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連下了三天,魏如意一路都很聽魏祈章的話,讓她休息她就休息,讓她不要出門,她就乖乖在房間裏等著,她一心盼著,能早點見到樓衍,直到夜深時,忽然出現的男人打破了她的乖順。
“總算找到你了,魏如意,你一次又一次的拋下我,一次又一次傷我的心,我絕不會再原諒你!”
魏如意看他凶神惡煞的樣子,朝他噓聲:“念念睡著了,你別吵。”
無名的臉僵住,咬牙:“我現在在威脅你!”
“嗯。”魏如意替念念蓋好被子,看他睡得香甜,才轉頭問無名:“你不是受傷了在魏府休息嗎,怎麽說我拋下你?”無名麵惡心柔,這一點魏如意早就看穿了的,所以即便他拿著刀過來,她也不覺得害怕。
無名看著她一副淡定的樣子,氣得跳腳:“你真能傷我的心!”
“別說的我跟你有一腿似的,好好說話,你的傷怎麽樣了?”魏如意從搖籃邊走過來,自顧自倒了杯茶開始喝,照顧念念一整天,她現在口渴的厲害,不過她渾身都充滿了力氣,因為衍哥哥有可能活著,她還有找到他的希望!
無名咬牙:“我何時受傷了,你別想找借口,我知道,女人的借口一向最多了!”
魏如意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扭頭看他:“當時在魏府門口,我暈過去以後,你不是跟一群人在纏鬥麽,你沒有受傷?”
“當然,我不是早告訴過你,還沒人能傷我。”無名冷哼,魏如意的手微微一顫,手裏的茶杯便滑落在了地上。若是無名所言屬實,那二哥就騙了她,可他為何要這麽做,他不是還幫自己一起去營救衍哥哥的嗎?
聽到杯子破碎的聲音,外麵立即響起了魏祈章的聲音:“如意,你怎麽了?”
聽到魏祈章的聲音,魏如意的心微微顫了起來,她忽然想起二哥曾說過的話,二哥在一年前離開京城去南邊時就說過,若是衍哥哥出事,他一定會帶自己離開的。難道二哥心裏的執念還沒放下嗎?
“如意,你怎麽了,我進來了……”魏祈章見屋子裏沒有回應,立即焦急道。
魏如意牙關微緊,轉頭瞥了眼無名:“你先躲起來,晚上再過來。”
“憑什麽……”
“你想找到自己的身份就聽我的!”魏如意冷冷道。
無名被她這忽然生氣的樣子嚇住,張張嘴,咬牙輕哼,扭頭便一個幻影般閃出去了。
他剛消失,魏祈章便進屋來了。
魏祈章看到站在桌邊的魏如意和地上破碎的茶杯,再看著一旁打開的窗戶,目光微閃,上前便道:“如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沒事,就是方才忽然有點不舒服,所以打開窗戶透透風。”魏如意坐下來,收斂了一下情緒,才抬頭笑著問他:“二哥,我們還有多久能見到衍哥哥?”
魏祈章下意識的垂下眼眸蹲下來收拾破碎的茶杯,淺笑道:“你就這麽想見他,萬一……我是說萬一,那個消息不過是謠傳呢?”
“就算是謠傳,我也要親自去看看。”魏如意定定道:“二哥,你應該不會再騙我了吧?”
