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 欲過棋盤,希牟來曆

羅章被羅通說的微微低頭悶聲不語,在眾將麵前頗感沒有麵子。但說他的是他老子,他也沒有辦法。

“羅將軍所言甚是!”薛丁山看向眾將正色開口道:“之前,程老千歲和我說過,他回京路過棋盤山的時候,被棋盤上的竇一虎請了上去,有點兒交情。那竇一虎兄妹,並不是什麽泛泛之輩。所以,我們此次路過棋盤山,一定不能大意。”

薛丁山話音剛落,一身金甲的李鸞虎便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弧度的朗聲道:“元帥如此畏首畏尾,過一個小小的棋盤山都要這麽麻煩,何時才能到鎖陽城救聖上?末將願自領一隊人馬,當先開路,會會那竇一虎兄妹。若是他們真的那麽大膽,膽敢阻攔朝廷大軍,那便是叛逆,將之誅滅了便是。”

“黃口小兒,不知所謂!”程咬金哼了聲,不客氣的斥道:“李鸞虎,行軍打仗,非同兒戲。那棋盤上地勢險要,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若是硬闖,要損失多少人馬,耽誤多少時間?一旦大軍困在此處,耽誤時日,鎖陽城中皇上、薛元帥和朝廷征西大軍便多了些凶險。這個責任,你可當得起?”

李鸞虎一聽也是麵色微沉的目中閃過了一抹冷色,冷聲道:“我看,程老千歲是上次在棋盤山上,被那些山賊嚇壞了吧?老千歲如此抬舉那些山賊,把他們說的如何厲害,未免有些讓人嗤笑。”

“李鸞虎,無知小兒,你敢如此對老夫說話?”程咬金一聽頓時瞪眼怒道。

主位之上,眉頭微皺的薛丁山,不由低喝道:“好了!程老千歲。李將軍,我等同在軍中,都是為國效力,理當同舟共濟。彼此扶持。豈可因為些許小事便動幹戈?”

“老千歲穩重幹練,老成謀國。所言有理。而李將軍主張以大軍雷霆之威震懾宵小,也不無道理,”轉而薛丁山便是緩緩開口道:“這樣吧!程老千歲,你既然上次和那竇一虎兄妹有所交集。便派你前去說項。也算是,咱們路過人家門口,打個招呼。所謂先禮後兵。若是他們肯客氣的放我們過去,那便好說。否則,我們也隻能讓他們見識一下朝廷大軍的雷霆威嚴。”

說著,薛丁山便是直接吩咐道:“李將軍,你前去整頓兵馬。一旦那竇一虎兄妹不識好歹。我們便發兵進山剿匪。”

“是!”冷淡應了聲的李鸞虎,目光微閃的起身離去。

看著李鸞虎離去的背影,冷哼一聲的程咬金,不由轉而看向薛丁山無奈一笑道:“丁山啊!你可真會折騰我這把老骨頭啊!這棋盤上山路難行。那竇一虎兄妹又不好相與。我這一去,沒準就沒機會下山了。”

“嗬嗬!”薛丁山聞言不由笑道:“老千歲,您福大命大,能言善辯,必能說動那竇一虎兄妹放我們過棋盤山。若如此,您算大功一件!實在不行,我找兩個健壯的兵士,讓他們抬你上山?”

程咬金聞言不由老臉微紅的擺手道:“算了,給我一匹馬,我自己去!俺老程,什麽大場麵沒見過?什麽龍潭虎穴沒有闖過?區區一個棋盤山山寨,還嚇不到我。”

說話間,程咬金便向薛丁山告辭,徑直離開了帥帳。

含笑目送程咬金離去的薛丁山,轉而吩咐程千忠帶些人隨後跟上,以策萬全。

待得程千忠應聲離去,羅章忍不住道:“丁山大哥,我看程爺爺當初建議我們走棋盤山,便有著讓我們收拾那山賊兄妹一番的意思。畢竟,他堂堂一個國公,被人家請上了山寨,雖說後來放了,可終究傳出去不好聽啊!”

“臭小子,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麽小肚雞腸啊?”羅通沒好氣的瞪了眼羅章。

羅章則是撇嘴道:“程爺爺的肚量,似乎不怎麽大。”

“元帥,一旦老千歲前去談不妥,你真準備讓李鸞虎率兵剿滅山寨?”無奈搖頭的羅通,轉而便是忍不住眉頭微皺的看向薛丁山問道。

薛丁山當即搖頭道:“攻打山寨,那是徒勞消耗兵馬。咱們大軍一起動,料他那兩三千的山賊,也不能給咱們埋伏了。等他們下山來,咱們倒也不必要怕什麽。再說了,他們也沒有那個必要和我們死磕不是嗎?”

