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二節
蘇成正和玉妹說著話,吳心茹走過來對蘇成說:“蘇成,姑媽有一樣東西要帶給你阿爸。?”蘇成問:“什麽東西呀?”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吳心茹帶著他來到睡房。睡房的床,下著蚊帳,床頭位置旁有一張方凳,方凳上放置著一個布包。吳心茹指指布包說:“那就是,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趁著蘇成走過去時,吳心茹將房門輕輕地鎖上,拿著鑰匙,站在門口偷聽。玉妹見狀,忙問:“阿媽,你又幹嘛?”吳心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睡房內,蘇成打開方凳上的布包,見裏麵除了衣物,並沒其他的東西。一想,呀,上姑媽的當了,正想起身,突然,蚊帳裏伸出一雙手把他抱倒在**。他頓時感覺到身體壓在一個軟綿綿,滿是溫暖的東西上麵,這東西散發著溫馨和香味,那種絲絲柔柔的感覺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此時,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輕地鑽進了他的耳膜。
“蘇成哥,別動,是我翠玲。”蘇成下了一跳,扭頭一看,眼前一張稚嫩、純真的臉微笑著,一雙充滿期待和渴望的眼睛,柔情似火地看著自已,蘇成眼睛撇到的地方,是白嫩嫩的,一條白皙的腿兒已壓在他的身上,蘇成這一看,頓覺全身熱血,酥軟無力,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也不過十七歲,正是青春年少時,哪見過這樣的情景呀,他努力控製自已,掙脫翠玲的雙手,站了起來,可他的腿又被翠玲抱住。
“蘇成哥,你別走,你走,我就死定了,夫人會把我賣給毒鬼佬的。”蘇成說道:“翠玲,你放手,我不走,你先把衣服穿起來,我知道,你是被姑媽逼的。”翠玲隻得穿上衣服,從蚊帳裏鑽了出來,坐在床邊。蘇成也在方凳上坐下,蘇成說:“翠玲,不要怕,姑媽不敢對你怎麽樣的,很快全國就要解放,你是窮人家的孩子,我也是窮人家的孩子,是不容許窮人被欺負的,你看韋金貴欺負百姓,就沒有好下場。”翠玲眼睛亮閃閃地說:“那我就不怕了。”翠玲抓住蘇成的手說:“蘇成哥,你是不是隻喜歡小姐,不喜歡我,難道我長得不好看嗎?”蘇成把手抽回來,說道:“你長得很好看,我也不是不喜歡。”翠玲不解地問:“那你為什麽不要我做你的老婆呢?”蘇成說:“以後是新社會,講的是戀愛自由,反對包辦婚姻。”
“什麽叫戀愛自由?”
“簡單地說,就是男女雙方,你情我願,不強求對方。”翠玲似乎明白了些:“喔,這樣講,剛才是我強求你了,不叫自由戀愛,那小姐你也不愛嗎?”蘇成歎道:“唉!我還年輕,好男兒誌在四方,我不想過早地考慮這個問題。”
玉妹終於明白過來,趕緊去搶吳心茹手中的鑰匙,邊搶邊說道:“阿媽呀,你怎麽能這樣?翠玲還小,你怎麽能讓她去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呀?”吳心茹說:“我不讓她去做,難道要讓你去做不成?好了好了,不要搶了,給你鑰匙,蘇成這小子,也該完事了,真是便宜他了。”玉妹趕緊把門打開,衝了進去,見兩人在聊天,忙問翠玲:“翠玲,你沒事吧?”翠玲嘟著個嘴,晃著兩條腿,不服氣地說:“我能有什麽事?人家蘇成哥是正人君子,投懷不亂,壓根就沒看上我。小姐,你高興了吧?”