魏祈章的手微微一緊,破碎的瓷片便刺破了他的手掌,他抬頭輕笑:“二哥隻要你好,做什麽都是願意的,放心吧。”
“夫人,公子,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婆子過來道。
“好,我們就來。”魏祈章說完,又去看了眼睡熟了的念念,這孩子生下來就格外的乖,吃完就睡,睡好了就吃,除了偶爾的哭鬧,其他時候實在省心得緊。
魏祈章轉頭看著依舊安靜坐在位置上的魏如意,又看了眼那窗戶,淺笑道:“如意,先去用晚膳吧,先讓下人照顧念念。”
“嗯。”魏如意起身便出去了,魏祈章看著她還是如往常一樣,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難道如意察覺到了什麽嗎?不會的,她現在接觸不到外麵的消息,應該不知道自己帶她走的是另一個方向才對。
“念念……”魏祈章看了眼孩子,目光也溫柔起來,這個孩子真可愛,就跟小時候的如意一般。
晚膳期間,魏祈章努力的想要說一些以前的事想讓魏如意高興,可魏如意的神色始終淡淡的,直到用完晚膳要回去休息時,魏祈章才叫住了她:“如意。”
“二哥,怎麽了?”魏如意問他。
魏祈章遲疑了許久,終於還是將他今天特意去鎮上鐵匠鋪子親自看著人打造出來的一袋將近五十支短小的箭支交給了她:“剛做好的,你留在身邊防身。”
“這麽快……”
“我本打算過兩日等你的用完了再給你的,不過現在還是先給你吧。”魏祈章期盼的看著她道,他希望她像往常一樣讓他先放到馬車上去,但魏如意隻是順手接過了,道了謝便回房去了。
婆子看魏祈章情緒不對勁,渾身都好似透著一股悲傷一般,擔心道:“公子,您怎麽了?”
“沒事。”魏祈章知道,如意肯定是察覺什麽了,或許她還在計劃著逃離自己身邊。
魏祈章無措起來,他不想如意受傷,也不希望她厭惡了自己,可要成全她去找樓衍嗎?他不願意,樓衍身邊除了危險就是背叛,如意跟他在一起,麵臨的隻會是危機,甚至樓衍那樣的身體,就算毒能解,可落入那樣深而湍急的河流,還能活多久?
“不行……”魏祈章思來想去,不能就這樣讓如意再去冒險,他起身便往二樓而去。
“如意。”他敲門,可門裏沒有回應。
魏祈章心裏一急,直接撞開了房門,卻不出他所料,窗戶打開著,魏如意和孩子卻不見了蹤影。
魏祈章覺得自己要瘋了,他瘋狂的在房間裏裏外外都找了一圈,卻早已不見她們的蹤影,甚至他們的衣物也都沒有了。
“如意——!”
魏祈章走到窗外大聲的喊,可回應他的隻有被風吹來的大雨。魏祈章第一次覺得心裏這樣空,就好像最重要的東西被人挖走了。
婆子趕來時,看到的隻有頹喪站在窗邊的魏祈章,輕輕道:“公子,您沒事吧……”
魏祈章垂落在身邊的手死死握著,終於還是鬆開了。
“去準備馬車,再秘密買個女人和孩子來,外形要像如意的。”
“公子,您要去哪兒?”婆子忙問道。
魏祈章轉身,搖曳的燭光將他眼底的濕意掩飾了下去,隻化作一聲輕輕的歎息:“回京。”如意如若真的執意去找樓衍,一路會遇到很多危險吧,四處還在追殺她的老鬼,不肯消停的蕭王,還有扶桑的拂媚,這些人的能力比如意所想象的更大,她這樣貿貿然離開,一定會很危險的,所以他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盡一切所能……保護她。
魏祈章離開,屋頂上無名才看著站在一側抱著孩子的魏如意,輕輕道:“他走了。”
“嗯。”魏如意能看到魏祈章在不斷回頭之後,終於頹然的上了馬車,細雨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讓她的意識也慢慢清醒起來。
老鬼帶著她從屋頂下來後,魏如意先用自己的印信去錢莊提了一筆銀子,便改名換姓,雇了車馬仆從一路往大齊的方向而去,謠言是從大齊傳來的,她正好去看看。
魏如意一行人前腳剛走,老鬼便已經到了。
黑色的鬥笠下,老鬼一張臉格外的冷漠,他的劍直接刺穿店小二的脖子,又去魏如意和魏祈章住過的房間看了看,發現了魏如意遺落的一支短箭。
“榮王果真是她殺的。”老鬼寒聲道。
“大人,已經追查到魏祈章的蹤跡了,不過很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調轉方向。”來人回道。
老鬼麵色微沉:“魏祈章這次似乎走的很急,難不成是發現我們已經悄悄跟上來了?”
