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被烈火炙烤,心中卻被寒意侵蝕,這便是寧淵踏入幽綠光焰區域後最大的感觸。

這種奇特的感覺像是要將寧淵的身體與靈魂剝離,讓得他一進入光焰中,心神便劇烈一**,差點失守。

好在寧淵意誌堅如磐石,僅僅片刻的不適應,很快眼神就恢複了清明。他元力覆蓋全身,抵禦光焰中傳遞出的恐怖高度,而識海中神識之劍周圍則是雷光大作,不斷提醒他保持清醒。更為奇特的,那自從戰體三蛻後便如護衛般守護在寧淵識海四周的紅蓮業火,此時也跟著般若心雷的炸響緩緩抖動,猶如一條條深紅色的蛇。

寧淵雙眸十分冷靜,忍受著體內外傳來的火燙與寒意,開始向前走去。不過很快他就加快腳步,因為他發現這裏十分空曠,而他每多呆一息,身體的不適便會增加一分。據他估計,按照這個情況,哪怕他的戰蛻三體堪比魄級兵器,恐怕也無法在這光焰區域內呆上幾個時辰,因此他必須抓緊速度,趕快尋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這幽綠色的光焰固然恐怖,但它也有一個好處。在光焰內部地帶,視野極其遼闊,沒有濃濃的霧氣遮蓋,寧淵不借助窺視古鏡,便能輕易的看清楚周圍數百丈之內的動靜。

這裏太靜了,完全沒有任何的生命存在,地麵上是黑色的砂礫,滾燙滾燙,靜靜的訴說著這裏的一切。

寧淵腳踏無空步,開始急速前行,他暫時不知道古洞具體是何方向,但他明白隻要一直向前走,早晚能夠尋到端倪。

幽綠的光焰不斷炙烤寧淵的軀體,在他有意的控製下,體外元力護罩隻是薄薄一層,使得部分火焰直接灼燒到了他的肉身。三蛻的戰體不懼凡火灼燒,不懼真雷轟擊,這幽綠光焰固然恐怖,但對於寧淵而言卻是難得的淬煉體魄的聖火。

在光焰的炙烤下,寧淵體內的血液紅中透著金光,十分神異,每一寸血肉在火燒之後變得更加凝實,每一條經脈也變得更加強韌。不多時,行走在光焰中的寧淵全身已是寶體燦燦,體內血肉如同紅寶石般璀璨不可方物,向著三蛻的一熟境界大跨步前進了不少。

“這裏倒是煉體的好地方,與那深淵底部有異曲同工之妙。”寧淵微微沉思,若他在這裏修煉一段時間,三蛻戰體很有可能邁入一蛻境界,省去他不少功夫。可惜這葬地內太過凶險,他又時間緊迫,這個想法隻能作罷了。

不多時,寧淵便已前進了千丈距離,但除了幽綠的光焰和漆黑的砂礫,他並沒有看見任何東西,更別提那古洞的蹤影。神佛葬地內的黑色霧氣和這幽綠光焰都極為恐怖,具有改造山河的能力,因此按常理說,即便當初他進去的那個山洞已經不在,也沒有什麽可奇怪的。但那真正的古洞內深不可測,隱藏著諸多秘密,不可能就這麽憑空消失,寧淵相信它一定在幽綠光焰之後,隻是自己尚未到達。

默默度量自己這一路走過的距離,寧淵漸漸發現自己來到了離古洞隻有三裏的地方。他在光焰地帶中行進了整整七裏,忍受了那恐怖的高溫和詭異的湧自心裏的寒意,但四周的景色仍然不變。

額頭冒出汗水,背後早已濕透,寧淵的身體此時早已跟進了火爐一般。而相比之下,他的心裏要好受許多。那冰涼徹骨的寒意固然恐怖,但除了影響感覺,無法對識海造成什麽破壞。因為有紅蓮業火和般若心雷駐守,他的識海固若金湯,根本不是此地莫名的寒意所能侵蝕。

但盡管如此,身體傳來的灼痛感還是讓寧淵越來越不能忍受,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燒盡一般,一張開口,仿佛都能噴出火焰,這種感覺極其不好受,他若不將體內的邪火發泄出來,早晚要自焚。

嗖嗖。嗖嗖。

就在寧淵抵禦肉身灼痛之苦,剛剛走進古洞範圍三裏之地的時候,他眼前的一大片黑色砂礫突然飛濺起來,在空中徘徊飛舞,緊接著發出了詭異的嗚咽聲。

寧淵雙目一凜,不知發生何事,當下心神戒備,腳步微微後退,同時從紅蓮空間中取出了石劍。他並不擔心此劍會被這裏的光焰燒掉,這可是戰族的神兵,不比一般魄級兵器,豈會受這裏的光焰威脅?

