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站隊
‘花’恨柳所說,也不過是綜合了楊瑞與楊武兩人的意見,做出的一個折中的辦法
。-..-不過,也正如他自己所說,這樣做的好處也很明顯,不會因為處理的方式而引起誤會,這對於熙州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楊武與楊瑞也同意這樣處理,唯有楊九關尚存疑問:“這樣的話,派誰去調查這件事情呢?”
“自然是既能代表熙州的態度,又不會讓竇氏一族的人以為派來的這人不可信才是。”佘慶在一旁分析道。
“唔,這個是必須的。”楊九關說完這話,又向楊武問道:“有這樣的人嗎?”
楊武斜睨他一眼,心中冷笑:你明明知道誰是最合適的人,卻非要由我來說,怕是想讓我當這惡人吧?我才不上當!
想到這裏,他正要開口說“不清楚”時,心中卻又想到或許有這樣做的機會並不多了,倒不如使喚使喚‘花’恨柳,也算是揚眉吐氣一回,總該對得起皇甫戾泉下有知了吧?
出於這般想法,他微微皺眉想←,m.了想,可是想來想去,這眉頭舒緩開來,眼睛卻向‘花’恨柳投了過來。
意思再明顯不過,這件事情,‘花’恨柳去做,剛剛好!
他是熙州的‘女’婿,當然能夠代表熙州的態度;他也是四愁齋的愁先生,若是說這世上還有一人能讓普天下的百姓相信他說出的話可信的話,也便隻有“愁先生”了。
‘花’恨柳的多重身份,正適合去做這複雜之事。
“這麽說來,我應該以什麽樣的借口去呢?”‘花’恨柳苦笑,他雖然不願往外奔‘波’去,但一想到竇建章若是因為這件事而影響了與熙州的關係,實在是可惜了。況且說起來那引起爭端的直接引子——那把崢嶸劍,還是自己送出去的,無論如何,他都應該親自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熙州辦事,不需要什麽名頭,你直接去便是。”說出這事時,楊武仿佛又回到了麵對數十萬大軍圍攻熙州城時的情境,說出的話也不失傲氣。
“此事畢竟幹係重大,還是打一些名頭的好。”楊九關畢竟是‘混’江湖的,知道無論是一個人也好,還是一群人也好,若是想要與之平和相處,便一定要知道給對方“麵子”
。一些人原本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但是當他的麵子被人扇了耳光後,“從此路人是仇人”的例子他也見過不少。既然有去“滅火”的打算,那麽‘花’恨柳去,也最好不要帶著“火種”去。
“不如……以督辦糧草一事如何?”楊瑞皺眉想了想提議道,說完這話,他又向‘花’恨柳解釋道:“現在相州這個月要送來糧草的日子又快到了,因為是新年剛過,所以專‘門’向後拖延了幾天,正好可以利用這拖延的幾天以督辦糧草的名義在相州停留三五天,這樣的話也是能夠將事情經過了解清楚的吧?”
