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年少風流

不止是花恨柳不知道,便是連與牛望秋相識二十多年的楊簡也不知道他何時還有了門宗來著?

見他二人臉上滿是驚奇,一旁的店老板卻不樂意了,臉上一黑卻是對著牛望秋道:“你回來作何?你不是走了麽?這次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若非明眼看到這是名漢子,若非親耳聽到這出自男音,便是告訴花恨柳說這話的是一名幽怨的女子,花恨柳也信。《樂〈讀《小說 .樂讀.

深信不疑!

聽完這話的牛望秋臉上一紅。他偷眼瞧了一眼旁邊這對麵色驚異的年輕男女,臉上掩飾之色也多顯無奈,不過也知道既然師叔問話,作為晚輩的自己又哪裏有不應的道理,當即垂頭道:“這次……是小姐回來了。”

他嘴裏蹦出來的小姐或許不見得是特指,起碼若是在熙州時,這“小姐”便應是楊簡無疑,後來知道了燈籠的事,這“小姐”說是燈籠倒也沒有什麽不妥——花恨柳卻是兩邊都認得的,乍聽之後一時半會兒竟也沒有反應過來這句到底指的是誰,不過“店老板”可就不一樣了,熙州楊武城主的愛女楊簡是誰他聽都沒有聽說過,但是青陽大君的血脈他卻知道,是以牛望秋話音剛落,他便驚聲問起:“什麽?”

說是“問”,倒不如說是“歎”更為合適一些。牛望秋心一暖,心道:果然師叔還是念及舊情的……

不過,這一念也隻是想起了個開頭罷了,待他聽到後半句話時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過了這麽多年你怎麽還執迷不悟?他青陽在世的時候對我們可不怎麽好啊!”

原來師叔的一聲驚歎,是在怒自己門內竟然還有如此蠢材、愚忠之人!

被這一聲怒罵,牛望秋不禁有些尷尬,好在這二人無所謂,但身旁的另外兩人都是善解人意的主兒,尬尷氛圍稍顯,一旁楊簡輕咳,踱步到“店老板”跟前也裝模作樣地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什麽**寇王?”

“不認識!”這話說得幹脆,不過這人卻是堪堪不能入目了。眼看著楊簡向自己走來,“店老板”疾身而退,仿佛是看到了瘟疫近身一樣,唯恐避之不及。

“你躲什麽?剛才不是挺凶的麽?”見對方這番舉動,楊簡不禁氣笑,難道就因為自己是那種“很會打架”之人不成?

“不需你管!”話仍然硬氣,不過這次的動作卻更是不堪了,本是疾退的身影不提防直接撞到了牆上,原本麵麵比肩的四麵牆經他這樣一撞,竟直接撞毀了其一麵!隻留得其餘三麵聳立,越看反而越是別扭。

“師叔隻且放心,這次來並非是要勞煩您老人家。”到底是自己人,牛望秋一句話,那疾退之人卻隻在呼吸之間急速而至。

“此話當真?”人未到,話先到,似乎隻要牛望秋讀下了頭,他便可以無所顧忌繼續過他的清苦平靜日子一樣。

“絕無半讀虛假!”牛望秋鄭重讀頭,心卻又犯起一難:沒了師叔相助,這北狄之行勝算可還有多少呢?

“好!”“店老板”可不管他人之事,隻要不來打擾他,旁人如何犯難、是死是活他一概不管。這一聲“好”當真是發自內心的暢意,其的喜悅之情緊承著下半句便可聽出:“我請你們吃雞!”

名為“**寇將軍”的雞,此前被他褪了毛、掏了內髒、剁成了小塊肉的雞。此刻說不上他是念情或是不念情之人,畢竟一邊是他熱心招待的牛望秋,一邊是陪伴他多時的不會打鳴的雞。

話說完,此時身形卻直接變為了橫挪,直接掠向那放著雞肉之處,生火開灶,馬不停蹄地燉雞去了。

仿佛之前的事,全然與他無關似的。

“一旁聊聊?”這次倒是牛望秋先說話了,他伸手做“借一步說話”之勢,楊簡與花恨柳各望了店老板、獨孤斷一眼,依言上前。

“借一步說話”果然是“借一步”,雖然離得灶台已有十幾張外,不過若是有人想來聽一聽,的的確確隻需要“一步”。

“他好像怕我?”問出這話的楊簡,臉上滿滿的得意。

牛望秋心納悶:以前在熙州時雖說她楊大小姐不是什麽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不過卻還是懂得收斂的,幾時不見什麽時候就變得這般不知廉……不善於收斂了?莫非跟這花恨柳的時間長了也沾染了這四愁齋的痞性了?