“那山賊兄妹,聽起來挺厲害的樣子,若是能夠詔安的話,與我們西征豈不是有好處?還平白多了兩三千的兵馬,”羅章道。

羅通一聽,不禁點頭道:“這說的還像句話!區區兩三千山賊倒也不算什麽。若是那對兄妹真的武藝高強,為我軍添兩員戰將,倒是的確不錯。”

“羅將軍,咱們大軍西征,急如救火,哪還有心思想這些?”薛丁山微微搖頭。

秦英則是笑道:“丁山大哥,這個可不好說啊!程爺爺那三寸不爛之舌,死的都能說活了。沒準,他一番規勸,那對山賊兄妹還真的投降了我們呢!”

“別想的這麽好!”尉遲青山則是搖頭道:“講好了好!若是講不好,沒準反而惹怒了那對兄妹。到時候,咱們又是一番麻煩。我看,咱們順利過棋盤山就好,別抓不到狐狸還惹一身騷。”

秦英一聽不禁微微瞪了眼尉遲青山:“青山!我說你能不能不要說這種喪氣話?一些山賊而已,以為是世外高人啊?招降他們,那是看得起他們。”

“可人家不一定這麽想啊!”尉遲青山聳肩無奈道。

聽著他們的談論,其他眾將也都不禁開口說了起來。一個個意見不一,整個帥帳之內慢慢的喧鬧起來。

看著眾將爭論,薛丁山則是端起麵前帥案上的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來,絲毫沒有不滿和阻止的意思,恍若未聞般。

時間流逝,轉眼一個多時辰過去。天色早已黑了,帥帳內薛丁山和眾將一起用了晚餐,但卻並沒有讓眾將離去的意思。

終於,兵士來報。說程老千歲回來了。薛丁山眉頭微掀的忙道:“有請!”

很快,一陣爽朗的笑聲當先傳來。程咬金大步走進了帥帳之中:“哈哈,諸位,晚飯都吃過了啊?娘的,渴死俺老程了。這也沒口茶水啊?”

“來人,給程老千歲上茶!”薛丁山見狀一笑,直接吩咐兵士道。

待得程咬金坐下,接過兵士遞來的茶水猛喝了一氣,薛丁山才淡笑問道:“看樣子,老千歲是給我們帶來好消息了。怎麽樣,那竇氏兄妹是如何說的?”

“哈哈。丁山,俺老程這次是不辱使命,成功說服他們兄妹放我們過棋盤山。哎呀,其實他們也不是笨蛋。沒事和我們為難什麽?畢竟,這可是十幾萬大軍,又不是十幾萬頭豬,要殺也要殺很長時間啊!”程咬金爽朗笑道。

可這說出來的話,卻是讓眾將和薛丁山有種嘴角抽搐的感覺。如果那十幾萬大軍是十幾萬頭豬,那他們算什麽,豬頭嗎?

羅章笑問道:“程爺爺,那竇氏兄妹那麽厲害,您怎麽沒有說服他們投降我們呢?那樣,不是為朝廷大軍添了兩員猛將嗎?”

“哎呦,你們瞧我這腦子,老糊塗了!”程咬金一聽頓時有些恍然懊悔的一拍腦袋:“俺老程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呢?”

轉而程咬金便是擺手道:“不過,也沒關係!他們兩兄妹,當了那麽久的山賊,野慣了的,恐怕不適應軍旅的生活。他們自由自在的做山大王,怎麽會願意和我們一起去出生入死呢?免生枝節,這些還是不提了。”

“老千歲所言有理!”薛丁山點頭笑道:“好了,諸位將軍,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三更做飯,五更出發,咱們爭取一天之內過棋盤山。”

