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宣索額

十月初六,康熙收到密報,臨清發現天地會的蹤影。臨清就是康熙下一步要去的地方。

臨清的天地會、太子的病、賈常在偷聽到的下藥、江潢……這一件件事情聯係在一起,康熙忽然就陰謀論了,他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

索三!!!

康熙目瞠欲裂,哪怕是在鼇拜當權的時候,康熙都沒有感覺過這麽憤怒。他迎娶了赫舍裏家的女兒為皇後,又立赫舍裏氏所出之子為太子,給了赫舍裏一族無上的榮耀和地位,如今索三他居然想反他!

為帝之人,那是寧可錯殺三千也不可放過一個的。太子生病生得太巧了,臨清的天地會也太巧了,再加上賈常在無意中偷聽到的一句話,讓康熙不得不懷疑,是索額圖使人下藥讓太子生病,並將他南巡路線透露給天地會的人。

如果按照前幾年的情況,他肯定會留太子在德州,自己先率眾啟程。如此一來,可不就被天地會的人劫個正著?若是他有個萬一,太子就能名正言順的登基繼位,而他索額圖,也能水漲船高,成為大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了。

“梁九功,傳朕旨意,讓山東巡撫王國昌把這夥反賊給朕滅了,讓他盡量留活口。另外,太子的病情再一次加重,不能車馬勞累,還是留在德州先養好病吧。”康熙看了梁九功一眼,“你知道怎麽做了?”

梁九功深深的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回話,“奴才明白。”

康熙嗯了一聲,對於梁九功的手段,康熙還是比較放心的。在梁九功後退兩步準備下去辦事時,康熙又發話了,“讓索額圖火速來德州聽差。”他倒是要看看,離了京城,索額圖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天地會的幾個小毛賊康熙還沒放在眼裏,他最擔心的還是索額圖,因此,在索額圖到達之前,康熙是不會離開德州的,不過祭泰山也是不能耽擱的,“讓老四、不,讓老十三待朕祭泰山。”

老四年紀大了,難保他不會有什麽想法,就算他沒想法,也難保其他大臣沒有想法。康熙現在是草木皆兵,誰也不相信了。最後還是決定派沒了親娘、年紀又還小的胤祥去代他祭泰山。

先不說這幾道命令下去,行宮裏人心浮動,且說索額圖接到康熙的口諭,那真是左右為難。

給傳旨太監一張百兩的銀票,索額圖笑問:“李公公,奴才已經致仕了,不知此時皇上相召具體是為了何事?”

李公公不是梁九功那樣貼身伺候康熙的人,很多事情他並不了解,他對索額圖還是很敬畏的,銀票當然是毫不客氣的收下了,隻說:“仿佛是太子爺重病,奴才估摸著萬歲爺是想讓索大人去德州照看太子爺。不過這隻是奴才的猜測,至於準不準的,嗬嗬……”

“太子不是普通的風寒麽?怎麽病重了?”

“奴才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隻知道萬歲爺原本是想派人先送太子爺回宮養病的,太子爺還沒啟程,太醫那邊就傳出太子爺病情加重的消息,萬歲爺擔心太子爺路上車馬勞頓,傷了身子,就把太子爺留下了,萬歲爺也留下照看太子爺。”

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索額圖皺緊了眉頭,難道是大阿哥那邊下手了?摸不清胤礽的病情,索額圖難以下決定。如果不去,萬一太子真是著了道,沒了太子,他赫舍裏一族幾十年的謀劃就要付諸流水了。要說去吧,索額圖心裏又極其不願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索大人,請吧,萬歲爺還等著奴才們去交差呢。”

索額圖心裏歎了口氣,看這架勢,除非馬上反了,否則還真得跟他們走一趟了,“老夫年紀大了,還請公公們給點時間讓府裏的奴才們打點行裝。來啊,請公公們去旁邊吃茶。”

索額圖說的在情在理,李公公又不知道事情真相,自然是順著索額圖的意思出去了。等他走後,索額圖叫了一個人進來,低聲吩咐:“傳令下去,停止一切計劃,把尾巴都掃幹淨了!”

