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賈珍喉嚨裏呢喃的那一句,雖然有些模糊,但是還是可以分辨說的什麽的:“親娘?”

賈惜春身子一震,眼淚瞬間湧出來。

賈珍的親娘,不就是她的親娘?

她與胞兄賈珍,一母同胞啊。

她出生都沒有見到過的親娘?!

據說,她的母親,不是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

第一次見到娘親噯,賈惜春整個人都是懵的,為何母親來過寧國公府,偏偏不見她?

她從出生之日起,就被包養榮國公府,榮國公府將她養大,然而她並沒有感受到過多少溫暖,隻是感受到僵硬的規格製度下,她應享受的待遇。

父親修道,從不見她。

母親進府,也不見她?

再有胞兄對她不聞不問,如若不是蓉哥兒這個侄兒,給她應有的尊嚴,應有的待遇,她豈不是孤零零,無人問津?

未來,成為榮國公府聯姻之人?

隨隨便便,就被嫁人?

越想越心痛,越想越難受,惜春喉嚨裏似乎噎著東西,她真的好想叫一聲母親,但是無論如何,叫不出口。

太陌生了。

記事起,這個稱呼,就沒有在腦海中形成。

賈惜春在李紈前麵,李紈自然注意不到賈惜春的情緒變化。李紈也是沒見過賈珍的母親的,她嫁入榮國公府的時候,賈敬已經去修仙,賈珍的母親也隨之去了道觀。

迎春與探春,也沒見過賈珍的母親,聽著賈珍叫親娘,此時滿臉震驚。

之前已經薨逝的珍大哥的母親,竟然還活著?

可這...這是珍大哥親口承認的!

那種下意識的,激動的渾身顫抖,喉嚨裏發出的那一聲親娘,其能做的了假?

王熙鳳更是一呆,這完全不可能!

珍大哥的母親,十年多前就已經去世!

然而,她並沒有見過賈珍的母親,賈敬去修仙,賈珍的母親隨之跟隨,但是之後,寧榮二府的人都沒見過。

之後,就是相隔多年,惜春出生,賈珍母親薨逝。

王熙鳳嫁過來的更晚,也沒見過賈珍的母親。

“我我我...”

賈珍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身子都軟了。

賈敬曾是前廢太子伴讀,他有幸見過太後。雖然已經相隔多年未見,最終還是認出了太後身份。

太後駕臨寧國公府?

這本是天大的喜事,然而賈珍感覺自己要完。

剛才,自己已經作死!

他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想不明白,自家兒媳,怎麽會得到太後如此青睞?

而他之前還有那種想法...要是被太後知道,他會不會被淩遲?

賈珍越想越怕:“太...太...額...我...”

秦可卿以手撫額,她明白,自己的公公認出了太後身份,這是要被嚇死的節奏。

還是嚐試補救一下吧,雖然公公很可惡,畢竟代表寧國公府臉麵。太過難堪也不好,有損自己丈夫的名聲。

一個繡花父親,已經夠丟人,再有一個被嚇死的,自自己作死的父親,丈夫如何麵對世人?

到時候,豈不是與太後有了殺父之仇?

這不是秦可卿願意看到的:“祖母,我有些怕。”

你不是疼惜我?

這次算是一次試探,看你如何疼惜法?

太後原本冰冷的臉,瞬間綻放笑容,對著秦可卿微微一笑:“可兒,這與我無關啊,你這公公亂認娘,我按照輩分,算是他遠房伯娘。他在這裏丟人,我也很無辜啊...”

我也很無辜啊。

是很無辜?

您剛才很威風的。

秦可卿無話可說,但是王熙鳳等人愣住。

不是珍大哥的母親?

李紈等人有些茫然,為何珍大哥如此懼怕?

唯有賈惜春,似乎鬆了口氣,又似乎悵然若失。

賈珍心神狂震,他的兒媳竟然有如此能量!

僅僅一句:我有些怕,太後就如此緊張,如此轉換態度!

這個兒媳,有些可怕,惹不起!