眾將轟然應命,都是起身離去,唯有羅通和程咬金在後留了下來。

二人默契的相視一眼,都是轉而看向了同樣麵帶淡笑看向他們的薛丁山。

“程叔叔,你此行真的如此順利?”羅通看向程咬金正色問道。

程咬金當即搖頭,表情同樣鄭重起來的看了眼薛丁山道:“我和千忠,剛到棋盤山腳下,竇氏兄妹便已經派人迎了上來,請我們上山。他們對棋盤山周圍情況的掌控,遠遠超出我們的想想。而且,棋盤山中,也不止原先那兩三千的山賊。山上的聚義廳中,竇一虎和竇仙童兄妹坐的並非主位,而是在主位兩側坐定。下方,足有一二十人在座。而且,應該都是武藝不俗的好手。一個個凶悍無比,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他們應該都是悍匪山賊之流。”

“哦?這麽說,這棋盤山寨之中,還有一個更厲害的首領人物。我倒是有些小瞧了他們了啊!”薛丁山不禁雙目輕眯的緩緩開口道。

羅通也是眉頭微皺了下:“棋盤山難道收服了附近方圓的一些山賊勢力嗎?他們怎麽會突然變得如此強大,人手這麽多?他們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對付我們嗎?”

“俺老程也有些懷疑!”程咬金皺眉無奈道:“那竇氏兄妹手下的力量,顯然已經不小。他們主動讓我們看到他們手下的實力,又說準我們過山,這說的是真是假,俺老程一時間也是有些摸不準啊!”

薛丁山輕點頭道:“關鍵應該在那位棋盤山真正的大當家,棋盤山上的一切變化,應該都是他在引導掌控。而他的身份和目的,卻是我們一時間都不知道的。”

“丁山,老夫也許知道棋盤山上那位真正的大當家,他的身份,”程咬金略微沉吟著開口道。

薛丁山聞言不由目光一亮的忙問道:“老千歲,他是誰?”

“他姓單,叫單希牟!”緩緩開口的程咬金,抬頭看向了羅通。

聞言,羅通頓時麵色微微變化的雙目微縮,驚訝的看向程咬金不敢相信道:“程叔叔,您是說,他是..”

“他很有可能,是單雄信單二哥的孫子,單天長的兒子!”程咬金道。

麵色一陣變幻,雙手握緊又緩緩鬆開的羅通。一時間低頭沉默不語,輕閉上了雙目。

薛丁山聽得卻是眉頭微皺的問道:“老千歲,羅叔叔,怎麽回事?這單雄信我聽說過。不過他的兒子。這單天長,我倒是並不了解。單雄信的孫子。又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丁山,那單雄信單二哥,和我、羅通的父親羅成、秦瓊大哥、還有王伯當一起並稱為瓦崗五虎將。王伯當忠心與李密,和他一起被殺。羅成賢弟。也是英年早逝。單二哥,同樣..”說到這兒,程咬金忍不住虎目泛紅起來:“想當年,太祖皇帝意外射死單二哥的兄長。從此,單二哥和李家成了死敵。我們兄弟離開瓦崗之後,我、秦瓊大哥以及羅成賢弟,都投靠了當時的秦王。而單二哥卻是投靠了王世充。成為了洛陽王王世充的女婿。”

薛丁山點頭接著道:“這個我知道!後來,太宗打敗王世充,生擒了單雄信。”

“不錯!”程咬金神色沉痛的點頭道:“秦王惜才,本不忍殺單二哥。奈何。單二哥視李家為死地,誓死也不願降服的。故而,秦王下令,殺死了單二哥。而單天長,便是單二哥和王世充女兒所生的兒子,自幼流落在外,後來在磨盤山當了山大王。羅通當年掃北之時,路過磨盤山,將其收服。豈料,那單天長心懷怨尤,表麵歸附,其實暗藏歹心。羅通早已看出他心懷二心,派他去先鋒營,金靈川一戰,單天長死於鐵雷銀牙之手。”

羅通抬頭深吸了口氣直接道:“是我故意如此,好讓他死的光榮一些。”

“羅通,你不必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抗。我相信,你不會真的有心讓他送死的,”程咬金聞言搖頭忙道。

搖頭苦澀一笑的羅通,卻是沒有多說什麽。

看著二人,皺眉略微沉吟的薛丁山,便是道:“現在看來,那單希牟很有可能是要阻攔我們西去。如此,一番交鋒是免不了的了。”

“元帥,明日,讓我領先鋒大軍先行吧!”羅通拱手請命道。

程咬金慌忙開口道:“羅通,你瘋了?你可別衝動啊!那單希牟,恐怕就在棋盤山上等著你呢!你去了,豈不是火上澆油嗎?”

