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土行孫歸周,散宜生說親

次日一早,鄧九公大營之內,眉頭微皺的土行孫,顯得有些意興闌珊的背著手隨意走著,口中猶自念咒般的用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喃喃道:“土行孫啊土行孫,枉你修道百年,竟然如此不能自持,過不得美色一關,難怪那申師叔說你得不成仙道啊!”

“哎!老師,弟子愧對教誨,讓您失望了!”轉而腳步一頓的抬頭看向夾龍山方向的土行孫,不禁輕聲慚愧開口道。

就在土行孫暗自慚愧失落的時候,遠處一座營帳內走出來的鄧嬋玉,看到土行孫那標誌性的矮小身影,不禁秀眉微挑略帶疑惑的走了過來。

“土行孫,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麽這次去西岐城殺薑子牙和姬發,卻是無功而返呢?”略帶笑意的悅耳聲音響起,頓時便是驚醒了土行孫。

忙轉身看向鄧嬋玉的土行孫,目中頓時閃過一絲亮色。但轉而似乎想到什麽的土行孫,則是搖頭頹喪道:“土行孫無能,不勞小姐多說!”

說著,土行孫便是徑直轉身準備離去。

“哎!土行孫!”看著土行孫略顯落寞離去的背影,愣了下的鄧嬋玉,不由忙快步趕上去道:“我跟你開玩笑而已,你這個人怎麽這麽不禁逗啊?”

腳步微頓,抬頭看了眼鄧嬋玉的土行孫,則是搖頭歎道:“小姐說的不錯!是我太自大了。強中自有強中手,我土行孫雖然有些本事。可是也不是真的無人可敵。”

“土行孫,別這樣說嘛!其實,你挺厲害的了。那哪吒和黃天化。可都是玉虛門下高徒,不都是被你捉來了?”鄧嬋玉聞言不禁忙開口道。

不過說完這話,鄧嬋玉便是忍不住略微愣了下。奇怪了,自己怎麽對他說這個?

而聽著鄧嬋玉的話,土行孫則是猛然目光一亮的看向鄧嬋玉道:“多謝小姐開導!隻不過,我也隻是仗著捆仙繩厲害,方能擒住他二人。我可是比他們修煉的時間多得多。可說到底還是不如他們。”

“土行孫,不就是沒有殺死薑子牙和姬發嗎?你失敗了一次而已,為何如此頹喪?”鄧嬋玉一聽則是秀眉微皺。頗有些怒其不爭味道的道。

“嗯?”略微意外看向鄧嬋玉的土行孫,不禁有些沒反應過來。

麵對土行孫的目光,鄧嬋玉反應過來的同時,不禁俏臉紅了下。忙轉過頭去。

看著鄧嬋玉微紅的俏臉。土行孫卻是目光閃亮的麵上微微露出了一絲驚喜之色的忙笑道:“小姐一言驚醒夢中人,讓土行孫茅塞頓開!小姐放心,土行孫一定振奮精神,為元帥在建新功!”

“你建功不建功,跟我有什麽關係?”鄧嬋玉不由哼聲道。

“當然有關係!”土行孫下意識忙開口,旋即便是意識到什麽的立馬住了嘴。

側頭秀眉微蹙的看向土行孫,鄧嬋玉不禁道:“怎麽不說?有什麽關係啊?”

“啊!是這樣,你看你父親是這次征伐西岐的主帥。我建功了,不就是他建功了嗎?早日成功。我們也可都盡快回去向紂王領賞啊!”土行孫不禁眼珠一轉笑道。

鄧嬋玉則是道:“我與父親來此,乃是為國盡忠,可不是為了封賞而來!”

“是是是!小姐與元帥高潔,土行孫佩服!”土行孫頓時附和著忙道。

見土行孫那嬉笑樣子,鄧嬋玉不禁沒好氣道:“油嘴滑舌!倒是沒看出,原來你還是個油滑之輩!”

聽著鄧嬋玉的話,土行孫不禁麵上表情一僵的鬱悶低頭暗道:“哇,女人也太麻煩了吧?哄著還說你過錯,哎!”

“好了!跟你開玩笑的!”鄧嬋玉看著土行孫那喪氣的樣子,不由道。

聞言愣了下的土行孫,抬頭看向鄧嬋玉,不禁嘿嘿傻笑了下,心中暗道:“女人也有弱點啊,那就是心太軟了!”

“傻樣!”看著土行孫的樣子,鄧嬋玉忍不住一笑。

而就在此時,一個傳令兵卻是快速跑過來單膝跪下道:“小姐,土將軍,元帥請眾將前去中軍帥帳議事!”

“好!知道了!”麵色微正應了聲的鄧嬋玉,旋即便是沒好氣的看了眼土行孫道:“別傻笑了,走吧!”

