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4月10日23點 風波起(一)
“寶兄弟似乎也七歲了?”李衍低聲說道。
李紈一怔,是啊,寶兄弟可不就是七歲多了。七歲還被養在老祖宗的院子了,和家中的幾個姊妹都毫無避諱。
林家對李家有大恩,李紈心裏清楚。
可是李紈是明白自身處境的,這事兒絕對不能由著她去想老祖宗提,否則以老祖宗疼寶玉的心非厭惡了她不可。
楊氏在一邊也明白李衍的意思,見女兒遲疑,她道:“慢慢來便是,林姑娘還沒有七歲,更何況還有林小公子。真有什麽閑話傳出來,隻引導著賈公子尋得是林小公子便是。”
李衍點點頭,林如海還活著,他們還不敢過分。
“或許可以讓她出手……”李紈遲疑道。
楊氏和李衍都知道李紈說的她是誰,除了王氏,還能是誰?
“主意雖好,卻不能輕動,一家子,沒誰是好糊弄的。惱了賈老太君,你的日子會更艱難。”
李紈沉吟了好一會兒,說道:“我不會輕易出手了,更何況,她早就想將寶兄弟抱回去了。”
李衍道:“其實不出手也無妨,一切告知林姑父就好,所以大姐姐不必糾在心裏。”
李紈平靜道:“我理會得。”嫁入賈府多年,李紈學的最多的便是怎樣保全自己。
“既然大姐姐回來一趟,不妨多住幾天。”李衍道。
楊氏卻有些擔心,道:“這不好吧。”
李紈思忖一會兒,道:“無妨,弟弟中了小三元,今日應承我回家,就不會在意我多住幾天。”
楊氏這才展顏歡笑。
李衍笑道:“我到寧願大姐姐就這麽一直住下去。”
李紈笑出聲來,道:“弟弟越來越會哄人了。”
李衍急忙道:“哪裏是哄姐姐的,全是我的真心話。”
李紈擦了擦眼角,道:“就你乖覺,我且等你考了鄉試再回去。”
李衍一喜,鄉試,還有兩個月,於是他道:“當真?”
李紈道:“我還會誆騙你不成,不過若是你鄉試不中,我到叫那府裏的人笑話了。所以……弟弟這些天切不可放棄學業。”
李衍沉重的點點頭。
“說來再過一月是父親五十生辰,母親身子弱,留我在家布置別人也無話可說。”李紈又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李衍覺得此法極好。
楊氏笑道:“那我可就好好歇歇了。”
李紈看了楊氏一眼,心中微酸,以前的母親身子健朗,說話也是極其響亮。如今卻變得如此病弱,連出門都不得輕易。
“母親好好歇歇,蘭兒很少見到外祖母,定是想著的。”
楊氏轉向賈蘭,賈蘭被李衍逗得快活,道:“我也到了含飴弄孫的日子了。”
李衍手一頓,惹得賈蘭疑惑的看著舅舅怎麽不陪他玩耍了。
“母親和大姐姐好好說話,我帶著蘭兒四處看看。”
楊氏搖搖頭,對李紈表示她的無奈。
李紈笑了笑,心中覺得需要好好和弟弟談談。
母親這個身子,隻怕撐不住十年,早點看到李家孫子,也好過一些。
一家人用了一頓團圓飯,就連李廉也多喝了幾杯。
今夜無月,李衍坐在自己的書房翻了一下父親替他找來的朝中翰林的文章。李衍知道這是父親讓他熟悉他們的口味,進而做好準備做出相應的文章。
門被敲了敲。
李衍想著這會子功夫母親和父親也已經休息去了,伺候他的人也被他趕去玩,而且他們不會這麽敲門。
“大姐姐快請進。”
門被推開,果然是李紈。
李紈手中端來一盅湯,她輕放在李衍桌旁,道:“你暫且喝著,晚上別熬得太久傷了眼睛。”
李衍笑道:“今日這情形就如五年前一般。”李紈還沒出嫁,都是她每天晚上親自給他送湯。
李紈道:“是啊,轉眼間你也這麽大了。”
李衍放下手中的文章,也放下了筆。
“大姐姐真的再也沒想過改嫁?”
