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府。
給史老太君拜年的走了，榮國府給別人拜年的回來了。
史老太君斜倚著小榻小憩，接人待物其實最累人。
虛以委蛇，笑臉相迎。
心比身累：“怎麽寶玉拜年後，匆匆回來了，聽說在發奮讀書？”
王子騰是一個人物，賈家捧他，太上皇也提拔他。
如今是九省巡檢的王子騰，巡視北方軍鎮，就是累積人望，為將來做京營節度，鍍一層金。
雖然有當初蒙古打草穀，有些損失，還不至於失去恩寵。
作為王子騰的外甥，大臉寶是需要去拜年，而且在那裏敘舊，聯絡一下感情的。這樣匆匆而回，還怎麽聯絡感情？
剛剛回來的王夫人等人，感到詫異。
大臉寶回來她們是知道的。
大臉寶回來發奮讀書，驚愕了不少人。
大臉寶作為一個，打死也不愛讀書的人，這一點誰都知道。當初讀族學的時候，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賈政想要管，老太太護著，以他還小為由，總是寵慣著。
自從東府的蓉哥兒從軍歸來，立下族規，這才老老實實去族學讀書。就算如此，也隻是應付了事，不認真學的。
如此發奮讀書，怎麽個發奮法？
懸梁刺股？
還是關上門，其實是找個理由屋裏胡鬧？
大家也沒當真，王熙鳳笑道：“這不，出門的時候，遇到了蓉哥兒，說道幾句，明日要在族學檢驗族中子弟學業進度，寶玉這是感受到了壓力，臨陣磨槍吧。”
“不用管他。”
史老太君大樂：“他認真學比什麽都好，你們也不必打擾他。”
史老太君不希望賈寶玉上進？
她不是一個真愚蠢的老太太，她自然希望賈寶玉勤學奮進，隻是比較寵溺而已。
在她看來，賈寶玉奮進，以後博取一個功名自然是好，就算是不上進，榮國府未來，也能給他一個富貴。
所以，史老太君，才會又希望大臉寶奮進讀書，卻又不逼著他。
“老太太，今個兒來拜年的都來的差不多了吧。”
其實勳貴之間，除了關係較好的，女眷之間拜個年，拉近一下關係。勳貴本身，並不會互相拜年。特別是武勳，平日裏都保持著距離，避免宮中猜忌，自然不會借著由頭拜年。
信不信，你這邊互相走動拜年，明天就有錦衣衛上門？
臣子之間走動頻繁，那就是結黨營私。
所以，女眷就發揮了作用。
“差不多了。”
史老太君有些高興：“以往吧，她們就算是來拜年，也是傲嬌的很。自從咱們賈家，有一個軍功封爵的蓉哥兒，她們倒是客氣起來。”
這倒是真的，畢竟榮國府曾經輝煌過，然而，自從賈代善那一代人故去，寧榮二府早已經不如當年。
賈珍隻是一個三等威烈將軍，四品勳爵。到了下一代，要是沒有軍功，都已經沒有爵位承襲。要不然，曹公筆下，賈珍也不會從太上皇身邊的老太監戴權手中，買一個龍禁尉。
賈赦隻是一個一等神威將軍，也僅僅是三品勳爵。四王八公一脈，當年的開國一脈，承爵人，比賈赦賈珍爵位高的，不在少數。
如果不是賈蓉崛起，寧榮二府隻能注定走下坡路，隻有一個史老太君撐著。按照原本軌跡，榮國府還有勳爵承襲，寧國府隻能做一個富貴人家，沒有爵位那種。
這，根本撐不起寧榮二府臉麵。
“在這裏客氣，在東府會更客氣。”
王熙鳳言語中不乏酸味：“珍嫂子命好，珍大哥不上進，蓉哥兒給她賺回一個縣公誥命老夫人，今天去拜年的，衝著蓉哥兒的麵子，也要客客氣氣的。”
不僅如此，人家秦氏女剛剛嫁過去，就是縣公誥命夫人。
同為女人，為何別人命這般好？
“珍哥兒的媳婦？”
史老太君似乎頗為頭疼：“那是一個沒有口齒，鋸了嘴的葫蘆。給她拜年，那是找不自在呢。倒是蓉哥兒媳婦，是一個持家之人。”
“這會兒，珍大嫂子，要來給老祖宗拜年呢。”
王熙鳳掩嘴而笑，如今尤氏可不是簡單身份，要留三分薄麵。
老太太這般說不好：“今年是蓉大奶奶第一次來拜年，老祖宗可是準備了什麽禮物？”
“這個不要你多問，我自有主張。”
