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祿蠹?

竊食俸祿的蛀蟲,貪求官位俸祿的人就是祿蠹。

也就是說,隻要是當官的,就是祿蠹。

“哎...”

看著丈夫肅然起來的神色,秦可卿為說出這句話的大臉寶感覺到悲哀。

大臉寶眼中,天下為官者就是祿蠹,而秦可卿很想告訴大臉寶,你如今吃喝用度,你如今享受的富貴,你如今的地位,你如今的一切,就是你做祿蠹的祖宗賺來的。

你是靠著祿蠹而享受今日一切。

那麽,你又算是什麽?

這不是典型的拿碗吃飯,放碗罵娘?

而且還是把自己的祖宗、自己的爹都罵了進去。

如此不肖子孫,怪不得夫君不喜這位榮國公府的寶二爺:“夫君,我忽然感覺疲累,困乏難忍,要回去休息。”

哼!

就以榮國公府這位,罵著祖宗,卻享受著祖宗帶來一切榮華富貴,不思進取,自詡高尚的榮國公府的寶二爺的德性,夫君必然會懲罰他。

而我在這裏,萬一忍不住,看到對方淒慘相,開口相幫怎麽辦?

還是回去吧,以免幹涉夫君決斷。我不在這裏,任由夫君教導他如何做一個男兒。

“嗯?”

本來心裏怒火升騰的賈蓉,轉身打量著妻子。妻子眸子明亮,精神狀態極佳,很顯然妻子是要故意走開。

賈蓉微微點頭:“寶珠瑞珠,照顧好王妃。”

秦可卿走後,賈蓉吩咐焦大:“去將族中族老,榮國府的大老爺二老爺,族中各房請來。”

焦大離開後,賈蓉指著還在誦詩飲酒,自我陶醉,很是瀟灑的賈璉的耳房,吩咐兩個個仆人:“去將璉二爺先帶過來。”

賈蓉一步步走向賈母所在的耳房,而房中大臉寶尚不自知賈蓉到來,還在大倒苦水:“老祖宗不知道,族學那些先生,何等愚蠢無知。自以為讀過幾本書,就當真明了治國之政?”

“他說了半天並沒個明心見性之談,不過說些什麽文章經濟,又說什麽為忠為孝。這樣人可不是個祿蠹麽?”

大臉寶歪理邪說還在繼續,賈母沉默不語。

賈蓉吩咐守衛宗祠的仆從:“開門。”

或許聽到賈蓉聲音,房內聲音戛然而止。

賈蓉進入耳房內,王夫人也不念佛了,帶著賈寶玉跪地行禮:“拜見王爺。”

王夫人自我感覺淒慘,被罰這裏之後,她的敕命之身已經被剝奪,現在她隻是一個五品官的太太,算是白身。

大臉寶更是白身一個,賈母行了半禮。賈蓉注視著跪在地上,臉色微白的大臉寶:“怎麽不繼續說了?”

大臉寶一哆嗦,別看剛才他說的頭頭是道,歪理一大堆,而且頗為激憤。

此時麵對賈蓉,他則是啞口無言。

眼前這位可是王爵,是一個大大的祿蠹!

說?

怎麽說?

還是不要說了。

“王爺,寶玉還是一個孩子。”

賈母看到大臉寶如此,頓時有些心疼。

這個有仙氣的孫子,一直都是她的心尖肉,容不得這個寶貝孫子受一點委屈:“王爺,何必與他一般計較?”

王夫人跪在一邊,也不斷幫襯:“王爺,寶玉還太小,不懂讀書的重要性...”

“孩子?”

賈蓉臉色古怪起來,大臉寶已經十五歲了:“我像他這般大的時候,已經從軍一年,親手斬殺的敵人首級不知多少。親率騎兵,多次深入建奴之地,斬殺建奴皇子數人。十五歲那年,我已經積功千戶...”

賈母與王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還真是不分時代,熊孩子都是有人護著。來這麽一句:他還是一個孩子啊。

孩子?

十五歲真不大,然而在這個時代,已經不小。

是成年人了。

“賈環十二歲,現在是生員,賈菌隻有十一歲,已經是舉人...”