那人一聲不吭的又退了下去。

索額圖到達德州的時候正是太陽剛剛下山的時候,隨著引路的太監走在覲見康熙的路上,陌生的環境以及一直緊繃的心讓索額圖覺得在黑暗中有著什麽在窺視著他。做賊心虛可能就是說的他。

康熙晾了他兩個時辰,不過,梁九功是這樣說的:“萬歲爺憂心太子爺的病,昨夜沒睡好,又有些上火,太醫給開了些安神去燥的藥,萬歲爺吃了藥,難得的睡了一會兒,請索大人稍待,等萬歲爺醒了奴才第一時間為大人通報。”

“梁總管,太子爺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梁九功掃了一眼銀票上的麵額,笑著收進了袖口,“索大人請放心,太子爺就是著了風寒,肺氣不暢,又吃了些大涼之物,寒上加寒,且傷了腸胃,遭了點罪,沒什麽大毛病。”

索額圖眼神一沉,太子著了風寒怎麽會去吃大涼之物?看來確實是有人對太子出手了。

梁九功說了兩句話就告退了,留下索額圖一人在微微搖曳的燭光下,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而梁九功去到康熙房間的時候,那位主兒哪裏有吃藥睡覺這一出,分明就是拿著奏折在批閱,似乎天地會、太子、索額圖這些事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一般。

過了兩個時辰,梁九功給康熙續了一壺茶,低聲說:“萬歲爺,要子時了。”

康熙批完最後一個字,甩了甩手腕,“宣索額圖進來。”

梁九功去見了索額圖,帶著些歉意的笑,“對不起了索大人,讓您久等了,萬歲爺剛醒了,宣您覲見。”

皇上讓等多久都是應該的,索額圖自然不會表現出什麽來,隨著梁九功進去。此時康熙已經換了睡覺的衣裳,索額圖飛快的掃了康熙一眼,從他的臉上沒看出什麽來,垂著頭走上前,大禮參拜,“奴才索額圖叩請皇上聖安。”

“時辰也不早了,你年紀大了,一路奔波也辛苦,先好生休息一晚,明日再去給太子請安吧。”就這麽一句話,康熙就把索額圖給打發了。

索額圖出門的時候腿還有些打顫,梁九功扶了他一把,關切的說:“索大人今日累了吧,奴才送您去休息。”

索額圖擺擺手,“梁總管還要伺候皇上,就不勞煩了。”

梁九功也不堅持,隨意叫了個小太監過來給索額圖帶路。

索額圖回屋又哪裏睡得著呢?沒見著太子,也不知道他的身體到底如何了,再加上康熙今晚的召見和沒召見也沒什麽區別,就那麽一句話,讓索額圖不由得多想。就這麽熬啊熬,終於熬到了卯時。索額圖匆匆梳洗之後,早膳也沒用就去求見太子了。

胤礽這兩天可謂是黴運加身。先是聽了江潢的一句話,左思右想終於決定借病留下,那天夜裏用冷水擦身,又吹了半夜的冷風,終於如願的著了風寒。沒想到汗阿瑪卻是不知道腦子裏哪個筋出問題了,居然要留在德州陪他,這可是十來年都沒再享受過的待遇了。

為了能按計劃執行,他沒吃藥,又再吹了一夜冷風,終於如願的讓病情加重,這回汗阿瑪總算是同意先送他回京城。然而還沒啟程,變故又生,除了風寒加重外,居然還開始拉肚子了,這下是動不了了。

難道是天命仍在汗阿瑪那裏,所以他做什麽都不能如願?這麽多的巧合,讓胤礽不得不信命。

胤礽剛出恭回屋,就有奴才進來通報,“主子,索大人來了。”

胤礽愣了一下,“索大人?叔公?”

“是的。”

叔公怎麽來了?胤礽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心裏著急,“趕緊請叔公進來。”

索額圖進屋,看到胤礽消瘦下去,臉上有些青黃,急切的道:“奴才給太子爺請安,太子的病到底是怎麽回事?太醫怎麽說?可病得厲害?”

胤礽拉得腿軟,歪在**不樂意動,隻示意旁邊伺候的奴才將索額圖扶起來,“叔公請坐,你們都下去吧,沒孤的吩咐,任何人不許進來。”

等奴才們都退下,胤礽才問:“叔公如何過來了?”

“是皇上宣奴才過來的,說是太子爺病體違和,讓奴才過來照看一二。怎麽皇上沒有跟太子說嗎?”

胤礽聞言,臉色有些沉重,“叔公,你說汗阿瑪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太子不要自己嚇自己,奴才這回派出去接頭的都是死士,出京前,已經吩咐人把首尾收拾幹淨,皇上就算查也是查不出什麽來的。倒是太子這邊,是不是被人下了藥?”

“不是,就是孤前兩天心裏燒得厲害,晚上喝了一盞冷茶。”胤礽有些悔不當初,要是他再克製一點,現在估計大事已成。

索額圖也歎息不已,時也?命也?自我安慰道,皇上喜歡出宮,往後還有的是機會,不急、不急。隻是這錢財方麵卻是有點緊了,這回白送給天地會一百杆火槍和其他許多武器,心痛啊!看來得想辦法開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