史老太君顯然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秦可卿前來拜年呢。
“大太太，蓉大爺...蓉大奶奶。”
這邊正說著呢，門外就傳來問候拜見聲：“給大太太，蓉大爺拜年，給蓉大奶奶拜年。”
屋內，眾人紛紛起身。
尤氏也就是大臉寶一輩，賈蓉輩分更低，秦可卿算是矮一輩份的媳婦，又是大過年的，在自己家裏，她們本不應該如此。
事實上，身份地位就是身份地位，除了史老太君，她們就算是不迎出去，也要起身相迎的。
再說，還有賈珍媳婦，這個縣公誥命老夫人在。
門外，秦可卿心裏透露著喜悅，她喜歡別人叫她蓉大奶奶。看到尤氏隻是溫婉帶笑，並不回應。秦可卿吩咐身邊的寶珠瑞珠：“每人一兩銀。”
要知道，榮寧二府的丫鬟婆子，還有仆人，都是分等級的。
比如，老太太身邊的丫鬟鴛鴦就是一等丫鬟，大臉寶身邊的丫鬟襲人，就是二等丫鬟，除此之外，還有三等丫鬟。
不同等級的丫鬟，每月的月曆也是不一樣的。
三等丫鬟，一月月曆，也就是一兩銀，甚至更低。而守在外麵的丫鬟婆子，大多身份不高。能夠得到一兩銀，她們還是很高興的：“多謝蓉大奶奶...”
進入榮慶堂，姑娘媳婦一大堆，再有一群丫鬟婆子，沒有一個男丁。
賈蓉看了一圈，沒有看到大臉寶，他則成了唯一一個男丁，不得不感慨寧榮二府陰盛陽衰。
“給老太太拜年。”
尤氏帶著夫妻二人給史老太君拜年，史老太君笑得合不攏嘴，擺著手讓秦可卿靠近，坐在自己身邊：“這就是我最得意的重孫媳婦，這是嫁入咱們賈家第一次拜年，鴛鴦，把我的鳳銜流蘇釵拿來，我要親手給我重孫媳婦戴上...”
榮慶堂的姑娘媳婦，一個個眼睛裏流露出訝然。
老太太極為鍾愛鳳銜流蘇釵，今日拜年禮是鳳銜流蘇釵，可以說是老太太今年給府中姑娘媳婦，最為貴重的新年禮。
再加上，這是老太太最喜愛的首飾，可見老太太這是表達，她對於東府蓉大奶奶的喜愛。王熙鳳酸溜溜說道：“成婚這些年，老太太還沒有給過我們這麽貴重禮物呢，這是老太太最喜愛的首飾呢。”
史老太君如此，不無彌補兩府關係的嫌疑。
女人們說話，賈蓉則是被晾在一旁。
尤氏還被邢夫人王夫人拉著說話，沒辦法，賈蓉隻好自己亂瞧。
看著榮慶堂的布置，有賈蓉感覺麵生的姑娘，迎春探春賈蓉算是熟悉，林黛玉也是見過的。
按理說，賈蓉算是外男，然而賈蓉輩分小，這裏的人不是他的祖母嬸子，就是姑姑表姑，也沒有人太避諱。
賈蓉笑嘻嘻的走近迎春她們這裏，規規矩矩行了一禮：“給姑姑們拜年。”
迎春探春她們，一個個臉上窘迫。
林黛玉拿著手帕，微微低頭，卻感覺好笑。還好同樣被晾在一旁的惜春，幫她們解了圍：“她們自己都渴望著新年禮呢，沒有給你的。”
看向另一個，麵頰圓潤，十四五歲的漂亮少女，賈蓉暗暗猜測，不出意外，這應該就是薛寶釵？
眼睛餘光一掃，看到一個十來歲的可愛少女，一雙大眼睛，一直盯著他，這個少女不僅僅活潑可愛，長得也不賴。
賈惜春笑道：“蓉哥兒，我為你介紹，這是薛大姑娘，二太太的外甥女。這位是史大姑娘，老太太的侄孫女...”
果然。
賈蓉剛要近前招呼，畢竟這些可愛漂亮的少女們，可不能讓大臉寶霍霍了。雖然好奇大臉寶，怎麽會放棄這種群芳薈萃，混跡女人堆的機會，一個婆子匆匆進來：“老太太，剛才東府大管家來尋，說是宮中天使，等著蓉大爺、蓉大奶奶聽口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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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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