個說法。”
宋彪繼續嗯一聲,還是不急於答話。
見他遲遲不答話,心裏肯定沒有想清楚,老金頭就再勸說道:“彪爺,其實我老金頭倒是有個主意,這批貨的份量太大,您要是不嫌寒磣,其實可以帶著這些貨去投奔劉銅炮,指不定能謀個位子。劉銅炮是出了名錢多人少,就靠著那些銅炮看家護院,也算是個好去處。要是您嫌棄寒磣,我在奉天也認得幾個買家,都是各路的山爺,誰都要貨,價錢肯定不是問題。您對我們馬幫仁至義盡,咱還是想說句不該說的話,也算是勸您一句,您還年輕,來日方長,這就見好便收吧!”
宋彪嗬嗬笑一聲,他知道老金頭看出他沒懂多少規矩,就繞著彎子指點他這個剛出爐的小土匪一番,順便也給他出個招,畢竟是這麽大的一筆貨不好處理啊。
這批貨到底有多少東西,老金頭怕是也沒有底,俄國人不會告訴他,宋彪就更不知道了,別說這批貨的數量,光是宋彪從日本兵和俄國兵手裏繳獲的戰利品就能武裝出一支大土匪的隊伍。
老金頭已經提醒過了這一點,附近最大的山頭就是牛家堡的劉銅炮,十幾門土炮,一百來杆槍,三百來號人。
宋彪想了片刻,忽然想起褲口袋裏有包軟中華,也不知道壓碎了沒有,這就掏了陶,扯出這包煙留一根抽著,其他都讓老金頭散給馬幫的人。
思量片刻,宋彪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和散完煙剛坐回來的老金頭問道:“您要是覺得我這個破光杆山爺有點能耐,您就帶著人跟我幹吧。咱們現在要槍有槍,要錢有錢,怕個什麽勁兒?真要遇到個事兒,你們就放心的給我搭個下手,衝鋒殺敵這檔子的事情不會讓你們上陣的。話說,我也不想當個什麽破山爺,熬過這一陣子,我就想去撈個官缺,你們就算是真跟了我也不會一直當土匪的。”
老金頭大吃一驚,這才發現宋山爺的洋煙不好抽啊,他匆忙道:“山爺,這行有行規,道有道規,各有各的規矩,您不能拉我的人馬啊。咱們馬幫都是有家有小的正當人,指望這買賣過日子養家糊口啊。”
宋彪不信服的冷笑著,他不信這馬幫裏的四十號人中就沒有一個人不想拿杆洋槍當山爺的,隻要能招攬四五個人,眼下就能熬一熬。
他索性抱著手裏的零三步槍站起來,很彪悍的直接和馬幫的這些人喊道:“我手裏有的就是槍,隻要你們願意跟著我幹,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吃虧,不管是俄國人還是日本人,隻要被我盯上就能幹掉。哪天不想幹了,咱們一分家,各拿著錢財走人更不會虧待你們!”
馬幫的四十餘號人一聽這話都怔了,大家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老金頭急的差點想掄個木棒將宋彪砸死,可就算是給他一個豹子膽,他也不敢幹這種事,甚至連個屁都不敢放,就那麽傻愣的看著大夥兒。
宋彪掃視一圈,見還是沒有人願意站出來,當即走過去將那個包著銀圓盧布的布袋子扔在地上,道:“跟著我幹,有錢分錢,有金子分金子,咱們不幹打家劫舍的勾當,照樣能夠發家致富!”
真金白銀砸出去才叫動真格的。
此時的東北土匪就和一個世紀之後的城管一樣,有好有壞,有大有小,名聲很差,但肯定不愁生計,也不擔心朝廷派兵清剿,更不會受人欺負。
人群裏立刻走出一名身材很高,體格也很結實的黝黑青年,虎聲虎氣的大聲道:“彪爺,隻要給槍,咱二虎子就跟著你幹!”
