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告知決定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昭顯著可以終結一天的勞碌。不上不下,一天停在剛好的位置。在最讓人放鬆的時刻,啊笙和嫣紅隨著林璟玉去前院上學還未歸來。

馨蘭苑的側邊,專為貼身伺候的大丫鬟們所設的西廂房外,斜陽渾圓的日光如絲般籠在湊在一堆的淺笑嫣然的三人身上。語簫、弦音和言箏一邊繡著院裏主子要用到的物件,一邊說著府裏的新鮮事兒。中間還時不時的夾雜著‘你看這樣配著好看嗎?’,‘語簫,這個花色襯不襯?’,‘這個顏色的線會不會太豔了?’的討論聲。

本來言箏和弦音在收拾屋子,可語簫說‘這些粗重活,煙柳她們做就可以了’,然後就被她強拉了來,一起琢磨花色樣式。

語簫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撇了眼正在說起‘誰家的媳婦曾經做過城南邊大戶人家的通房’的弦音和言箏,將剛剛停下來的穿著藏青色的線的繡針撚了撚,又低下頭去穿過夾著已經繡了一半的桂花樹的繡架,手上的走向不改。然後似是不經心的提到了馨蘭苑主子這幾天心焦的原因,並話裏話外的暗示大爺會從馨蘭苑裏的四個貼身大丫鬟裏抽出兩個隨著姑娘進京去伺候

本來在笑談的兩人聽到語簫說道主子,就都停了話頭。剛聽完,傳來一聲驚呼:

“嘶——”

聽到呼痛聲,臉色同樣瞬間變得慘白的弦音連忙放下手裏正在挽的繡線,關心的問:

“言箏怎麽了?”

“言箏?”

“沒什麽!隻是紮到手了。”

臉色刷白的言箏對關心的看著她的兩人搖了搖頭,將紮到手的繡針穿在布上,將正在冒著細小血珠的食放到嘴裏含著。

放下心來的語簫淺笑著看了一眼明顯心不在焉的兩人一眼,眼底神色莫名。

“語簫,這事確定了嗎?”穩重的弦音帶著些不確定的問。雖說府裏有姑娘會上京的說法,可這事,直接沒聽過啊?!。

“這我哪能知道啊?府裏的事,主子們會安排的,到時候不就知道了?”語簫淺笑嫣然的失口否認,並轉過話頭,談起趙二家的小兒子原來娶的是外麵的李生家的二姑娘。

言箏和弦音前言不搭後語的搭著話,什麽原來這趙二家的是李生家的姑娘。

兩人又不是沒心思算計之人。這馨蘭苑裏,大爺是不可能讓語簫離了他的。而啊笙,看她傻傻的樣子和行事,就算是她自己主動請纓,大爺還不放心呢。那隨行的,不就不言而喻了嗎?

況且,回過神來的兩人看了一眼旁邊淺笑安然的趴著頭的語簫。

語簫對於兩人的心不在焉渾不在意,越聊越無趣的語簫也就水過無痕般的停了話頭,專心的做著手上林璟玉要用到的汗巾。

看到神色疲憊的林璟玉一踏進馨蘭苑,一直將精力放在馨蘭苑入口的弦音和語簫就急忙的放下手上的繡棚,迎了上去,言箏取下啊笙拿著的書袋子環手抱著,亦步亦趨的跟著。落在後麵、毫不心急的語簫安然的將散亂的繡線理好,回屋放好,才跟了上去。

進去的時候,看見林璟玉正在啊笙等人的服侍下更衣,語簫對著不留痕跡的望過來的林璟玉輕輕的點了點頭

林璟玉隱下眼底的思緒,任比平常殷勤沉默許多的言箏和弦音為他打理,不動聲色。等收拾好了,放鬆下來的林璟玉轉身走到窗邊,坐在安置在窗下邊的花塌上。看著神色焦急恐慌的兩人,才對著兩人說道:“說吧,今兒這又是為了哪般?”

言箏大著膽子問:“大爺,言箏聽說會從我們四個人中抽調兩個去服侍姑娘?這個是真的嗎?”

“你們是怎麽知道的?是有這麽個打算,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想必你們也能明白我的的意思。難道說你們不願意?”

聽到這反問句,兩人都愣住了。這個肯定是不願意的啊!可很明顯,這個不是大爺願意聽到的回答,而且也不是身為丫鬟的她們能說出口的。

“大爺,言箏不是不願意。”言箏欲言又止,發現不管說什麽都是錯,那就還不如不說。

林璟玉看著眼前這個臉上盡顯不願和恐慌的丫鬟,皺了皺眉,而看見他動作的言箏臉上的惶恐更重。

對於言箏的表現,林璟玉有些失望。覺得曆練還是不夠,這麽點小事就失了她該有的判斷了。

他不知道的是,言箏是外來的,在主子的心裏本就比不得家生的丫鬟,雖說平時行事張揚,那也是仗著府裏最有前途的主子的青眼相加。可現在她主子不要她了,她又怎能安然處之。

看著越來越害怕的言箏,林璟玉出口解釋道:“黛玉這次上京,京中路遠,鞭長莫及。你性子爽利潑辣,有你服侍姑娘,姑娘也會輕鬆許多。”