李紈身子一僵,臉上溫柔的笑容也僵住了。
“弟弟莫要胡說,我已經和老祖宗說過了。”
李衍笑道:“大姐姐莫急,我這般問其實是想告訴您,您做什麽我們一家都會支持你的。”
李紈一聽,手有些顫動,她忘記自己過來的目的,慌不擇路的向門口踏去:“你好好看書,我不打擾你了……”
李衍望著李紈的背影,看來大姐姐也不是對賈珠死心塌地。那麽當日她在賈母麵前說的話,都是以李家的利益為出發點。
童子試通過三場者都被稱為“生員”,也就是“秀才”。
秀才算是有了“功名”,已經開始進入士大夫階層;不僅有免除差徭的好處,還能見知縣不跪、當官的不能隨便用刑等特權。
此外,秀才分三等,成績最好的稱“稟生”,由官家按月發給糧食;其次稱“增生”,不供給糧食;三是“附生”,即才入學的附學生員。當然還有一種特殊的監生,所謂監生,就是國子監的學生,監生分兩種,一種是靠祖輩萌蔭的貴族子弟,一種是成績特佳的秀才,被選為貢生,這種貢生與國子監其他“監生”不同,“貢生”是正途所出,屬一種榮譽。國子監中,貢生比普通監生要少上三倍。
李衍的父親就是國子監祭酒。
李衍在京城連中小三元,加上其父的官位,自然而然進入了國子監。
此外,關學思和孫智也進了。
李衍和孫智住在了一起,開始了‘寄宿’生涯。
正途出來的監生和普通監生向來涇渭分明。
兩方相互鬥心眼鬥嘴角的事情也經常發生,李衍這一進國子監,立刻被正途監生引為強援。
李衍是誰?國子監最高長官的兒子,雖然這官不大,有時也不好管那些勳貴子弟,可是那些個子弟也不敢太過出閣了不是。
李衍得知此事原因,不由的哭笑不得。
瞅著那些勳貴公子哥,這些人眼中由開始的驚豔到現在的警惕,李衍知道他還是得安規矩辦,不得不和正途出身的監生搞在一起。
李廉不怎麽過來上課,基本上是國子監幾個博士和助教教學。
李衍聽得多了,自有一番感受。
秉著好學生發展,李衍是課堂上經常被誇讚的幾人之一。
這一日,講學博士早早離開了,李衍看了幾篇經綸,然後收起書本準備回去。
行至門口,李衍發現門已經被人占據了。
這一瞧,竟然還是熟人——衛澹!
想他來到國子監也有三日,還是第一次瞧見衛澹,敢曠課三日的,也就隻有四王子弟了。
李衍皺了皺眉,他退一步。
“衛監生有何指教?”語氣極冷。
衛澹道:“想和你打個賭,我贏了你陪我玩三日,我輸了日後有你出沒的地方,我都退避十步。”
李衍微微抬眼,道:“這是國子監!”
衛澹張狂的一笑:“這又如何?”
李衍冷笑一聲,隨即搶步來到衛澹身邊,衛澹尖叫一聲,捂住膝蓋蹲在地上直呼痛。
“讓開,別擋道。”
衛澹身邊的狐朋狗友立刻將衛澹扶起,聽到李衍這句話,竟然忘了找回場子,眼睛不斷朝著李衍瞄去。
衛澹也不叫痛了,道:“你大膽。”
李衍推開攔住的幾個貴族子弟,這幾人中到是有幾人會點真功夫。
手腳並用,就在門口打了起來。
國子監還在學習的監生已經無法用心學習了,他們齊齊朝著門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