“你這丫頭片,看我扇了你的嘴,以後還胡說嗎?”玉妹裝作要打她,兩人在屋子裏轉起圈來。吳心茹一看,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癱在門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唉!我的美人計又泡湯了,我的兒呀,誰叫你做那麽多缺德事,如今老天要收你,我也無能為力了。
蘇成走到吳心茹麵前,義正詞嚴地說道:“姑媽,表哥的事,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這叫惡有惡報,你也應該好好反省反省,這也是你長期叢恿放縱的後果,你千萬不要再做欺壓百姓的事,否則,人民最終會清算你的。”說完,交待玉妹要好好勸勸姑媽,多關心她之類的話,然後,離開了韋家。
召開公審大會的前一天,玉妹和翠玲來到遊擊隊駐地,找到副政委趙起和蘇成。玉妹對趙起說:“長官,我有一個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趙起說:“小韋姑娘,別叫我‘長官’,我們不興這個,就叫我趙同誌吧。”蘇成說:“玉妹,你和我們一樣,稱我們領導叫首長吧。”玉妹自卑地說:“我可不敢,我可是惡霸的妹妹呀!”趙起安慰她道:“哎,惡霸是惡霸,你是你,你又沒有幫助惡霸欺壓百姓,不是嗎?何況,你也是人民中的一員啥。”
“謝謝首長對我的教育。”
“看看,看看,有文化的人,就是明事理。小韋,你有什麽要求?”趙起轉身,對著蘇成說,又轉過身來問玉妹。玉妹說:“由於我二哥做了不少壞事,老百姓恨之入骨,他死後,恐身體會被人毀壞,我媽想請開恩,能幫忙妥善保管我二哥的身體,正常安葬,不知能不能答應這個要求?”趙起嚴肅而認真地說:“小韋呀,叫你媽媽放心吧,我們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情,何況我們人從來都是講人道的,這事,我們會處理好的。”玉妹說:“這是我媽為二哥事後準備的新衣服和新鞋子。”蘇成將衣鞋接了過去,玉妹又說:“這次,我們還趕了一頭豬來,我媽說,一個是代兒子向被欺壓的百姓表示謝罪,二個聽說遊擊隊要走了,送頭豬,以表歡送之情。”趙起說:“好吧,那我們就收下了,部隊走的時候,開個軍民聯歡會,大夥兒熱鬧熱鬧。”
公審大會的這天,周圍群眾都趕來,想看看惡霸的下場,會場被擠得是人山人海。會場正台是用竹子搭起來的,右邊豎聯寫著:積極推進土地革命。左邊豎聯寫著:堅決打擊惡霸地主。頂上橫幅是:全民公審韋金貴。台前左右兩邊各站著一名持長槍的戰士,台上就坐的是副政委趙起和隊長李鳳江,左邊台前跪著韋金貴,胸前掛著一個牌子,上書:惡霸韋金貴。韋金貴名字上被打了個大大的叉。韋金貴身後左右跨立著兩名挎短槍的戰士。李鳳江宣讀遊擊隊的公告,曆數了韋金貴所作所為和他的主要罪行,接著,被欺壓的群眾代表紛紛上台,控訴韋金貴罪行,會場群情激奮,“打死他,打死他……”喊殺聲四起,一浪高過一浪,最後,由趙起宣布,實行槍決命令,立即執行,惡霸韋金貴被押走,公審大會結束。槍決現場,兩聲槍響,韋金貴中彈倒地,人群欲衝進去踩踏屍體,遊擊隊隊員們用人牆攔住,幾個隊員,將屍體抬走,交予韋家請來的人進行安葬。槍決現場,人群漸漸散去。
旁晚,麻杆屯村民送來雞鴨魚,打來上好的米酒,殺了吳心茹送來的豬,辦起慶功宴。晚宴後,又在打穀場召開軍民聯歡會。第二天一早,村民們敲鑼打鼓,放鞭炮,歡送遊擊隊。玉妹和翠玲也來送行,玉妹對蘇成說:“蘇成表哥,你可別忘了我啊!”翠玲躲在玉妹身後,羞澀地說:“還有我!”蘇成笑道:“怎麽會忘記呢?你們對我這麽好。”玉妹拿出一雙布鞋,塞給蘇成說:“這鞋,是我和翠玲趕了一個晚上,做出來的,拿去穿吧。”蘇成說:“看你們兩,眼睛都熬紅了,蘇成在這裏謝過了。”說完,把鞋子直接插在腰間,玉妹和翠玲開心地笑著。
覃香梅跟著隊伍走了幾步,回頭看見蘇成正和兩個女妹仔說話,三人笑得很開心,一股醋勁不由得湧了上來,她急忙跑到蘇成傍邊,拉著蘇成的胳膊,瞅著玉妹,問蘇成:“表哥,這位妹妹長得如此斯文典雅,秀內慧中的,她是誰呀?”問起這話時,臉上泛起了紅暈,蘇成介紹道:“認識下吧,這也是我的表妹,她叫韋玉妹。”蘇成又指指香梅對玉妹說:“這也是我的表妹,叫覃香梅。”兩人不由得“啊”一聲,互相指了指。
“你就是玉妹?”