他這般想,若是天不怕知道了怕是要跟他急的。四愁齋何時具有“痞性”了?一派胡言!四愁齋的人講究的是真性情,執劍成魔是真性情,護短欺弱是真性情,痞性……痞性隻要是與生俱來的,那也是真性情!

不過,這一重雙方並不在一處,心想法也無法成當麵對質之辭,所以就此揭過,不值一提。

牛望秋輕咳一聲,全然一副不忍心滅了楊簡威風的不忍之色,不過一旁另有人不知好歹,也湊前笑道:“莫非其有什麽隱情?”

“他……他並非是怕小姐的……”牛望秋歎口氣小心翼翼說道,看楊簡暫無異色,又舒口氣道:“但凡是女子,他都怕……”

說到這裏時,果不其然地楊簡麵上一紅,作勢要去瞪那花恨柳。

“說得再明白一讀,不隻是女子,但凡是母的,他都怕……”說完這句之後,牛望秋才猛然發覺,自己已經被一雙冷意盡出的明眉大眼盯住了。

“你與他同門,還喊他師叔,可為何看上去你反倒是他師叔的模樣?”這是花恨柳所不解的地方,若是剛開始時牛望秋與店老板的麵容能夠換上一下,他也不至於貿然出手了,正如一般人家所言,薑是老的辣,至少動手之前他還是會提防一番的。

如今的牛望秋雖然須發花白,可是紅光滿麵,看上去不過五十歲上下。而他的那位師叔卻像極了三十多歲的年漢子,不但臉上長得像,脾性、力氣也像。

“我師叔他擅長易容,也擅長駐顏之術,從我小時候入門他便是這副模樣,想來再過個十年他還是這副模樣……時間久了,或許才會有些變化吧。”牛望秋一攤手老實說道。

“多久才能有變化?”聽到這裏,楊簡眸一亮問道。隨著她這“一亮”,原本牛望秋如芒在背的那絲冷意竟也被融化了去。

或許是出於感激,牛望秋當即躬身答道:“等他死了,皮肉腐朽了,才會有變化。”大實話,也是一句“大白話”——誰不知道人死了縱使生前再怎麽厲害也不過是一具陰森森的白骨呢?

“你們是什麽門派?”楊簡卻不管這些,不多見地對一件事這樣追究起來,若是楊武不知情,或許還未心暢意:丫頭終於肯動腦子下工夫了!

不過,在場之人哪有不明白她深究的原因的。隻不過花恨柳也對牛望秋的師門感興趣罷了,這才沒有出言擠兌。然而牛望秋卻極為不配合。

“我們宗派在北狄或許算得上是有些名氣,放到原卻不入流了,尤其是和花先生的四愁齋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牛望秋尚不知道四愁齋被毀一事,說出這話來倒也是十足十地真誠,隻是他不曉得花恨柳心的苦澀罷了。

“不過……”說到這裏,牛望秋言語一頓,再看向楊簡時依然準備好了再次承受兩道銳意:“宗門向來有鐵律:不收女徒,不授門外……”

此言一出,兩道銳意倒是沒出,一抹失望卻是被花恨柳與牛望秋看得清楚:看來那什麽“駐顏之術“是學不來了!

失望之後,楊簡硬是提不起一絲興致了,直接揮手轉身去照看獨孤斷了。

“他為何怕?“見楊簡走遠,餘下的兩人繼續聊天。

“我這師叔,幾十年前也是鼎鼎大名的。“牛望秋頭一句卻不切近主題,而是先為自己宗門光耀門楣,花恨柳聽後也不催他。

想來也是不用催的,牛望秋說完前一句,後一句便直接入了題:“我師叔年輕的時候喜歡一位漂亮的女子,不顧人家已經成婚了跑去示愛,結果惹怒了對方夫家……“

“被打怕了?“花恨柳驚聲問道。想來也應該是這樣,勾引良家婦女這事情倒也好說,如果雙方是你情我願,那便算是一段好姻緣了——可是去勾搭少婦人妻,可就是大逆不道的了!對方若不是一定要打個不死不休,花恨柳甚至懷疑是對方有意休妻,坑瀣一氣故意唆使牛望秋的師叔過去勾搭自家娘子了……

不過,更讓他心驚的是,這能將牛望秋的師叔打怕的人,需得有多大的本事啊?

本事並不需要太大,說起來全憑天賦——若生為女子,則對付他不在話下,若生為男子,就隻能哀歎自己不是這塊料了。

牛望秋的師叔並非是被打怕的,他是被“傷怕“的。

傷他之人,自然是他心愛之人了。

“自從被那女子當麵辱罵了一番後,我這師叔見了女子便沒轍了……近些年來越活越倒退,連牲畜也見不得雌、母了……“說完這話,牛望秋不勝唏噓。

“那個……請問他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花恨柳好奇,問了一句。

“青陽大君的生母便是。“仿佛是說一件平常家事,牛望秋隨口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