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車裏的時候,因為顧止是麵對著自己這邊的方向,她就看見了他那副著急的模樣,打量了一眼身邊開車的人問道:“剛才顧止和你說什麽的?”

“說,讓我好好護送你回家。”

“真的?”

“假的,”他懶懶的看了她一眼,笑笑,

她抬起頭,“什麽?”

“你不會想知道他和我的聊天內容的,”沈湛西的語氣實在太理直氣壯,他知道她其實是個有些膽小的姑娘,麵對感情有些自卑,有些怯懦,

在顧止問了之後,沈湛西心裏有過掙紮,如果現在真的挑破這微薄的一層關係,那她避開自己又如何?

他想再等段時間,等她沒那麽抗拒自己,不再疏遠自己,等到自己到了她的安全距離之後再確定關係。

延善真的幾乎是微微一怔,下意識的避開了他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些心虛,沒來由的口幹舌燥起來,便不再說話,一直看著窗外。

“又不問了?不想知道了?”

“不想知道了。”她正低頭看手機,懶洋洋的“你不想說,我也不想知道了。”

他認真地看著她的側臉,夕陽的光透過車窗打下陰影,一圈輪廓,又冷又暖,慢慢的笑了笑,直到紅燈轉綠,沈湛西才轉回目光看遠處。

她之前在宴會那邊神經已經繃到極限,結果倦意湧來,疲憊不堪,曬著太陽沒一會就倚窗睡著了。

這一覺其實她並不安穩,恍惚以為自己還和鍾铖銘在一個房間,自己被他困住,逃不掉,

紅燈間隙,駕駛位置的沈湛西側眸看向旁邊的她,她靠著椅背,歪著頭似是入了眠,頭發滑落下來,遮住了眉眼,

她的眼睛是典型的杏眼,靈動到了極點,笑起來的時候蘊滿光亮,委屈的時候又倔強的不叫眼淚掉下來,

他清楚的聽到了她厚重的鼻音,再看看她單薄的裙擺,都已經感冒了,但是就這麽睡著了,無奈歎氣,探身拿起擱置在後座上的厚外套,蓋在了她身上。

似是感受到了暖意,她把臉又往他的衣服裏縮了縮。

沈湛西看的出來,她睡得很不安穩,一直皺著眉,

延善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她一直在跑,後麵有人喊著她的名字,她很害怕,

然後,砰的一聲,她就不記得了,隻是好像身體先飛了起來然後重重摔在地上,周圍有很多人的驚呼聲,

她很害怕,知道是夢,可就是醒不過來,艱難地從喉嚨裏憋出聲音,救.......我。

“延善,醒醒,”他伸手去拍她的臉頰,輕輕的,

這樣呼喊自己的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

延善忽然從夢中驚醒,鼻尖是清冽幹淨的味道,她愣怔的看了他好一會,直到後麵響起接連不斷的催促的鳴笛聲,

她才徹底回過神來,一低頭,發現自己竟緊緊抓住了旁邊的沈湛西的手。

然後,立刻鬆開自己的手,然後似乎有些手足無措般的悄悄在身側握拳,

她清晰的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手心裏麵也滿是汗漬,

沈湛西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片刻之前她驚恐的眼已經落進了他的心裏,麵上雖然毫無變化,但心裏早已百感交集。

她揉眼睛,低頭看看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趕緊說“謝謝。”

再看前方車輛,就算沈湛西再如何心平氣和,也忍不住蹙了眉,早知道換條路了,

車停在她居住的公寓地下停車場,

他率先解開安全帶,“到了,”

她耷拉著眼皮盯著腳,也立刻跟著解開安全帶,

“你等一下,”說著便下車,再出現的時候,手裏拿著一雙馬丁靴。

“給,先將就著穿吧。”

沈湛西自然知道她麵子薄,肯定不願意自己再背著她上樓,

延善一邊係鞋帶一邊飛快瞥他一眼,

他盯著她,盯著盯著看到她膝蓋上方大腿處的血跡:“怎麽回事?”之前她站著的時候,裙擺蓋住了,沈湛西沒注意到,

剛才她彎腰係鞋帶,裙擺往上移動了幾公分,一瞥便看見了那刺眼的紅。

“嗯?”她回過神,看了一眼自己的膝蓋上方,是一道估摸有三公分的口子,現在又滲出許多鮮血來。

她剛才又不小心扯動傷口,伸手一摸,指尖全是血,

沈湛西皺著眉忍無可忍地嗬斥了一句:“別動。”他從後車廂取來醫藥箱,打開來,裏麵瓶瓶罐罐應有盡有。

延善驚歎,果然是醫生的藥箱,專業。

“我”她看他慢慢蹲在自己麵前,猜到他要幫自己清理傷口,“我自己”

“把你裙子稍微拽一點,露出膝蓋”命令的語氣。

延善實在覺得太尷尬了,這受傷的位置就很尷尬,“不用,我自己回去之後再處理,”

他不說話,隻是抬起眼看著她,

“別麻煩,我真不疼了。”她最後掙紮,

對視幾秒,延善率先敗下陣來,不得不安安靜靜的照著他的話去做。

他用鑷子挑開她絲襪,向兩旁一扯而開,

延善下意識夾緊雙腿,忍不住往後縮了一縮:“你輕點。”

“把你手拿開。”他沒好氣,

她一低頭才發現自己護疼的按住他的手,趕緊縮回去,

先是擦掉她腿周血跡,又用藥棉輕輕地塗抹著傷口止血、消毒、包紮,

皮膚接觸到消毒水時,她還是沒忍住輕輕撕了口氣,“疼。”

她低頭隻看到他頭頂,不自覺輕輕偏頭,從旁側看到他下頜的線條,好似比之前看過的他要柔和許多,

“看什麽”他自然是注意到停留在自己臉頰邊的目光,

延善一驚,心裏咚的一聲響。

他沒看她,聲音懶洋洋,“自作自受。”

“我也不想和他在一個房間啊,”延善沒忍住立刻反駁,她被他的態度惹得一肚子火,

口氣明明不好,但是沈湛西耐著性子,動作卻輕了不少。抬眼瞥她一下:“怎麽,我弄疼你了?”

“沒有!”她趕緊說。

他被她逗笑,“不疼,你一直往後縮?”而後把用過的藥棉扔在小桶裏,沒再說什麽。隻是腦海裏忽然閃過她之前在車裏抓住自己手,不斷呼救的模樣,沒忍住,問道,“你之前做噩夢是因為鍾铖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