以後要敬著點,別被太後把咱點了天燈。

好在,兒媳能量大,賈珍如蒙大赦,同時也更加敬畏

賈珍此人,在府中霸道無邊,然而遇到大人物,那就是一隻老鼠,膽小要命:“是是是,是侄兒見到伯娘太緊張,太高興,太興奮,導致有些失態,伯娘勿怪。”

“你滾吧。”

太後冷冷說道:“你有一個不爭氣的爹,你也如此不爭氣,好容易有一個爭氣的兒子,要有一個做父親的擔當。有些該想的,不該想的,統統不要想,否則後果你知道...滾吧。”

賈珍連連磕頭:“知...知道了!”

他的小心思,太後知道!

我的老天爺,我還是繡花去吧,我之前為什麽會有那種不要臉肮髒的想法?

賈珍想要爬起來,爬了幾次沒爬起來,秦可卿實在看不下去,吩咐幾個丫鬟:“你們扶著老爺去休息吧。”

秦可卿臉色有些紅,老爺這是給寧國公府,給夫君丟了好大的人。

李紈王熙鳳,也是被駭了一跳。心裏有不知多少想法,最終沒有一個答案,連忙告辭離開。

這還了得?

這老太太身份不簡單呐,珍老爺都被嚇的半死!

更重要的是,這老太太為何,好像大概是很順從蓉大奶奶?

不正常啊。

要回去詢問一下老太太。

秦可卿沒有挽留,太後太強勢,人家就算是不泄露身份,也能拿捏的寧榮二府抬不起頭。鳳辣子那種脾氣,也徹底沒了脾氣。

涼亭中,隻剩下太後與秦可卿。

“祖母莫要生氣。”

秦可卿跪下了:“寧榮二府之人,多有失禮,請祖母饒恕。”

終究是兩府同氣連枝,自己的公公、榮國府女眷,衝撞了太後。

這是大罪!

死罪!

“哎呦。”

太後趕緊扶起秦可卿:“我的好孩子,祖母不怪。”

為何要怪?

今個兒,你的祖母代表娘家人,在你的婆家人麵前,大大威風一把,暗中替你長了臉啊,有些高興,沒有生氣啊。

“不過,祖母還是有些生氣的。”

太後幽幽一歎:“可兒畢竟成為人婦許久,至今還沒有能懷上蓉哥兒骨肉,蓉哥兒如今不在神京,怕是要有流言蜚語啊...”

臉色微變,這是秦可卿最為擔憂的。

然而成婚已經近年許,但是夫妻二人在一起的日子,才有多久?

我們一直都是很努力的,但是肚子不爭氣啊。

畢竟是老姑娘嫁入國公府,這段時間,因為得到丈夫寵愛,她原本的危機感都淡化了幾分。如今太後提起,秦可卿憂心忡忡。

丈夫身份地位在這裏擺著,納妾是少不了的。

當她人老珠黃,新人入府,丈夫有了新人,還會念著舊人嗎?

況且,如今她沒有丈夫骨肉,不說她能不能為丈夫誕下一男半女,這麽久都沒有身孕,必然會有流言蜚語。

或許流言蜚語已經有了,太後這是提醒她。

其次,丈夫已經十九歲,年後就是二十歲,還沒有一男半女,卻又沒有納妾,到時候所有矛頭,都會指向她。

丈夫不在身邊,她有些怕。

“你瞧瞧我這張嘴。”

太後又心疼了,孫女兒最近都因為相思,清減不少。這些話語再這麽一刺激,還能睡得著嗎?

實在不應該啊。

可是,真的有流言蜚語發生了,要不是皇帝察覺,直接摁死,這時候應該傳遍神京城吧。

然而,如此做法,終究摁不死有心人:“這樣吧,等著這次蓉哥兒出征歸來,老太太我做主,讓他放假幾年,不為我老太太生出幾個孫女孫子出來,就不要出府...”

秦可卿先是一喜,有了太後這句話,丈夫出征歸來,必然清閑。

然而如此一來,豈不是因為她,丈夫前程受阻?

秦可卿連連說道:“這怎麽可以?”

太後瞬間無語。

我的孫女兒啊,你這心...何時能為自己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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