“唔……這個提議不錯。”楊九關點頭讚許,又轉頭看向楊武,,等他拿主意。自從老爺子重新做了族長以來,這重要的事情便由他二人共同商議,然後拿出一個統一的解決方案或建議匯報給老爺子,行便實施,不行就打回重新考慮——無論怎樣,這都需要他們二人都讚同才能做請示。
“可行。”楊武想了想,點頭道,不過他做事考慮的卻更周全一些,又補充道:“既然打著這個名義,倒也不如實際去查一查糧草的事情,最近我隱約聽到一些下麵兵將的話,似乎是在說糧食有什麽問題……我再另派一人協助你,你們到時候分工去做便好。”
“如此最好!”楊九關不等‘花’恨柳表態便高興道,說完,見旁人都沒有話要說了,這才向老爺子走近道不足半丈的位置,躬身請示道:“老爺子,已經有決議了。”
“唔,那就開始準備去做吧。”老爺子輕輕點頭,卻也沒問具體的決議是什麽,隻因為自方才開始他眼睛雖然閉著,可是耳朵卻一直在注意著聽這幾人討論,可以說這決策的過程他一字不落地全都聽了下來,自然也不需要楊九關再贅述了。
“好,我這就去辦。”楊瑞現在負責在楊九關與楊武手下打下手,實際上便是負責一些決策的具體執行,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對督辦糧草一事這樣熟悉,究其原因也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所負責的便是這糧草之事。
等楊瑞退了出去,老爺子緩緩睜開眼點頭道:“楊老四家的這個孩子,可要比楊老四能幹多了……”
“四哥和五哥,自從卸了職以後便一直都在北狄遊玩,雖然至今沒有回來,可手下也會時不時地傳來一些消息,所言都是尋常之事。”楊九關輕笑著應道。
他雖然輕描淡寫地這般說了過去,可是‘花’恨柳卻從中聽出了別的意思
。首先說楊瑞的父親並不在鄉城——這也是為何他去鄉城的時候隻有一個嚴管事迎接的原因;其次,他的一舉一動都受著族內之人的監視——什麽叫做“尋常之事”?便是那些做起來沒有深意、不會對熙州的安危產生影響的事情,楊九關既然敢這麽說,自然也是因為他有說出這話的資本了。
“嗯,若是他倆還不老實,那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老爺子神情微肅道,說這話時言語之中殺意盡現,‘花’恨柳心中一驚,卻也和楊武、楊九關一樣,垂首聽了下去。
“說起來……你不在念青城好好呆著,又匆匆忙忙回來了是怎麽回事?”老爺子將公事處理完,又開始與‘花’恨柳說話了,‘花’恨柳正要先奉承兩句時,笑容剛現、話還未說,便被老爺子阻止道:“那什麽想我向我請安之事,便不要提了,我還沒老到糊塗的地步。”
“您這是哪裏的話!”‘花’恨柳稍顯尷尬,堅持著將話說了出來:“隻是在念青城時覺得這天氣冷,您老人家莫在這天氣出去溜達了,還是待在屋裏烤烤火爐子好……”說到這裏,他又自嘲道:“等到了熙州時我才忽然想起,咱們這裏可比念青城暖和許多了,這個天氣卻正是出去散散心的時候……不論是不想讓您出去也好,還是覺得您出去也不錯,對您的感情都是真的……”
“瞧瞧,聽聽!”老爺子聽到‘花’恨柳這番話,先是一愣,爾後大笑,指著‘花’恨柳向楊武、楊九關兩人道:“你們兩個也不小了,怎麽做出來的竟是一些惹我老頭子生氣的事情?好好說兩句話,都這麽多年了,一句都不會說嗎?”
“祝恩老身體健康。”
“祝老爺子笑口常開!”
楊武與楊九關聽後,一人一句,應的倒也是不慢。
可是他們說出的話卻又讓老爺子不滿意了:“身體健康?被你們兩個整體這樣氣著,我哪‘門’子像是健康的樣子?還有你……”一邊說著,一邊又轉而指向楊九關道:“笑口常開……我現在看見你就想罵你,還笑口常開!哼!”
“您要是覺得罵我能夠心情好一些的話,也無妨。”楊九關硬著頭皮應道。
“那個……”
眼見著老爺子又要急眼,‘花’恨柳忙出言適時道:“說起來,我著急回來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見到了言恕
。”
“言恕?”老爺子一聽,當即便愣了一下,反問‘花’恨柳:“與他有什麽關係?”
之所以這樣說,也是‘花’恨柳所采取的一個小策略,若是想讓發火的人先靜下來,便要讓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一件不知情的事情上來,又或者通過威嚇、辱罵等極端的方法也可以。‘花’恨柳沒有膽子開口說威脅的話,若是如此,不等老爺子說什麽,一旁兩名挨訓的人也會毫不猶豫地先給自己兩個嘴巴子再說別的吧?