“這次他調轉車頭好似是往京城的方向去了,而且這次的速度比以往也快了不少,看來是發現了我們所以才著急趕路的。”底下的人分析道。
老鬼聞言,看了眼外麵已經黑了的天色和下起的雨,麵色微沉:“立即派人追上去,我要留下來,先把跟屁蟲解決了。”
說罷,老鬼手裏的劍直接朝屋頂刺去,剛剛趕到的陳有才沒有防備,徑直從屋頂摔了下去,不過好在被人接住了。
“鐵師父,謝謝你!”陳有才勉強站穩,笑道。
鐵如蘭冷淡掃了他一眼:“先離開。”
“反正已經知道魏祈章帶著如意回京去了,我們先老鬼一步回京。”陳有才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老鬼的對手,自然是先跑為上,可老鬼這次卻是打定了主意,要先解決了一路給他找麻煩的陳有才。
鐵如蘭護在陳有才身前,冷冷看著老鬼:“好久不見了。”
老鬼沒想到會是她,麵色也微微沉了下來:“鐵將軍。”
“你不配叫我,當皇帝走狗這麽多年,你一直藏得好好的,如今即便你自己來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鐵如蘭暗暗推了一把陳有才,才提刀迎了上去。
陳有才不想自己跑,但他現在的功夫就是三腳貓,留下來也隻能拖後腿,咬咬牙,轉身就往他停放著馬車的巷子而去,但那裏也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陳有才戲謔一笑:“殺我這樣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有些勝之不武吧。”
那些人隻是冷哼一聲,拖延時間的機會也不給陳有才就直接殺了上來。
陳有才很明白,打不過就隻能跑了,於是黑夜裏他清瘦的身影開始在雨夜裏狼狽狂奔,隻是他的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早沒了以前內力還在時的輕盈了,沒跑多遠,陳有才就被人給團團圍住了。
“媽的!”陳有才啐了一開口:“大爺我死就死,你們這些小賊,追著一個孕婦跑,也不嫌丟人!”
那些人麵色微微一暗,便直接朝陳有才的刺殺了過來。
初夏的驚雷隆隆響起,閃電偶爾掠過,還能照清地上那一灘豔紅的血跡,等鐵如蘭察覺到陳有才可能有危險勉強脫身趕來時,看到的隻剩下一地的屍體。
“有才!”鐵如蘭大喊,但黑夜裏,她根本看不清地上遍布的屍體裏有沒有陳有才,而身後老鬼已經再次追了來,鐵如蘭看了眼自己負傷的手臂,隻能沉著臉快速躲開了去。
至於陳有才,現在正躺在一個滿是馨香的溫軟懷裏。
“好香啊小姐姐……”陳有才捂著流血不止的腹部,輕輕呢喃,望著眼前滿是擔憂的美眸,淺淺的笑。
“陳公子,你撐住,很快就能到客棧了。”
溫溫柔柔的聲音,讓陳有才仿佛陷在了一個白雲編製的夢裏,不一會兒,就沉沉暈了過去。
雨在第三天才終於停下,但魏如意想走水路直接穿過北部到達大齊的路卻因為扶桑的忽然進攻而被人阻斷了。
“聽說沒,扶桑勢如破竹,已經拿下好幾座城池了,咱們皇上現在正焦頭爛額呢。”
“怕什麽,陳家的兩位將軍都被派出去了,不會有事的。”
大堂的角落有人議論著這次的戰事,不過看眾人依舊喝茶嗑瓜子聊天的樣子,似乎都不怎麽擔心這件事,畢竟還有陳家兩位大將軍出馬。
魏如意坐在大堂裏,靜靜聽著,在路途請的奶娘就坐在一側抱著孩子慢慢哄著,倒是不怎麽惹人注意,除了挺直著背脊昂著頭到處看似乎想讓人認出他的無名以外。
“夫人,前麵碼頭說這裏也不能發船了,去下一個碼頭咱們隻能坐馬車了。”負責趕馬車的小廝阿藏回來道。
魏如意聞言,隻能點點頭:“那你先去好好喂喂馬,再去準備些路上要用的幹糧,今晚在這兒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出發。”
“是。”阿藏連忙笑笑,趕緊去辦了。
魏如意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雖然遮著臉,但還是能看到她那雙眼睛。
聲音一出,就有人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而且看下人們都對她馬首是瞻,反而看起來是男主人的無名一言不發,便也猜的出來,定是魏如意孤身帶著孩子出門的。
想到這裏,便有幾個無賴開始動心思了。
“那幾個人的眼睛要不要我去摳出來。”無名察覺到角落裏那三個賊眉鼠眼的男人,低聲問魏如意。
“不必,我們此行要低調處事。”魏如意淡淡垂眸喝了茶,便起身準備上樓去了。她可不想弄出任何的動靜來,以免被人盯上。
可就在她要上樓的時候,那三個男人卻賊心不死的堵了上來,調笑道:“小娘子,你是一個人出來的吧,一個婦人家出來可不安全哦,要不要我們兄弟今晚好好保護保護你?”