宋彪哈哈笑道:“好,彪爺給你一杆步槍,一隻手槍,最好最新的任你挑。”
一邊說著,宋彪就親自送那堆步槍裏踹了一腳,挑出一杆近乎是全新的莫辛納甘m1891步槍先扔給黝黑青年,隨即才找出一隻連著精致皮槍套的納甘左輪手槍,道:“這也是你的了!”
那個黝黑青年似乎對步槍並不陌生,拿過來一拉槍栓就特別激動的和其他馬幫弟兄們嚷嚷道:“弟兄們,好槍啊!嗎的,你們都慫什麽,隻要咱手裏有了槍還怕撒,要是再遇到小日本挫子,咱們就跟他們拚了,給二冬子和老郭頭報仇啊,咱郭爺子這些年待你們不差,你們都他媽的這點尿性都沒有嗎?”
一聽這話,呼啦啦的一下子站起來十幾個馬幫漢子,大家終於像個男人似的紛紛將狗皮帽子都扯下來,和宋彪嚷嚷道:“彪爺,咱們弟兄都跟著您幹了。”
“好!”
宋彪一口答應下來,來一個漢子就給他挑一杆好槍,一口氣又撒出去十二把莫辛納甘步槍,前後招攬了十三個弟兄。
老金頭大為驚訝,無話可說的看著每個人。
就在這時,趙庭柱忽然也站起身,上前和宋彪抱拳問道:“彪爺,咱也想跟著您幹!”
宋彪很有點興致的笑道:“好,我就要你這樣的人。”
見這些人有打小日本的覺悟,他又和其他弟兄們說道:“兄弟們,小日本從咱們身上刮了不少賠款,撈足了好處,霸占了我們的台灣省,現在又想打東北,我們就是要殺小日本報仇雪恨,如果你們有這個膽量,那就跟我一起幹!”
領了槍的這些馬幫弟兄仿佛都在這一刻直起了腰杆,正是興奮的時候,紛紛答道:“大當家的,咱們跟著您幹了,就殺小日本的報仇雪恨。”
趙庭柱也再次抱拳拜見宋彪道:“彪爺,咱自然是有這個膽量,從今天起,咱就是您彪爺的人了!”
這時候,躺在毛氈子上的李大運也道:“彪爺,兄弟我也要跟著您幹,我他媽的被小日本挫子坑慘了,差點掉了傳香火的家夥,這個仇一定要報,您也給俺一杆洋槍吧!”
聽著這話,弟兄們一陣哈哈大笑。
宋彪也是一聲長笑,從腳挑起地上的一杆莫辛納甘步槍踢給李大運,道:“槍就給你了,等你養好傷了,我再帶你去殺那些矮挫子們!”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連著趙庭柱和李大運已經有十五個人要跟著宋彪幹事,都是年輕氣盛的青年小夥子,跑馬幫的弟兄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吃苦耐勞,都是山林裏的快腿,隻要能練出來就是好兵。
宋彪心裏很高興,他現在有了一大批槍支彈藥,甚至還有馬克沁重機槍,就是缺人。如果真能招攬到足夠多的人,稍加鍛煉,他真想帶著一隊人馬上戰場找日本人幹一仗,乘著日俄戰爭時期撈一筆。
要說起日俄戰爭吧,雖然滿清朝廷很明智的保持局外中立,可在戰場上,跟著俄國人和日本人幹的關外土匪真的非常多,特別是日本收買的最多。日本是以“捍衛中國領土完整”之名發起戰爭,自然是占了關東民意的上風,又有滿清朝廷和各方大員暗中的支持,他們在東北招攬的土匪武裝數量極多,分散在大半個東北,給俄國人的後勤補給搞了不少壞事。
雖然沙俄不是好東西,在此時比日本更加可恨一百倍,但宋彪就是剁掉自己的頭顱也不會幫日本人,他寧可先殺小日本,以後再想辦法殺沙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