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府。

賈蓉居住的院落,秦可卿放下名冊:“母親認為如何?”

今日,新年伊始。

秦可卿這個當家大奶奶,接見各地莊子、店鋪等各處產業負責人,安排新的一年各種事務。

府上人員調動,月例升降,府上丫鬟仆人管事人員調動,月例升降等等,也要做出調整。

尤氏雖不管事,還是被秦可卿請來,商議這件事情,給予了極大的尊重。尤氏笑著點頭:“可卿是管家大奶奶,你既然事有酌量,安排的也是合情合理,你做主就好。”

作為管家大奶奶,在寧國公府秦可卿的權力極大。

人員調動,各地產業管理,就在一念之間。

其實沒有必要與她商議,如今請她來商議,已經給予了最重大尊重。尤氏心裏還是很欣慰的,要是以前,府上人員調動,她根本無從得知,賈珍直接做出安排。

尤氏性格如此,沉悶、話少,說話偶爾讓人窒息...這種情況秦可卿早有預料,微微點頭,把名冊遞給瑞珠:“母親既然沒有異議,這個交給賬房,今年月例按名冊發放。”

尤氏雖是填房,名義上依舊是賈蓉嫡母。

秦可卿是管家大奶奶,尤氏依舊名義上是寧國公府女主人。

此事不與尤氏商議,事情傳出去,她這個管家大奶奶,就成了目中無人,心無孝道的兒媳,總歸不好。

再者,誰都有親近遠疏,人員調動安排,牽扯人太多。有時候,也要徇私一些,比如尤氏親近之人,安排一些職務,也算是尤氏身份的體現。

惜春坐在一旁,看著侄兒媳婦安排一切,再看看嫂子尤氏,若有所思。

嫂子不受寵,被冷落不是沒有緣由。

太悶了。

同樣是填房,同樣是順從丈夫,出身小門小戶。

西府的大太太尚且暗中有所爭,西府太太尤氏,可以說沒有什麽競爭對手,卻偏偏在大侄兒賈蓉娶妻之前,沒有參與府中管理。

沉穩不是沉悶,說起來嫂子就是沉悶,侄兒媳婦就是沉穩。

不僅沉穩,更是有一顆玲瓏之心,安排人事,照顧每一個人的體麵。

這就是當家大奶奶的手段。

惜春都不得不佩服。

“太太、大奶奶。”

相顧無言之時,一個丫鬟匆匆而來,氣喘籲籲的,滿頭大汗。

尤氏皺眉,隻是低頭喝茶並不說話。

她是太太,卻不管事。

有事,也是要找當家大奶奶處理。

秦可卿認得這個丫鬟是賈珍小妾佩鳳身邊丫鬟,如此匆匆闖進來,已經失去禮數。

“如此慌慌張張,有什麽事稟報?”

這畢竟是賈珍小妾身邊丫鬟,顯然這是叢綠堂出了事。

要知道,寧國府老爺賈珍,整日叢綠堂逍遙快活,已經完全不理事。平日裏,叢綠堂也沒什麽事情煩她。

丫鬟顧不得求饒,帶著哭腔說道:“太太,大奶奶快去看看吧,老爺要把我們姨太太打死!”

對於公公賈珍,秦可卿可以說印象極差。

賈珍看她的眼神總是怪怪的,秦可卿感受得到,那是一種占有欲。是以,對於公公賈珍,內心泛著惡心,也是充滿嫌惡的。

可如今,寧國公府要打死人,她這個當家大奶奶,還是有必要出麵。

不僅是她,尤氏作為寧國公府太太,賈珍的妻,也要出麵。

這是秦可卿第一次來叢綠堂,婆媳沒心情欣賞叢綠堂景致。她們到來的時候,賈珍已經醉眠,自然沒見到。

佩鳳極為淒慘,鼻青臉腫,躺臥在床。

秦可卿第一次見到,一個女人可以被打的如此淒慘,難免心生憐憫。跟在秦可卿身邊的寶珠,滿臉震驚。

沒有隨著大奶奶嫁過來之前,她們就曾聽說,勳貴府上各種傳言。其中就有,女子嫁過去挨打的事情。

在她看來,就算是挨上一巴掌,已經是極大的傷害。

親眼見到佩鳳鼻青臉腫,整張臉腫脹變形,寶珠才知道什麽叫挨打。

真的好慘,好嚇人。

再看看大奶奶,如此風華絕代的臉,要是嫁給一個老爺這樣的丈夫,被打成這樣...