魏如意眸光微寒,淡漠的睨著說話的男人:“你們想保護我?”
“那是當然,我們兄弟在,保準小娘子你欲仙欲死……”男人才說完,無名渾身殺氣一閃,魏如意卻是淡淡淺笑:“那好,待入夜後,我在房間等三位公子。”
三人聞言,均是愣了下,而後大笑起來,上前抬手就要去揭開魏如意的麵紗,卻不想魏如意明眸一寒,嚇得伸手的人都怔了下。
魏如意心思微微動了動,才道:“三位急什麽,隻管晚上來就是了。”說完,才施施然往樓上去了。
大堂裏的人看到這裏,都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笑魏如意居然是如此輕浮的女人,包括倚在角落不斷買醉的白衣男人。
夜幕降落時,那買醉的男人才終於喝飽了,晃晃悠悠的起身準備離開。他剛結完賬,就聽到一陣男人驚恐的喊聲,而後便看到白天那三個混混之一的男人居然從樓梯上連滾帶爬的跑了下來,臉上涕泗橫流。
男人的酒意略清醒了些,淺笑:“兄台這是被小娘子的容貌嚇著了?”
“不不是……她她他……”男人還沒說完,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襠部居然濕漉漉一片,還伴著血腥氣,而後才是一陣刺痛的感覺傳來,他意識到什麽,都沒能再喊出聲,直接就暈了過去。
醉酒男人見狀,想了想,眼睛都彎成了狐狸,想不到啊,那位小娘子還是個烈性子。
男人晃晃悠悠繼續往外走,便看到一直停在外麵的馬車也不見了,這才反應過來,肯定是她早就做好了打算,閹了這幾個男人然後離開。
“掌櫃的,這位小娘子叫什麽名字,家住何處?”男人問道,他覺得奇怪,難道她不怕官府通緝麽?
掌櫃的看出事了,肯定也不敢隱瞞,忙翻開賬簿看了看,待看到上麵的名字時,麵色古怪抽了抽。
“怎麽了?”男人伸長了脖子去看,才發現那一欄赫然寫著‘今晚入駐上等房,貴客姓名‘有錢人’’。
“有錢人……”男人先是一愣,而後才哈哈大笑起來,酒意也醒了,打了個響指,四個抬著一頂華貴轎子的少女便出現了,就在眾人詫異的目光裏,男人晃晃悠悠進了轎子,吩咐道:“去,本公子倒要看看這有錢小娘子到底長什麽模樣。”
魏如意坐在顛簸的馬車裏,無名坐在馬車外打著哈欠:“你說你何必如此,直接殺了多好。”
魏如意看了眼在她懷裏睡得安穩的念念,目光微柔,不殺他們,就當是替衍哥哥祈福了。
“夫人,距離下一處小鎮隻怕還有幾十裏的路呢。”阿藏以前是跟著押鏢的,天南海北的都走過,所以這條路也不算陌生。
“附近可有村寨?”魏如意知道,就算她能顛簸,孩子也不能這麽顛簸,況且現在她也要盡量避開城鎮才行。
阿藏想了想,猶豫了一下:“村寨沒有,倒是有一個土匪窩……”
“好,就去哪兒。”無名又打了個哈欠,帶著幾分怨氣道。
阿藏以為他沒聽清楚,又道:“是窮凶惡極的土匪窩,不過這群土匪很講規矩,隻要給過路費他們就不會動手,但絕不是可以借住的地方!”
無名有些不耐煩:“讓你去你就去,快些。”
阿藏啞然,回頭看魏如意,魏如意隻問他:“如果能穿過土匪窩所在的這片林子,是不是離大齊更近些?”