“哦,來了!”笑應了聲的土行孫,不由忙跟上了轉身離去的鄧嬋玉。

且說薑尚一早獨自乘四不相往成湯轅門前後,觀看鄧九公的大營,若探視之狀。

隻見巡營探子報入中軍:“啟元帥:薑丞相乘騎在轅門私探,不知何故。”

鄧九公不禁撫須皺眉沉吟道:“薑子牙善能攻守,曉暢兵機,不可不防。”

一旁土行孫則是目光一閃的麵露喜色上前清明:“元帥放心,待吾將薑子牙擒來。”

土行孫暗暗遁入地下出了轅門,待得靠近薑尚,不由從地下出來大呼道:“薑尚!你私探吾營,是自送死期,不要走!”

說話間,土行孫便是舉起手中棍照薑尚劈頭打來。薑尚見狀忙仗手中劍急架來迎。未及三合,薑尚便是看起來狼狽慌亂的撥轉四不相就走。

土行孫隨後趕來,祭起捆仙繩,又來拿薑尚。他不知懼留孫駕著金光法隱在空中,隻管拿他的。土行孫意在拿薑尚,早奏功回朝,要與鄧嬋玉成親。此正是愛欲迷人,真性自昧。土行孫隻顧拿人,不知省視前後一路;隻是祭起捆仙繩,不見落下來,也不思忖。土行孫隻顧追趕薑尚,不上一裏,把繩子都用完了;隨手一摸,卻是沒有了,方才驚駭。土行孫見勢頭不好,不由忙收住了腳步。

薑尚見土行孫停下。不由勒轉四不相,大呼道:“土行孫敢至此再戰三合否?”

土行孫羞惱大怒,拖棍趕來。才轉過城垣。隻見懼留孫喝道:“土行孫那裏去!”

土行孫抬頭,見是師父,不由麵色一變的下意識就往地下一鑽。懼留孫用手一指,一道金光射入地麵:“不要走!”

隻見那一塊土頓時變得比鐵還硬,土行孫鑽不下去。懼留孫趕上一把,將土行孫抓住頂瓜皮,用捆仙繩四馬攢蹄捆了。拎著他進西岐城來。

眾將知道擒了土行孫,齊至府前來看。懼留孫把土行孫放在地下。

楊戩見狀不由忙道:“師伯仔細,莫又走了他!”

懼留孫則笑道:“有吾在此。不妨。”

轉而懼留孫便是沉下臉來問土行孫道:“你這畜生!我自破十絕陣回去,此捆仙繩我一向不曾檢點,誰知被你盜出。你實說,是誰人唆使?”

土行孫一聽不由低頭忙道:“老師來破十絕陣。弟子閑耍高山。遇逢一道人跨虎而來,問弟子叫甚名字,弟子說名與他。弟子也隨問他;他說是闡教門人申公豹。他看我不能了道成仙,隻好受人間富貴。他教我往聞太師行營成功。弟子不肯。他薦我往三山關鄧九公麾下建功。師父,弟子一時迷惑,但富貴人人所欲,貧賤人人所惡,弟子動了一個貪癡念頭。故此盜了老師捆仙繩,兩葫蘆丹藥。走下塵寰。望老師道心無處不慈悲,饒了弟子罷!”

薑尚在一旁聽的不禁皺眉道:“道兄,似這等畜生,壞了吾教,速速斬訖報來!”

懼留孫則是暗歎了聲道:“若論無知冒犯,理當斬首。但有一說:此人子牙公後有用他處,可助西岐一臂之力。”

薑尚忍不住又道:“道兄傳他地行之術,他心毒惡,暗進城垣,行刺武王與我,賴皇天庇佑,風折旗幡,把吾驚覺,算有吉凶,著實防備,方使我君臣無虞,若是毫厘差遲,道兄也有幹係。此事還多虧楊戩設法擒獲,又被他狡猾走了。這樣東西,留他作甚!”

薑尚說罷,懼留孫大驚,忙下殿來對土行孫怒其不爭的大喝道:“畜生!你進城行刺武王,行刺你師叔,那時幸而無虞;若是差遲,罪係於我。”

土行孫惶恐忙道:“我實告師尊:弟子隨鄧九公征伐西岐,一次仗師父捆仙繩拿了哪吒,二次擒了黃天化,三次將師叔拿了。鄧元帥與弟子賀功,見我屢拿有名之士,將女許我,欲贅為婿;被他催逼弟子,弟子不得已,仗地行之術,故有此舉。怎敢在師父跟前有一句虛語!”

懼留孫聽的一愣,低頭連想,默算一回,不覺嗟歎。

薑尚一旁看著不禁道:“道兄為何嗟歎?”