賈蓉嗤笑道:“二老爺這般大的時候,賢妃娘娘已經滿月...”

“十五歲,不小了,是一個大人了。”

無論是哪個時代,十五歲都是到了懂事的年齡,或許很多行為還很幼稚,卻也已經可以開始明辨是非。

大道理不懂,起碼不會大臉寶這麽無知。

哪怕是深宅大院長大,女人堆裏混跡,這個時代的十五歲,已經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已經是一家之主。

賈母與王夫人啞口無言,賈蓉自身就是十四歲離家從軍,不靠家族半點關係,如今軍功封王。

十四歲的賈蓉,戰場上已經斬殺不知多少敵人,十五歲的時候,已經累功千戶。

大臉寶同樣是十五歲如今偶爾還在賈母懷中撒嬌,在後宅之中廝混。

等到族人基本上到齊,向賈蓉見禮之後,賈蓉向外走去:“都來宗祠大殿!”

進入大殿,賈蓉點燃燃香,跪在蒲團上,朗聲道:“列位先祖恕罪,不肖子孫賈蓉請罪。身為族長,不能督促族中子弟進學從軍,不能督促族中子弟成才,這是孫兒之過。

如今族中子弟紈絝的紈絝,癡呆的癡呆,今有不肖子孫賈蓉容稟,動用族長權柄,教導族中子弟。”

“演公之後三世孫賈寶玉,享受祖宗拚殺,用命換來的榮華富貴,躺在祖宗餘蔭中享受,卻開口大罵祖宗為祿蠹。如此不孝,四世孫賈蓉請求宗法!”

賈家族人,本來不知何故,在這天色已晚的時間,讓他們全部聚集宗族宗祠。

現在明白了。

關鍵是,賈蓉要請宗法!

這是族長最高權柄,隻要族人犯錯,根據錯誤大小,可以懲罰,而且一旦懲罰,再也不可更改!

賈母滿臉悲戚,這個仙氣十足的孫子,為何偏偏口無遮攔,什麽話在家裏說一說就好,在這宗祠之中被罰了,還要說?

王夫人身子一軟,軟坐在地。

賈政嘴唇都在顫抖,臉色一片鐵青。

這個不肖子!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要是榮國公府,一如既往強勢,這件事情別人隻會說一聲:癡兒之言。隨後一笑了之,不予計較。

如今,賈蓉主持下,族人都在這裏,大臉寶此言可謂是侮辱了祖宗,這是大罪!

要是傳揚出去,大臉寶更要被天下為官者、讀書考功名的士子唾棄,唾沫星子淹死。

甚至...如此被皇帝遷怒。

斷送賈家所有人富貴!

賈璉也被嚇了一跳,心裏暗暗慶幸:“幸好二爺我識趣,在這裏受罰,也是苦中作樂。沒有胡言亂語,也沒有做出格的事。”

賈蓉磕了三個頭起身:“請宗法!”

所謂宗法,就是族譜。

族譜扉頁,留有當初賈源親書的宗法。

身為族長,每當族內新添子弟,到了成年年歲,名姓錄入族譜之中的時候,身為族長,都是需要誦讀宗法,告誡族中子弟。

族長有權新添賈家子弟名姓,也有權利將族中子弟除名。

大臉寶整個人,都癱軟在地。

他很是不解,為何族長偏偏針對他?

就因為說了幾句話?

賈蓉掃視族人:“諸位,我為族長,可曾徇私?”

賈赦搖頭:“族長公平公正,一心為壯大賈家,光耀祖宗之名,何來徇私?”

嗯,賈赦是一個很好的托兒。

“如此,今日我也不親罰榮國公府二房公子寶玉,各位族人。”

賈蓉朗聲道:“自從我成為族長年許,將六位族人子弟送入國子監,三位考中舉人,三位考中生員,族學有國子監監生授業。然而,偏偏賈寶玉不思進取,屢勸不改,偷出飲酒,放浪形骸。”

“如今,更是張口閉口滿嘴祿蠹,這是將祖宗都罵了進去!”

凝視賈寶玉,賈蓉問道:“各位族老,各家房主,如此,該當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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