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賭局
上學的時候，天天都會在上課與不上課之間猶豫、掙紮、徘徊，總是借各種理由和手段來盡可能的逃課，也總會覺得課太多而時間空閑的時間不夠。
但當我變成一個閑人，無所事事的呆在家裏的時候，才發現以前忙碌的感覺原來也可以那麽如此的美妙。天天的空閑生活讓我會時不時的自己一個人歇斯底裏的在家裏喊叫一番，每天唯一的體力勞動就是給秦可一做早、晚兩頓飯，猶如家庭婦男一樣的生活著。
秦可一最近似乎很忙，除了要去房地產公司當售樓小姐以外，總有走不完的模特場，每天幾乎很早就出了家門，很晚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和我躺在**聊上兩句後，就早早的進入了睡夢中。
雖然秦可一很忙，但還是發現了我最近有些詭異，於是問我為什麽總不去學校，我在以“大四學校沒什麽事情”這個合理的理由敷衍了秦可一後，開始定期有目的性的增加了戶外活動。
恰好最近各大企業招聘和各個學校的組織的招聘會蜂擁而至，在想去碰碰運氣的天真想法的驅使下，參加了幾個招聘專場，麵對火爆的參加場麵，我終於體會到了擴招給我們帶來的好處，也絲毫沒感到計劃生育這幾年實施的成果。
由於國企和大型企業都有著喜歡從學曆和一些亂七八糟的證書上來衡量一個人是否是合格人才的奇怪嗜好，於是我專門挑一些相對小的私有企業，天真的幻想著他們的老板能務實一些，雖然在有的地方那張四年的青春換來的證書並沒有多大用處。
但每次負責招聘的人員聽到我沒有畢業而被開除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給我的感覺我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棍一樣遭受他們的鄙視，無論我接下去的話是表達得多麽美麗，他們都會一付厭惡的眼光催促我盡快離開。在接連遭受了幾次這樣的“公正”的待遇後，讓我心裏對這個社會的所殘存的最後一絲幻想也破滅了，於是我放棄了無畏的掙紮，開始在報紙上的招聘專欄裏找尋著本應該屬於我現在所處的社會群體的地位……
寢室的兄弟和學校的朋友陸陸續續的收到了我被開除的消息後，紛紛打來電話或親自登門表示了同情和慰問，並對學校的這項決定的發表了深惡痛絕的看法。倒是我以一付平靜的心態和語氣來翻過來安慰他們要看開些，身在這個詭異的學校裏要認清現實。這讓許多人最後都為我的樂觀和平靜感到驚訝之餘仿佛覺得被開除的是他們而不是我。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接待和安慰一批批登門拜訪的慰問者和一個個的慰問電話，讓我忽然為學校裏竟有如此之多的人默默的關心我而感到欣慰和驚訝。
下午在我剛剛送走了一對特意從外地趕回來慰問我的情侶後，馬可很巧合的出現在了我的門口，並一付同情的目光的望著我，有了最近頻繁接待來訪者的經驗我知道馬可一定也知道了我被開除的噩耗。
“進來吧！別在門口站著……”我對馬可淡淡的說到，然後轉身走進了屋。
“康健……我都知道了……”馬可的表情和語氣與其他來訪的慰問者一樣，現得既無奈又有些傷感，但我知道大多數人是裝出來的，而馬可絕對是發自內心的。
“我知道你知道了，看你進來時臉上的那付熊樣就知道了。”我笑著對馬可平靜的說到。
“靠！你現在怎麽能這種表現哪！？”馬可不敢相信的問到。
“那我應該怎麽樣啊？抱著你痛哭，還是跪在校長麵前哭著求他給我一次機會？”
“那你準備今後怎麽辦！？就這樣算了嗎？”馬可繼續激動的問道。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其實這不算什麽大事，就是靠錢擺平的事，咱們學校以前不也有被開除但花錢回來的嗎？”馬可坐在了我身邊後，胸有成竹的對我說到，但我聽完後隻是默默的看著電視，沒有任何反應。
“你要是缺錢讓大夥給你湊啊！何況還有秦可一那個富婆，她不會不管你吧！”馬可看我沒反應，繼續激動地說到。
“這麽多年了，你不了解我嗎？再說可一現在還不知道，我近期也不想讓她知道……”