懼留孫則是無奈搖頭苦笑:“子牙公,方才貧道卜算,這畜生與那女子該有係足之緣。前生分定,事非偶然。若得一人作伐,方可全美。若此女來至,其父不久也是周臣。”

聞言愣了下的薑尚,不由道:“吾與鄧九公乃是敵國之讎,怎能得全此事?”

懼留孫則是笑道:“武王洪福,乃有道之君。天數已定,不怕不能完全。隻是選一能言之士,前往湯營說合,不怕不成。”

薑尚低頭沉思良久才道:“須得散宜生去走一遭方可。”

懼留孫點頭道:“既如此,事不宜遲。”

薑尚命左右:“去請上大夫散宜生來商議。”

旋即薑尚便是再次傳命:“放了土行孫。”

不一時,上大夫散宜生來至,行禮畢。薑尚見到散宜生便是不再廢話,直接道:“今鄧九公有女鄧嬋玉,原係鄧九公親許土行孫為妻。今煩大夫至湯營作伐,乞為委曲周旋,務在必成,...如此如此,方可。”

“哦?此乃美事,散宜生必盡力促成!”散宜生一聽不由含笑領命出城。

且說鄧九公在營,懸望土行孫回來,隻見一去,竟無蹤影,令探馬打聽多時,回報:“聞得土先行被子牙拿進城去了。”

鄧九公一聽不禁大驚道:“此人捉去,西岐如何能克!”

“父親。聽說土行孫被捉了?”鄧九公正心下不樂煩惱間,鄧嬋玉卻是突然進賬來著急忙問道。

無奈點頭的鄧九公,頓時歎道:“本以為這土行孫有些本事。奈何也是如此不濟!”

“父親,我們要想辦法救土行孫啊!”鄧嬋玉忍不住忙道。

看了眼鄧嬋玉的鄧九公,不由皺眉道:“救?那土行孫在西岐城內,我等又無人如那土行孫般會土行之術,如何救得?”

“父親,之前土行孫不是拿了哪吒和黃天化嗎?咱們與西岐換回土行孫!”鄧嬋玉則是忙開口道。

聞言麵色一變的鄧九公,頓時起身道:“女兒。你說什麽呢?若是讓人知道我們將擒獲的人交還西岐,你我父女就犯了欺君之罪!”

“可是,難道父親要看著土行孫死在西岐而不救嗎?他可是來幫我們才...”鄧嬋玉不禁焦急皺眉的忙道。

看著鄧嬋玉這幅緊張的樣子。眉頭緊皺的鄧九公,頓時沉聲道:“好了,為父自有計較,你先退下!”

“父親!”忙喊了聲。但看著鄧九公那沉下臉的樣子。無奈住嘴的鄧嬋玉不由美眸泛紅的轉身離開了中軍帥帳。

目送女兒離去的鄧九公,則是無奈搖頭一歎的輕閉上了雙目。

而就在此時,軍政官來報:“啟元帥:西岐差上大夫散宜生有事求見。”

鄧九公不禁眉頭一皺的忙道:“吾與他為敵國,為何差人來見我!必定來下說詞,豈可容他進營,惑亂軍心。你與他說:‘兩國正當爭占之秋,相見不便。’”

軍政官出營,回複散宜生。散宜生不禁笑道:“兩國相爭。不阻來使。’相見何妨?吾此來奉薑丞相命,有事麵決。非可傳聞。再煩通報。”

軍政官隻得又進營來,把散宜生言語對九公訴說一遍。鄧九公不由皺眉沉吟起來。一旁方才進來的正印先行官太鸞上前言道:“元帥乘此機會放他進來,隨機應變,看他如何說,亦可就中取事,有何不可?”

鄧九公一聽不禁點頭道:“此說亦自有理。”

略微沉吟的鄧九公,便是轉而命左右:“請他進來。”

旗門官出轅門,對散宜生略微施禮道:“元帥有請。”

散大夫下馬,走進轅門,進了三層鹿角,行至滴水簷前。鄧九公迎下來。散宜生鞠躬,口稱:“元帥!”

鄧九公也是還禮道:“大夫降臨,有失迎候。”

二人遜至中軍,分賓主坐下。鄧九公遂直接道:“大夫,你與我今為敵國,未決雌雄,彼此各為其主,豈得徇私妄議。大夫今日見諭,公則公言之,私則私言之,不必效舌劍脣槍,徒勞往返耳。予心如鐵石,有死而已,斷不為浮言所搖。”

散宜生笑道:“吾與公既為敵國,安敢造次請見。隻有一件大事,特來請一明示,無他耳。昨因拿有一將,係是元帥門婿;於盤問中,道及斯意。吾丞相不忍驟加極刑,以割人間恩愛,故命宜生親至轅門,特請尊裁。”

鄧九公聽說,不覺大驚道:“誰為吾婿,為薑丞相所擒?”

