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過來送藥換點滴,延善往後退了幾步,眼神落在床邊的換點滴和吃藥記錄上,看了幾秒,視線停在了一邊放著的一塊手帕,那塊精致的刺繡手帕,上麵一朵唯一的向日葵迎著太陽開的絢爛肆意,

她愣了愣,分明之前在哪裏見過的,

到底在哪裏見過呢?

延善深吸一口氣,抹了一把臉,“男朋友,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但我還是說了吧,畢竟憋久了會生病,”

沈湛西不動聲色:“那你說。”

“你以前喜歡徐晴?”那塊手帕,徐晴用過一樣的,她見過。

“我把她當妹妹。”他皺起眉,不知道這個姑娘到底想問什麽。

延善淡淡笑,“那就好,”

不喜歡就好,自己總不能栽在一個人身上兩次啊,她避開他的視線,沉默的看著一邊。

他隻好又重複一次,“我不喜歡她,以前不喜歡,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

“好,你不會喜歡她。沈湛西,我知道了,知道了。”

她皺著眉頭趴在他的懷裏,帶著不確定:“我比她好,對不對?”

沈湛西微笑:“你很討厭她?”

延善終於沒忍住,掉了眼淚,“嗯,”

就當做是我膽怯的嫉妒和自卑心在作祟,我討厭徐晴,很討厭很討厭。

不是因為鍾铖銘喜歡的人是她所以我討厭,不是因為沈湛西把她當做妹妹我很討厭,

我隻是單純的看見她就覺得畏懼,

這樣的心慌。

又有誰知道?

延善的眼裏是藏不住的深深的厭惡,甚至帶著悲傷,

她不是厭惡徐晴,隻是厭惡自我,

隻是再抬起頭來看著沈湛西的時候,卻不再有這樣的情緒。

沈湛西看著她,仿佛看見了她那些不被真心對待的跌跌撞撞的歲月,心裏卻湧出一種無力,他說:“我不是鍾铖銘,你又在不自信什麽。”

如果你之前的真心沒有被人珍重,你又為什麽還要因為那個人繼續悲傷和自我厭棄,

他以為她所有的不快都是是因為鍾铖銘以前對徐晴的歡喜,

她隻是笑笑,其實她多想告訴他,不是啊,可是卻說不出來。

延善覺得自己如果說不出討厭徐晴的理由,那豈不是顯得自己這個人更加無理取鬧了麽。

她忍住淚,握住沈湛西的手,哽咽問道:“我能信你嗎?”

他說:“你試試。”

她抬眼看著他,這個眼神,懵懂迷茫,卻掩蓋不住未曾甘心的負氣,眼裏隱有淚光,

沈湛西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她輕輕刺了一刺,終於還是沒忍住,也不顧還在掛著點滴的手,隻一心想著她,抬起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然後慢慢的往上,終於觸及那微涼。

延善隻覺得帶著他獨有的香氣的溫軟的指腹印了印自己的眼。

這樣的溫熱,卻惹得她的心更酸。

延善心想,從來都是自己抹眼淚的份,可是一旦有了會按住自己痛楚的人,怎麽卻更委屈了呢。

不由得在心底又多罵自己幾句矯情。

延善眼瞅時間不早,心想不能繼續打擾沈湛西休息,便說自己明日再來,叫他好好休息之類的話,

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男人站在車邊,手中的香煙將將燃盡,隻剩下星星點點的明亮,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

鍾铖銘眉目一抬便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從她漆黑的眸子裏看出一絲的紅,

“最近好嗎,”他問延善。

她怔了怔,點點頭,

忽然想起前幾日去看蘇心,老人已經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眼看著鍾铖銘臉色蒼白,深吸一口氣。

“我聽褚教授說,你前幾天去看我媽了?”

“嗯,”

鍾铖銘眼下的烏青顯然是多日沒有好好休息的痕跡,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要說什麽樣的話安慰他,隻覺得言語蒼白,兩人之間無聲的沉默,

他懶懶地靠在了車邊,竭力使全身放鬆,借著昏暗的燈光打量了延善一眼,“和沈湛西交往的還順利麽?”

延善沒表情睨他,說:“很順利。”

他說:“我可不信,沈湛西前幾日住院的消息還是徐晴告訴我的,

徐晴說了,護士告訴她,這幾日去看沈湛西的可隻有她一個人,

你若和他交往的順利,為什麽你不去看他……”

說完,鍾铖銘就微微笑了,他喜歡看延善扯謊被揭露表現出來的小小的驚慌失措。

她抬起頭,愣住。

因為他的話,前幾日去看沈湛西的隻有徐晴一人,氣得臉憋紅了,“你有病吧,鍾铖銘,因為徐晴不喜歡你,所以你就看不得我好?”

他看著她跳腳的模樣,著實有些不耐煩,“我要是沒病,現在和你說這些幹嘛,”

鍾铖銘拉開自己的車門,氣不打一處來:“你有沒有腦子!他沈湛西是誰家長大的孩子,自小接觸的又是誰?能讓他瞧上的人能有幾個,

你自己好好想想罷!”

這幾句話說得可真不大動聽。

這不擺明說自己不好麽,延善氣得指著他鼻子,“你是人麽?你瞧不起我,還能所有人都瞧不起我,”

他又朝著她吼了一嗓子:“你自己去打聽打聽沈湛西的前女友,自己想去,別問我!”

要不是從徐晴那裏聽到了幾句沈湛西前女友的事情,他也不至於點點她。

沒想到自己還當了一回農夫。

農夫和蛇的故事,她延善就是那蛇,不識好人心。

鍾铖銘氣得臉色更差,覺得自己真是造了大孽,上天讓延善出現,擺明就是報應自己的,

她站在那,僵住,延善覺得有那麽一會兒,自己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漸漸緩過氣心中更加惱恨,“不要你管,你真煩人。”

他淡淡的看她一眼,“我也不想管你,”

誰讓我對你理虧呢,他喃喃道,聲音太小,延善沒聽清。

她說:“你別把沈湛西想的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

她說:“他起碼不會騙我。”

鍾铖銘表情幕地變得冷淡,輕輕閉上眼,嗓音殘忍又無奈:“如果你一直都是這樣想的,那我還真是有病,要在這和你說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