果不其然,石劍出現之後,即便曝露在光焰中,仍舊樸實無華,石質的劍身沒有一點被焚燒的痕跡。

寧淵仗劍而立,眼露戒備的盯著眼前開始盤旋飛舞起來的黑色砂礫,以靜製動。

嗚咽聲越來越大,仿佛可以直接穿透人的靈魂,讓得寧淵心神一陣緊張。到最後,眼前的砂礫漫天飛舞,如同掀起一場沙暴,而在它們原本所在的地麵處,則是有一隻灰色的人手艱難的從砂礫底部鑽了出來。

寧淵看到這幕,倒吸一口涼氣,眼露震驚。眼前的一幕實在太詭異了,他眼睜睜的看著一隻人手從砂礫裏麵爬出,緊接著是肩膀露出,然後是頭,再然後是半個身子,到最後,一具穿著髒兮兮長袍,皮膚呈灰色的死屍完全爬了出來。

死屍頭一直對著地麵,因此寧淵看不清他的真容,但從他的衣服來看明顯是一個男子,且年紀不輕。他的頭發散亂四落,也是灰色,那種毫無生機的灰色。他的手撐著地麵,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同時喉嚨間發出了低沉的咆哮聲。

寧淵雙目凝重,手中石劍一斜,便準備率先攻擊,不給這死屍攻擊自己的機會。他明白能在這光焰地帶中保持肉身完整的死屍必然十分強大, 遠不是他先前見到的那些所能相比,因此必須先下手為強。

但當他的石劍剛剛刺出,對麵的死屍頭抬起的那一刻,寧淵的雙眼突然一呆,緊接著被難以置信所取代。

“呂……呂長老!”寧淵失聲叫道,手裏的劍一抖,整個人瞬間飛退,放棄了主動攻擊。

沒錯,令寧淵想象不到的一幕出現了。眼前的這具死屍雖然瞳孔是灰色的,臉上皮膚也布滿死氣,但他那不苟言笑的五官,死寂的神情,卻確確實實是當年先罡雷門的呂岩呂長老無疑!

寧淵當年曾多次與呂長老打過交道,還曾被他罰去渾心礦洞接受處罰過。對於這位老人,他印象一直十分深刻,他是個恪守門規,盡職盡責的刑罰堂長老,極為受人尊重,在門中的威嚴有時還在掌門李槐之上。古洞事變之後,這位長老不幸隕落其中,寧淵還曾為之歎惋,掌門和他的師尊也是心情悲傷了許久。本以為這位長老已經英勇仙逝,這一輩子不可能再見到,不曾想在這幽綠光焰地帶,寧淵竟然見到了他!

世間的巧合總是來得讓人驚心動魄,寧淵尚未來得及從突見呂長老的震驚中緩過來,這位長老卻已發出了如同野獸般的咆哮聲,向他猛烈撲來。

“不,他已經死了。”這時寧淵才反應過來,內心一凜,腳踏無空步,險之又險的避開了對方的攻擊,停在離原地三丈之外,靜靜的觀察這位“呂長老”。

他想起了當初張師師說過的話,呂長老為了幫助門中其他人順利逃出古洞,隻身一人擋住了極其恐怖的血屍,最終埋骨在了古洞之內。他假設呂長老在那一戰中就已身死,並且變成了像其他人一樣的死屍,但卻有幾點想不透。

其一,呂長老是死在了古洞之內,並非在這離古洞足有三裏之遠的地方。

其二,寧淵明白當初的呂長老不過冶兵境的修為,以他的實力即便死後變為行屍走肉,也斷無可能能夠在這幽綠光焰內行動卻不被焚燒殆盡,這不合常理。

其三,呂長老是自己從砂礫裏鑽出來的,那砂礫地下究竟有什麽,而他又為何會那麽恰巧的出現在自己前進的路上?

這三個疑問在寧淵腦海裏盤桓,最終讓他心裏一陣發涼,更加覺得這神佛葬地處處透露出了詭異。

“會不會,會不會有一天,齊爺和豪伯他們也這樣出現在我麵前……”寧淵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生出這麽一個恐怖的想法,但他害怕這個想法真的實現。因為如果那樣子,意味著寧氏部落的所有人也成為了沒有靈智的死屍,生不如死,沒有辦法得到超度。這種種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寧淵不寒而栗。但沒有意識的呂長老並沒有給他靜靜思考去理清思路的機會,他發出一聲咆哮,身上竟然有雷係的術法波動,揮手間有一條雷龍從他袖袍間衝出,張牙舞爪的朝著寧淵衝去。看到這一幕,寧淵臉色一變。死屍是沒有元力的,他們隻能依靠強橫的肉身無意識行動,這是寧淵先前得出的經驗。像呂長老此刻這樣,竟然能施展出生前擅長的術法,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且更令人驚訝的,呂長老生前明明隻有冶兵修為,但此刻無意識爆發出來的術法,卻讓寧淵在其中嗅到了深深的危機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