“我了解你！你就是他媽的太強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和學校致這口氣！學校沒有你就像牛身上掉根毛一樣，什麽都不損失，可是你那？咱們上大學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入學儀式時高喊的‘為祖國四個現代化建設而努力’那些屁話？還是為了學知識？不就是為了混個畢業證嗎？你現在這樣將來怎麽辦？你為你爹媽考慮過嗎？你為秦可一想過嗎？”在我印象裏這是馬可鮮有的幾次和我很認真很激動的言論。
“我就不信我沒畢業證，沒學位證，我就在這個社會混不下去！”我有些不服氣的說到。
“別幼稚了！你看看現在這些招聘的單位，招聘條件第一條是什麽？都是他媽的千篇一律的本科以上學曆！你說你上過大學，你沒有證誰信啊！你或許也能找到工作，但你得付出多的不知道多少倍的努力！”馬可的話很巧合的印證了我這幾天的遭遇，也重重的打擊了我，我隻能選擇默不作聲的繼續聆聽馬可的教誨，其實他說的這些我早就已經明白了。
“你這樣能瞞的住秦可一嗎？你在學校好歹也算個人物，這麽大點的學校傳件事情太容易了，她早晚有知道的那天，那時你怎麽辦？”我繼續默不作聲的看著電視，但心裏忽然間開始為馬可有道理的推理而擔心起來，但從最近秦可一的表現來看，她似乎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康健！我拿你當兄弟，才和你廢話這麽多！要是別人，我他媽的才不會管！扯大道理你比我在行，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現在的處境，現實一點吧！低個頭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胳膊拗不過大腿的！”馬可語氣心長的對我說到，但我仍然沉默著，“好了！路該怎麽走你自己選，我不和你廢話了，我走了……”馬可歎了一口氣後對我說到，看我仍然固執的沉默著，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兄弟！謝謝！”馬可即將開門離開的時候，我忽然對他說到。馬可聽完後忽然站在了原地，默默的不做聲。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給我打電話！”馬可背對著我撂下一句擲地有聲的話後，開門走了出去。
我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但腦中卻徘徊著馬可剛才的那些話，讓我欣慰的感覺到在大學雖然沒學到什麽，但卻交下了這些可以算作我的一筆財富的朋友……
迷迷糊糊的在**躺著，被一陣電話鈴吵醒了，看了看表已經下午四點了，秦可一卻還沒有回來，於是不情願的從**爬了起來接起了電話。
“康健嗎？我是可一的爸爸，你現在在哪？”電話裏傳出了秦可一父親平和但不失威嚴的聲音，讓我聽到後立刻清醒了不少。
“噢！叔叔好！我現在在家那！”
“那好，在家等著，我五分鍾後讓李佳坐車去接你！”秦可一的父親在電話裏說完後，就掛斷了電話，讓我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這也可能是他一貫命令別人而烙下的毛病。鑒於上次因為秦可一的父親而使我們吵架，我於是決定跑到我所住的小區門口去等李佳，這樣可以防止萬一秦可一回來後看到李佳接我的這一幕。於是我匆匆的給秦可一留了一張條以後，就跑下了樓。
過了五六分鍾以後，李佳很準時的開著車出現在了我住的小區門口，看到我站在那裏後，便把車緩緩的停在了我的腳下，笑著示意我上車。待我坐上車後，拉著我來到了一家離我住的地方不是太遠的酒店。
在李佳的帶領下我們上到二樓的一家包房，秦可一的父親自己坐在包房裏喝著茶，看到我進來後對我微微的笑了一下並用眼神示意李佳出去。
“坐啊！最近你和可一怎麽樣！？”秦可一的父親關切向我問到。
“我們都挺好的。”
“學校裏沒出什麽事吧？”秦可一的父親繼續向我問到，讓我隱約地感到這句話似乎不知是簡單的關心我們。