散宜生說:“元帥不必故推,令婿乃土行孫也。”

鄧九公聽說,不覺麵皮通紅,心中大怒,厲聲言道:“大夫在上:吾隻有一女,乳名嬋玉,幼而喪母。吾愛惜不啻掌上之珠,豈得輕意許人。今雖及笄,所求者固眾,吾自視皆非佳婿。而土行孫何人,妄有此說也!”

散宜生則是不緊不慢的淡笑道:“元帥暫行息怒,聽不才拜稟:古人相女配夫,原不專在門第。今土行孫亦不是無名小輩,彼原是夾龍山飛龍洞懼留孫門下高弟;因申公豹說土行孫下山,來助元帥征伐西岐。昨日他師父下山,捉獲行孫在城,因窮其所事。彼言所以,雖為申公豹所惑,次為元帥以令愛相許,有此一段姻緣,彼因傾心為元帥而暗進岐城行刺,欲速成功,良有以也。昨已被擒,仗辜不枉。但彼再三哀求薑丞相、彼之師尊懼留孫曰:‘為此一段姻緣,死不瞑目。’之語。即薑丞相與他師尊俱不肯赦,隻予在傍勸慰:豈得以彼一時之過,而斷送人間好事哉!因勸薑丞相暫且留人。宜生不辭勞頓,特謁元帥,懇求俯賜人間好事,曲成兒女恩情,此亦元帥天地父母之心。故宜生不避斧鉞,特見尊顏,以求裁示。倘元帥果有此事,薑丞相仍將土行孫送還元帥,以遂姻親,再決雌雄耳。並無他說。”

鄧九公忙道:“大夫不知,此土行孫妄語耳。行孫乃申公豹所薦,為吾先行,不過一牙門裨將;吾何得驟以一女許之哉。彼不過借此為偷生之計,以辱吾女耳。大夫不可輕信。”

散宜生則是搖頭笑道:“元帥也不必固卻。此事必有他故。難道土行孫平白興此一番言語,其中定有委曲。想是元帥或於酒後賞功之際,憐才惜技之時,或以一言安慰其心,彼便妄認為實,作此癡想耳。”

鄧九公被散宜生此一句話,帶出一腔心事,不覺答道:“大夫斯言,大是明見!當時土行孫被申公豹薦在吾麾下,吾亦不甚重彼;初為副先行督糧使者,後因太鸞失利,彼恃其能,改為正先行官。首陣擒了哪吒,次擒黃天化,三次擒了薑子牙,被岐周眾將搶回。土行孫進營,吾見彼累次出軍獲勝,治酒與彼駕功,以盡朝廷獎賞功臣至意。及至飲酒中間,彼曰:‘元帥在上:若是早用末將為先行,吾取西岐多時矣。’那時吾酒後失口,許之曰:‘你若取了西岐,吾將嬋玉贅你為婿。’一來是獎勵彼竭力為公,早完王事;今彼既已被擒,安得又妄以此言為口實,令大夫往返哉?”

散宜生笑道:“元帥此言差矣。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況且婚姻之事,人之大倫,如何作為兒戲之談?前日元帥言之,土行孫信之;土行孫又言之,天下共信之;傳與中外,人人共信,正所謂‘路上行人口似碑’。將以為元帥相女配夫,誰信元帥權宜之術,為國家行此不得已之深衷也。徒使令愛千金之軀作為話柄,閨中美秀竟作口談。萬一不曲全此事,徒使令愛有白頭之歎。吾竊為元帥借之!今元帥為湯之大臣,天下三尺之童無不奉命;若一旦而如此,吾不知所稅駕矣。乞元帥裁之。”

鄧九公被散宜生一番言語說得默默沉思,無言可答。一側太鸞則是目光微閃的上前,附耳說:“元帥..如此如此,亦是第一妙計。”

鄧九公聽太鸞之言,回嗔作喜道:“大夫之言深屬有理,末將無不聽命。隻小女因先妻早喪,幼而失教,我雖一時承命,未知小女肯聽此言。待我將此意與小女商確,再令人至城中回複。”

散宜生一聽鄧九公如此說,也是不好多說什麽,隻得告辭。鄧九公送至營門而別。散宜生進城,將鄧九公言語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薑尚一聽不由大笑道:“鄧九公此計,怎麽瞞得我過!”

俱留孫亦笑曰:“且看如何來說。”

薑尚點頭,旋即便是對散宜生笑道:“有勞散大夫了,待鄧九公人來,再作商議。”

“丞相眼中,散宜生告退!”散宜生含笑拱手,轉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