“是倒是,穿過土匪窩再走十來裏就是直接通達大齊的渭河了,若是能弄到船,走水路就可以直接避開此番進攻北燕的扶桑大軍,順利的話,約莫半個月就到大齊了。”阿藏說完,忽然意識到什麽,忙問魏如意:“夫人,您該不會……”
“沒錯,去土匪窩,阿藏,你明天想辦法弄一條大船來。”魏如意說完,看了眼縮在一旁不敢吱聲的奶娘,淺笑:“放心,隻要我活著,就不會讓你們死。”再沒有人可以從她身邊奪走任何人!
很快,土匪們已經在路上搭好了路障,攔住了魏如意她們的馬車。
“此路是我開,此樹……”
話未喊完,就聽到一道清甜的女聲輕輕道:“我們沒錢,但我們有人,把我們綁去寨子裏吧。”
兩個新手土匪懵逼,還有上趕著要被人綁走的?
無名看他們兩個手足無措,搖搖頭:“我們現在大人加孩子一共五個人,你覺得綁起來太麻煩的話,直接趕著馬車去嘛。”
“閉嘴,我們才是土匪,這點事還用得著你們教!”其中一人氣得跳腳,二話不說牽著馬車就往山裏去了。
阿藏隻默默的念阿彌陀佛,兩個土匪帶他們越過地勢複雜的山路後,一個易守難攻的寨子果然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無名動了動筋骨,問前麵帶路的兩個蠢土匪:“你們寨子一共多少人?”
其中一個聞言,輕哼一聲,十分得意道:“我們寨子上下和有六十多個人,各個都是一頂一的好手……”
他話未說完,就覺得身旁一陣風掠過,他甚至沒看清掠過去的東西是什麽,那幻影就消失了。
他愣了愣,回頭想問問阿藏他們有沒有看見,就發現無名不見了,立即嗬斥道:“還有一個人呢,你們還敢耍滑頭,信不信我把你們全部殺了!”
阿藏看了眼那原本燈火通明的寨子裏忽然亂做一片,咽了咽口水,指著前麵道:“人在那兒……”
“放屁,他是鬼不成,轉眼就跑我身後去了?”那人啐了一口,拔出腰間的刀就要來砍阿藏,便聽到一陣陣哀嚎傳來,他急急回頭,便發現原本應該要下來接他的兄弟們全部都摔在了地上,寨子內哀嚎聲一片,等他匆匆趕上去時,才發現一個男人正利落的把人踹倒然後綁住,動作一氣嗬成。
“你你你你……”
“閉嘴!”無名嗬斥一聲,見已經沒有綁人的繩子了,幹脆上前抽了這男人的褲腰帶。不過小半刻,寨子裏六十多人全部綁了起來扔在了大堂裏。
魏如意抱著孩子緩緩走過來時,寨子裏的人全部都在哀嚎。
念念聽到這聲音,哼唧兩聲便哇哇哭了起來。
魏如意腳步微微一停,奶娘立即利落的撿起一旁不知道誰掉落的鞋一隻隻塞到了這些人嘴裏。
阿藏看到動作麻利的奶娘,也非常知趣的開始塞鞋了,這些土匪們為了不被塞鞋,都隻能暗暗咬牙,盯著看起來纖弱的魏如意,道:“這位夫人,您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非要與我們過不去啊。”
魏如意看了眼阿藏:“將外麵簡單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去找船。”
“是。”阿藏看著麵不改色的夫人,知道自己是遇到個厲害主子了,趕忙應下。
念念見周圍安靜下來,吐了個奶泡泡,又安安穩穩睡著了,魏如意這才去找了個幹淨的房間歇下了。
一夜無眠,唯有念念和無名睡得香甜,好容易挨到第二天早上,奶娘去煮了早膳來,阿藏則是天不亮就去前麵鎮上找船了。
用過早膳,魏如意在山頭轉了一圈,剛下過雨,又出了太陽,在這山裏倒是找到不少新鮮的藥材,有些甚至還是極少見的名貴藥材。
魏如意拿著小籃子慢慢的采摘,直到日影偏西時,阿藏終於找人搬了一條大船進山。
一路跟著魏如意而來的白衣男人在察覺無名的存在後,詫異極了;“居然是他?”