看到言箏臉上恐慌的神色褪去,轉頭對站在旁邊一直垂著頭不出聲的弦音說道:“你和林風的婚期因為母親病故延遲。”說道這裏,林璟玉停頓了下,等心底浮起的憂傷散去,才接著說道:“你原來是母親院子裏的,對黛玉的情分比別人自是要厚上兩分。再一個,你行事穩妥謹慎,有你跟著,也可壓壓言箏的性子。”

看到弦音很明顯還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她再穩妥,能把這種大事交給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嗎?要是發生個什麽,誰又來壓壓她的性子?林璟玉無奈的側頭看了站在一旁的語簫一眼。

接收到林璟玉掃過來的視線的語簫出言道:“大爺是極和善的,我們盡心辦差,大爺自是不會虧待我們

。弦音姐姐,除了平常的安排,老爺還會派一個有臉麵的嬤嬤隨行指導姑娘的言行舉止。”

弦音聽到這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知道不尋常。快速的抬頭看了不動神色的語簫一眼,得到她輕微的點頭,想明白過來的弦音又快速的低下頭,眼底浮起了隱晦的欣喜。

“大爺,弦音明白!弦音一定盡心服侍姑娘!”

聽到弦音如此幹脆的回話,剛剛想著自己心事的言箏不知她倆的小動作,知道這是大爺已經定好了的安排。大爺平時雖說平時待她們極好,可也知道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縱容她們。

“大爺,言箏一定盡心服侍姑娘!”

看著還陷在死胡同裏沒出來的言箏,林璟玉也頗有些無奈。揮手讓她倆退下了,後仰靠在椅背上。不放心的對語簫交代道:“語簫,你抽個時間提點言箏一下!”

“是”

本著一不做二不休的原理,林璟玉先打發了人支應了林管家一聲,好讓人有個準備,然後就派了院裏的小丫鬟新綠去請了林嬤嬤。

後續事件也確如林璟玉和林如海所料的那樣,林嬤嬤聽林璟玉道明了前因後果,直接就答應了。用她的話說‘嬤嬤身子骨還硬朗著,家裏也沒什麽可牽掛的。主子看得起老奴,能讓老奴再為府裏跑動跑動,是老奴的福氣。這件事就交給嬤嬤,大爺就瞧著吧!’。

林璟玉是沒想到行事爽利的林嬤嬤當場就答應了,心裏一麵歡喜,一麵為剛得了消息的林管家默哀。

林嬤嬤在家裏的話語權,體現在他和父親那兒都沒有人來求恩典,包括絕對會持反對意見的林嬤嬤的一雙兒女。

林璟玉為了黛玉千般算計、萬般思量,而京中象征著絕對王權的地方,已經學會如何將輕狂浮躁掩藏的水溟在禦書房裏神色疲憊的批著奏章。

偌大寬敞的禦書房裏,隻有風輕揚絲質紗幔發出的聲響和帝王朱筆劃在奏章上的‘沙沙’聲。

突然‘叩、叩、叩’輕微到幾不可察的富有節奏韻律的響聲傳來

陪著帝王將‘三殿下’熬成‘陛下’的衛公公側耳確定了一番,微不可察的抬頭看了繼續埋首的毫無變換的帝王一眼,對隨侍在側的宮女公公伸出手輕擺了擺。

在禦書房裏伺候的一直恭敬的低著頭宮女公公魚貫而出。未發出一點聲響。

衛公公看人都退幹淨了,也躬身退到禦書房門口。

一道殘影閃過,原本空無一人的禦座下單膝跪著一個全身著黑的人。

即使眼前憑空突的多出一個人來,水溟也未有所動,手上的朱筆不斷。在死忠太皇的臣子舉薦陳勁晟任空出來的戶部侍郎的奏章上,死死的批了‘準’字,即使那陳勁晟是婉太妃娘家的侄女婿。筆力蒼勁雄健,像是要劃透頗負盛名的專用的驚羽箋一般,水溟才停下筆。

普通到無一絲特色的聲音響起:

“主子,蘇州的密函!”

“陳上來”

黑衣人神色恭敬的上前,將手上的密函放到桌上。又退回到原來的位置跪下,等待示下。

水溟抬手按壓了有些酸痛的眼睛,才隨意的打開,一目十行的掃過。

密函裏也不過是簡述了蘇州發生的大小事件,末尾也簡筆提到了林大人的妻子、即出自榮國府的賈敏過世的消息,順便提了林家嫡長子在蘇州小道消息裏頗受讚譽的那塊玉。

因為離開蘇州的時候,水溟讓隱在蘇州的安樁關注一下那個表裏不一的孩子,他雖然是一時好奇,可接了命令的暗樁卻嚴格的執行。水溟自也是想起了他的一時興起,自離開蘇州,這還是第一次接到的那個長相妖孽卻清朗如竹、明明涼薄如斯卻常帶和煦的男孩的消息。

看到這裏,水溟眼神微閃。記起自己‘送’的現在已經掛在另外一個人身上的玉佩。

想到他用自己送的物件做人情,水溟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