“在念青城時正好遇見他回八塔寺,臨走時約我去寺裏轉轉,於是新年之後便與雨晴一道去了一趟。”‘花’恨柳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當然其中部分涉及隱‘私’的事情便直接略過了。
饒是如此,當一開始聽到‘花’恨柳說陪著雨晴公主到八塔寺後,楊武仍然冷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也便是說,他沒有說這邊將要發生的是好事還是壞事,而隻是催促你趕緊回來了?”老爺子聽得這事情太玄,一時之間竟然來了興趣問道。
“嗯,因為他看不到東西,暫時還在瞞著寺裏的僧眾,所以這事情是由他的弟子傳話來的,我和……我因為擔心他是不是受人挾製還專‘門’折回寺裏看了看,發現並無不妥,這才確定他是真心要我趕緊回來。”
“怎麽樣,獨孤斷的事情和竇建章的事情中,有比較貼合他意思的嗎?”楊九關皺皺眉頭,先與楊武眼神‘交’流了一番,這才問‘花’恨柳道。
“目前來看,似乎竇建章這件事更加符合。”‘花’恨柳皺眉想了想後不敢確定地說道:“首先,究竟是不是他本意做的,關係到他與熙州的關係、熙州與相州的關係,這不能不說幹係重大;第二,這件事既不是我提議去做的,也不是我回來之前已經確定的,似乎一切都是專‘門’為我準備的一般……”
“嗯……有些道理。”楊武也難得地肯定起‘花’恨柳的話來,不過他的話也僅僅是到這樣一個程度罷了,再想從他嘴裏聽到誇人的話,難度不小。
“說到獨孤斷……”佘慶在一旁稍稍遲疑了一下,仍決定開口將事情告訴給‘花’恨柳
。
“他怎麽樣了?”‘花’恨柳一聽到獨孤斷,當時關切問道:“既然逐出了南雲城,也便是說他不會繼續在那裏躲著了吧?這樣的話他也隻能盡快趕回來熙州才是……你打聽一下他在哪裏,我們去接應他,免得被人……“
“實際上……”佘慶臉‘露’難‘色’,向‘花’恨柳道:“隻不過……”
“怎麽了?”“不過”之後往往跟著壞消息,這是被驗證了多次的一個規律,一聽佘慶這樣說,‘花’恨柳臉上立即變得難看起來,問道。
“受了一些傷……”
“嗯?這也正常吧……”聽佘慶說這話,也便表示獨孤斷活得好好的,那‘花’恨柳便要放心許多了……至於受傷這種事,一來對於獨孤斷來說不異於家常便飯了,二來他仇家本來就多,隻允許他要人家命,就不許人家報仇的時候放他兩滴血?
‘花’恨柳沒有那般不講道理,所以若是獨孤斷尚還活著,他便不至於暴怒到要翻臉殺人的地步。
這便足夠。
“不是有天不怕嗎?他去做什麽了,讓他先幫獨孤斷看看傷口……”‘花’恨柳說著這話,無意中瞥到了另外三人,卻見三人竟都是一副怪異模樣看著他,似乎對他所做所說極為不解。
‘花’恨柳也僅僅是料想到事情或許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這般複雜,可是等佘慶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他之後,他卻徹底無語了。
原來,獨孤斷受傷不假,可是那些害他受傷的人,每一個人所受的傷都要至少比獨孤斷嚴重三倍以上,其中傷勢最輕的一個人,也是刀入三寸,其餘之中斷筋殘肢者,更有近百人。
‘花’恨柳問天不怕忙不忙,若是讓天不怕知道了,怕是會罵他太沒良心了,這些個受傷的人,全部都是天不怕自己一個人在包紮、治理,他又怎麽會清閑下來!
“從這件事情來看,或許獨孤斷的事情更像是那件大事。”楊九關說道。
‘花’恨柳開始時還以為他是調侃,不過見楊九關一臉正‘色’的模樣後,他當即也一副誠心模樣請教:“為何會這樣講?”