“沒有……沒什麽事！”我心虛的說到。
“是嗎！？那我怎麽聽說你被開除了！”秦可一的父親喝了一口茶後，平靜的說到，鑒於他上次和我說到他在我們學校有幾個朋友，我對他知道我被開除這件事情一點都不奇怪。
“叔叔你也知道了？”
“我也是剛剛聽說的，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沒什麽打算，最近一直在找工作。”我有些失落的說到。
“不想繼續上學了嗎？不想要畢業證了？”
“現在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
“用不用我幫你，你們學校的領導和我還是很熟的。”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還是我自己解決吧……”我猶豫了好久才倔強的對秦可一的父親說到，我此時不知道我是明智還是大部分人所謂的傻。
“真的不用嗎？那你以後怎麽找工作！？”秦可一的父親向我問到。
“雖然很困難，但我想我還是會找到的！”我略顯自信的對秦可一的父親說到。
“這麽有信心？要不你來幫我吧！我給你在我的公司裏安排一個工作！……別誤會因為你是我女兒的男朋友，我就會給你安排工作！我是比較欣賞你的能力，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少！”聽到秦可一父親的這句話，我不知道應不應該為中國還有如此想法的資本家而感到欣慰。
“謝謝叔叔，但我還是希望通過自己的能力找份工作……”我再次猶豫了半天後，傻傻的說到，我真怕我走出這個房間後我會因為這句話而後悔。
“嗬嗬！康健！你還是太年輕了！涉世未深啊！不過你的性格我很喜歡，像當年的我，有那麽點理想主義的意思！但缺了錢，什麽理想主義都是狗屁！你要強我很欣賞，但你倔強有些過於迂腐了！你現在這樣將來怎麽給我女兒幸福！”秦可一的父親冷笑了一聲對我說到。
“我不知道我將來怎麽樣，但我一定會讓可一過的快樂的！”我不服氣的說到，我也不知道此時那來得這麽大勇氣和信心。
“你靠什麽？你連個起碼的本科學曆都沒有！你就憑你那個工作室！你知不知道我已經一個月沒給秦可一的銀行卡裏打錢了，你的那點錢怎麽養活你們倆，何況可一大手大腳慣了！”聽到秦可一父親的這句話，我忽然聯想到了秦可一最近為什麽會這麽拚命的去參加各種模特演出和應聘售樓小姐的工作，原來她是為了給自己攢生活費。
秦可一的父親的擔心，也讓我的心情再次的鬱悶了起來。的確，我現在自己也沒有信心來養活秦可一，沒有信心讓她幸福。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於秦可一父親的這一舉動我感到莫名其妙，於是奇怪的問到。
“我是為了讓她見我……，沒想到這孩子這麽強！”秦可一的父親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
“她在外麵找了個兼職工作……”
“那個工作能掙多少錢！還得養活你們倆！”
“我會盡快找到工作的！”
“盡快！？康健！我們長話短說，我給你半年的時間，如果在半年之內你找不到一份讓我滿意的工作，那對不起，我不會再同意你和可一來往的！”秦可一的父親忽然嚴肅地說到，也許這就是他找我來的目的。我此刻仿佛經曆了一個賭局，而我的籌碼卻是我和秦可一的未來生活。
“好！其實就算你不這麽說，我如果一事無成的話，我也沒臉在和可一在一起了！我不想耽誤她！”我滿懷信心地對秦可一的父親說到，然後站了起來，“這次喝茶我請了！”我掏出了100元錢，扔在了桌子上，然後向秦可一的父親告了別。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我一直為剛才的不理智和衝動而後悔，因為我的兜裏隻剩下100元錢，雖然在秦可一的父親麵前裝了一回牛逼並滿足了自己愚蠢的虛榮心，但卻不得不使我和秦可一本來就已經不富裕的生活在此蒙上了一層缺錢帶來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