“難道,程叔叔要我躲起來嗎?”羅通反問一聲,旋即便是搖頭道:“此事的起因在我,我不會躲避的。如果他真要殺我,我也無話可說。程叔叔,你知道,當年的事情,我有多後悔嗎?當初,我即使不用單天長,也不該讓他去先鋒營冒險啊!單天長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父親,和他的父親,是結義的兄弟啊!我間接害了他,若是死在他兒子手中,九泉之下也可以麵對先父和單伯伯了。”

程咬金聽得頓時急了:“羅通,你糊塗啊!當年的事情,根本就不怪你。就算當時單天長不死,他心存反意,早晚也是不得好死,還會落得罵名。他是死了,可是朝廷對他死後加封,風光大葬,也算是恩重了!”

“程叔叔,我意已決,你不必說了!”羅通卻是擺手正容開口道。

程咬金急的還要說話,薛丁山則是忙道:“老千歲,先不必著急。這件事,總要解決。否則的話,我們想要過棋盤山,便困難重重。我看,事情也許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般嚴重。此事,咱們先走一步看一步。那單希牟若當真一心與我們為敵,那我們也唯有接招了。”

羅通沒有說話。程咬金則是無奈低歎一聲:“也隻好如此了!”

棋盤山上,聚義廳中,一陣歡鬧之聲,竇一虎兄妹正和一些看起來凶悍肆意的漢子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當真是自在瀟灑!

“嘿嘿,想不到,他朝廷的大軍,也畏懼咱們棋盤山,還派了程咬金那老家夥前來探山,真是有意思!”一個隗碩的光頭大漢大口喝著酒,忍不住朗聲對高坐上首的竇一虎笑問道:“二當家,這大當家對那朝廷大軍到底是什麽個意思啊?您先給兄弟們交交底,兄弟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啊!”

竇一虎瞥了他一眼淡然問道:“怎麽,怕了?”

“誰..誰說的?”那光頭大漢頓時麵色紅了起來,忙梗著脖子大聲道:“二當家,隻要你和大當家說了,就算是讓我們和朝廷大軍作戰,兄弟們也不在乎。在外麵咱們也許不是他們的對手,可這是棋盤上,我們的地盤。就算是他十幾萬大軍,咱們也不怕他們。隻不過,和他們作對,咱們能有什麽好處啊?”

聽著光頭大漢的話,其他眾人也都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他們這些人,雖然都是亡命之徒,但是也不希望糊裏糊塗的去送命。畢竟,那可是十幾萬大軍,不是十幾萬頭豬,放在那兒看著也讓人心驚膽顫的。

“好了,鬧騰什麽?”嬌斥一聲的竇仙童,看著微微安靜下來的眾人,不由道:“咱們和朝廷大軍的確沒有什麽過節。可是,朝廷大軍就這麽過去,咱們屁顛的去恭送他們過山,也很沒麵子不是?大當家的意思,隻是讓我們和朝廷大軍扳扳手腕,試試他們的水平。如果他們太差勁,去西涼不是打仗,那是去丟臉的。怎麽說,同是大唐人,咱們也不能眼看著他們去西涼丟臉不是?”

聽著竇仙童的話,眾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三當家,我可不是大唐人,我是西涼人!”一個穿著古怪,留著一圈小辮子的禿頭矮胖中年不由略顯鬱悶道。

竇仙童頓時美眸瞪了他一眼:“西涼人怎麽了?西涼不是大唐的屬國嗎?再說了,朝廷大軍去打西涼,不讓他們過去,豈不是在幫西涼嗎?”

“可咱們答應了那程咬金,放他們過去的啊!”矮胖中年忍不住道。

不待竇仙童說話,其他人便是哄笑了起來:“我們可是山賊,講個屁的信譽啊?”

“山賊就不講信譽了?”竇仙童看著他們沒好氣的嬌喝道:“我大哥說了,會讓他們過去。但也沒說是明天讓他們過去啊!其實,不管我大哥說沒說,我們都是阻攔不了朝廷大軍過去的。他們早晚都得過,所以我們不算食言。”

聽著竇仙童的話,眾人不由麵麵相覷,嘴角微微抽搐起來,暗道不愧是能當我們三當家的人,這說起話來,還真是‘有道理’啊!

“好了,諸位,早些散了都給我回去好好休息去。明日,咱們還有活幹呢!”竇一虎說著便是當先起身離去:“你們先喝著,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