“因為這群心懷怨恨之人正在城中療傷,而你的朋友獨孤斷卻一副休閑模樣地帶著傷口逛街
。”
“逛街?”‘花’恨柳微愣,不過他很快便想明白,若是逛街必定是獨孤斷被人拉去的,而究竟是笛音還是‘花’語遲拉了他,他卻不確定。於內心中,他還是希望‘花’語遲能夠接受獨孤斷的,不過他也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所以也隻是在心中祝願罷了。
“若是引得這群人再次發瘋,我熙州城便要從內而外被攻克了。”似乎是擔心‘花’恨柳不明白,楊九關點明道。
“這樣一說……也不是沒有可能啊!”‘花’恨柳皺眉,先前不問這件事還好,此時問完了他反而覺得更沒有頭緒了。
“若真是幸事,倒不如突來時更有驚喜;若是不幸事,那也是注定了的,此時也不必自尋煩惱了。”老爺子輕笑著寬慰‘花’恨柳道。
“嗯,我會記得。”‘花’恨柳點點頭。
“如果繼續想不明白,可以去問問先生,他或許能夠看出一二。”楊武口中所說的“先生”,自然不是‘花’恨柳這一位,而是之前的那位先生“天不怕”,雖然隱約之中楊武覺得此時的天不怕與往時並不一樣,但是這也僅僅是他的感覺罷了,究竟如何,他便是有所猜測,也絕不當著旁人的麵說出來——‘門’內之事與族內之事,他想來分得清楚。
“倒是可行的建議。”‘花’恨柳聽他這樣一說,釋然道。自從回來之後他便還未與其他人見過,雨晴公主伺候他休息下後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裏,隱約中好像聽她說要去找楊簡……
“如此,那我先回去想一想……用膳時再與楊簡、雨晴一道過來。”既然問也問不出什麽,‘花’恨柳索‘性’便先將事情放到一旁去,此時離著用膳還有一個多時辰,他正好可以四處轉一轉,看看獨孤斷,問問天不怕,找找楊簡……當然了,還有那位小公主燈籠,也是需要耐下心來哄一哄的。
“我也先回去,月英最近開始忙生意上的事情,兩個孩子暫時顧不過來……”申佘慶一聽‘花’恨柳要走,也忙開口道。
得了老爺子應允後,他二人這才一先一後出了城主府。
“總覺得有些事情‘挺’奇怪的……”一出‘門’,佘慶便忍不住向‘花’恨柳說道
。
“嗯?哪裏奇怪?”‘花’恨柳不明白佘慶說的是何事,停下腳步問道。
“九爺和城主……今天的‘交’流似乎過於頻繁了。”佘慶稍稍有些遲疑道。之所以遲疑,也與這兩人與他的關係有關,楊武是他的城主,楊九關可以算是他的半個恩師,若是懷疑他兩人,佘慶心中想來是做了很多次的思想工作之後才鼓起勇氣告訴‘花’恨柳的。
“有這種事?”‘花’恨柳並不懷疑佘慶所說,他之所以這樣問,完全是因為自己並沒有像佘慶這樣敏感地察覺到罷了。
“另外……”佘慶稍稍遲疑,似乎接下來的話更加重要,而他也更難於做出是說還是不說的決定。
“另外?”看著佘慶一臉糾結的模樣,‘花’恨柳雖然心中好奇,不過也知道佘慶做到這一步已經不易,理應尊重他自己的選擇才是,便道:“你想說便說,不想說便不說,不需要想其他的。”
“我不敢確定這件事情的真偽……隻是有一種感覺……”佘慶連連晃動腦袋道:“我感覺,九爺似乎有意地將您的想法往獨孤斷與竇建章的事情上拉攏……”
“嗯?”‘花’恨柳皺眉想了想,又問:“有什麽不妥嗎?”
“當然……稍有不妥……”若那人不是“楊九關”,此時佘慶說出的話便會少了那“稍有”二字,給予直接的否認。
見‘花’恨柳不解,他繼續解釋道:“九爺就好像,將言恕所說的暗示僅僅往這兩件事上拉……”
“僅僅?”聽到這裏,‘花’恨柳似乎明白了什麽。
“不錯,就是‘僅僅’。”佘慶點頭:“這也便是說,還有更多的為止的、已知的事情被排除在了這個範圍外……所以我覺得,這有所不妥。”
聽完佘慶的話,‘花’恨柳也忽然意識到卻如他所說的存在這樣的問題。
“確實不妥……”他點頭深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