尤氏皺起眉頭,她是順從丈夫,而且與賈珍的小妾們,相處的極好。

平日裏還會與賈珍的小妾們,一起遊玩薈芳園。

看到佩鳳如此模樣,難免會有憐惜之感。她做為賈珍填房,名義上的府中女主人,偶爾還要被老爺打呢。

“你又是怎麽惹得他?”

賈珍還是比較寵愛四個妾室的,縱然她這個正室夫人,也遠遠比不上。佩鳳吹得一手好簫,正是因為有如此才藝,才會被買進來做了妾。

平日裏賈珍飲酒,佩鳳吹簫、文華唱曲,偕鴛彈琵琶用以作樂,這些姣憨女子,也不會觸怒賈珍,甚至各種手段用盡討好賈珍,今日怎麽挨了打?

“誰知道呢?”

佩鳳很是委屈,說話聲音都有些不清晰,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與往常一樣飲酒,今個兒就順嘴提了一句:蓉大爺身為族長,去了族學考校族人子弟學業問題...我這話還沒說完,老爺就大怒出手。”

尤氏若有所思,安慰幾句,找來大夫給佩鳳治療。

秦可卿在這裏呆了一會兒,也是起身告辭。

作為當家大奶奶,這是賈珍自己房中之事,秦可卿還是管不到的。

隻是...

佩鳳這裏透露了一個信息,醉酒的賈珍在別人提到蓉大爺三個字,就可以把寵愛的小妾,打成這個樣子。

這是對她的丈夫,有多大怨氣?

“家有出息子孫,理應引以為傲才對,老爺如此做,失去作為父親的仁慈,失去作為寧國府主人應有的大度。”

賈珍,作為父親是不合格的。

成婚之前,秦可卿就曾聽說,賈蓉從軍之前,就差點被打死。

而且,動不動就會動手打人。

如若不是她的丈夫,功封縣公,沒有這一層身份地位,她這個公公,怕是也不會如此忌憚,也會經常拳腳相加吧。

縱然如此,她也聽說,她的丈夫剛剛歸來的時候,公公也曾想要壓製她的丈夫。

要不是丈夫強勢,必然處處受辱受氣:“叢綠堂這裏的事情,沒事不要報我。”

賈珍的事情,秦可卿不想管,甚至不想聽到。

“這個姨太太,還真是慘呐。”

寶珠心有餘悸,佩鳳的慘模樣,寶珠都感覺,自己今晚睡覺,都要做噩夢:“還是大爺好,溫柔、體貼,也知道疼愛大奶奶。”

本來心情極差的秦可卿,聽到寶珠提到賈蓉,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別人她不管,有些事情她也不好管。

但是有一個寵愛自己的丈夫,想一想心裏就甜蜜:“大爺去族學,還沒回來?”

之前還沒感覺怎麽樣,一直處理府上各種事情,一顆心都被府上事情所牽絆。如今靜下心來,心裏有了空落,才發覺,這短短不到一日沒見到丈夫,她竟然如此思念。

成婚後,丈夫一直在身邊陪伴,這還是第一次分開這麽長時間,秦可卿極為不適應。

“哪裏能這麽快?”

寶珠知道大奶奶想什麽,恨不得時刻黏在大爺身邊的大奶奶,正飽受分離之苦呢:“大爺去族學,要考校族人子弟學業問題,短時間內不會回來的。”

正向自己的院子走去,送名冊去賬房的瑞珠,從遠處而來:“大奶奶,西府的兩房夫人、珠大奶奶、璉二奶奶她們,要見大奶奶呢。”

自從上次,惜春邀請西府女眷遊園,發生不愉快的事情之後,再有一次就是,西府老太太,利用身份,請族人逼迫她的丈夫要休妻,來過東府。

這段時間,可沒有來過。

“奇怪,她們來做什麽,你沒有問一問?”

雖然經曆入宮時,大家都是表現出友好親近,秦可卿對於西府女眷,其實並不是很熟悉。

而且,寧榮二府雖然同氣連枝,兩府也是各過各的,沒事也是極少來往的。

若是來,必有事。

秦可卿與她們之間,情感還沒有好到,讓榮國府女眷,來看望她的地步。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相求方見人。

一來就是女眷齊來,怎麽能沒事?

“聽說有薛家大爺的事情,還有西府寶二爺,在族學挨打的事情。”

順嘴打聽了一下,知道的不是很詳細。

秦可卿心裏有數,笑道:“這都是爺兒們的事情,她們來咱東府尋我又有何用。既然來了,也不好不見,咱們就去見一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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