“爺,此人不是早就失蹤了麽,怎麽又出現了。”一側模樣嬌媚的侍女問道。
“我也奇怪,他這樣的人,居然甘心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當下人使喚,這更奇怪啊。”男人笑得眼睛彎彎:“我倒要看看,這女人到底是誰,能使喚得動他。”
“那您可要過去……”侍女的提議還沒說完,男人就搖搖頭:“不必。”
“可您這幾年不是一直再找他麽?”
“是啊,我還以為他死了,原來是給人當仆人來了。”男人眼眸一暗,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可等魏如意從屋子裏出來時,她一直掛在脖子上那塊花形的玉佩也露了出來。
男人盯著那玉佩,足足半刻沒眨眼:“這玉佩怎麽在她這裏,難道她就是……”
“公子,您怎麽了?”侍女看他失態的模樣,立即問道,男人眼眸微微一眯,再看伸著懶腰出來的無名,氣得錯牙,寒聲道:“把他們的船燒了!”
“可是公子,要是我們燒了他們的船,就要暴露我們的行跡了。”侍女提醒,男人聞言,氣到暴走,在狂灌了一壇子酒後,終於冷靜了下來:“那算了,我們跟著他,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
此時的無名隻重重打了個噴嚏,還奇怪自己明明穿得不少,怎麽總打噴嚏。
“魏如意你好了沒,我們該出發了。”無名望著正在整理箭弩的魏如意,道:“那小玩意沒用。”
魏如意沒搭理他,有沒有用,很快就知道了。
晚上幾人順利上了船,阿藏不僅會駕馬車,還會開船,所以自從順利走上水路之後,除了偶爾補給船上的食物,夜裏眾人都能安穩睡著了。
至於扶桑的大軍,也因為薑棣被扶桑的人忽然排擠在外,而沒人提供最有利的信息了,所以陳家兩位大將一出馬,便開始節節敗退了,一直退到扶桑原有的邊界,扶桑才意識到薑棣的重要,開始傳信給薑棣,可薑棣現在已經找到了那個讓拂媚恨不得愛不得的男人。
“王爺,他自從來大齊後就一直住在這裏,聽說去年年關的時候,拂媚還曾來過大齊想找他。”一側侍衛指著麵前大門緊閉的院子道。
“你們先進去。”薑棣覺得似乎這太輕易了,拂媚既然這麽恨這個男人,那他怎麽可能還能活到現在?就算能活到現在,也一定藏在大家都找不到的位置才對。
薑棣想罷,打發了幾個護衛進去,自己則在巷子外做好了一切準備等待,可他的人才進去,就發出了一聲聲慘叫。
薑棣微愣,轉身便欲離開,一個渾身沾滿了血氣的黑衣男人卻如幻影一般出現在了他麵前,唯一古怪的,便是這男人的臉,布滿了猙獰的疤痕。
薑棣先是一怔,而後才認出他來,震驚到說不出話:“居然是你!”
黑衣男人沒說話,帶血的長劍輕輕握著,鳳眸微動,盡是寒霜。
風吹過,帶動有著千鈞之力的殺氣朝薑棣而來,薑棣暗處的護衛立即出來,卻不過眨眼之間,三個護衛瞬間斃命倒地,而黑衣男人除了被風吹動的衣袂,似乎都沒動過。
薑棣第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他從未想過以前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如今居然如此恐怖!
“你不可能是他,你到底是誰!”
“等你下了地獄,我自會告訴你……”低啞的聲音緩緩傳出,黑衣男人修長的手指慢慢握緊那沾血的劍緩步朝薑棣而來,薑棣能感覺到那股強大的壓力和殺氣,讓他就連後退的腳步都僵住了。
薑棣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逼近,就在男人準備動手之時,薑棣看著他布滿傷疤的臉,眼眸一暗,立即朝他身後大喊:“魏如意——!”
聽到魏如意三個字,黑衣男人想也沒想便閃身躲了起來,薑棣這才抓緊機會快速穿過巷子逃走了。
等黑衣男人站在黑暗裏看向那巷子口時,才發現根本沒有任何人影。
他垂眸望著緊握著寒劍的手,感受著體內湧動的充沛的內力,眼底劃過一絲傷痛,抬手取出他早就準備好的銀色麵具戴好,才決然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