“你是香梅?”
彼此相互擊了一下掌,興奮地跳了起來。原來,蘇成小的時候,在覃家玩,常常和香梅說起玉妹的事情,而在韋家時,又常常和玉妹說起香梅的好,兩人早已耳聞,卻未曾相見過,其實是,早已相憐,尤恨見晚。趙起最後和鄉親們一一道別後,經過他們身邊,插上話,調侃道:“蘇成,你表妹可真多啊!”蘇成不好意思地說:“這不能怪我,誰讓我上一輩親戚,生了這麽多女兒。其實也不多,不就兩個嘛。”趙起怕他們耽擱時間,便對香梅說:“小覃,我們先走,邊走邊聊聊這次宣傳工作情況。”香梅不得已,邊走邊回頭,蘇成見副政委催促,隻好對玉妹說:“我走了,再見!”蘇成擺擺手,轉身走去追趕隊伍。玉妹仍像過去那樣,輕輕地晃著她那玉蔥般纖細的小手,脈脈含情地望著蘇成漸漸遠去的背影……
馬尾村祠堂內,大隊長侯亮、政委覃剛、副大隊長楊如平、副政委趙起一幹大隊領導,正在總結這次在潭良一帶,開展鬥爭的成果。最後,大家談到繳獲的棉衣、軍服等物資分配問題。楊如平拍拍胸脯,得意地說:“這回好了,我們大隊穿上這些軍服,全都是一色的‘正規軍’了,看誰還敢再說我們是土包子,嗬嗬!”大家一聽都興奮起來,侯亮叫道:“通訊員,快點,扛些軍服進來,我們要試穿試穿,過過癮!”
“好咧。”通訊員蘇傑飛快地跑出去,不一會,就和一名戰士抬了一大包東西進來,撕開包,取出軍服,分發給每人一套,大夥兒忙著試穿起來,誰也沒注意到門口、窗子已擠滿了人。原來,蘇傑去拿服裝時,戰士們聞訊都趕來瞧個新鮮。副隊長楊如平隨手撿了一套穿上,總覺得褲子不對勁,低頭一看,發現褲角已拖到地上,便彎下腰,把褲腿隨便卷了幾卷,兩手扣著風紀扣,喉嚨裏“嗯嗯”發了兩聲,一本正經地對侯亮,說:“大……大……大隊長,你幫我看看,看看,威風不威風?”梁晉也說道:“好吧!你也看看我如何?”兩人一對視,“嘩”的大笑起來,侯亮笑著走過來,扯了扯楊如平的衣角說:“你看看,你看看,個子不高,又要充大,衣服長到膝蓋,再看看褲腿卷到小腿肚,再配上你腳上的大草鞋,儼然就是一個,從土裏冒出的外國兵。”侯亮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外國兵長啥樣的,我真的不知道。”楊如平不服氣地說:“還說我呢,你看看你穿的,衣服短到肚臍眼,褲腿短到腿肚上了,再配上你那個大草鞋,十足就是個稻草人趕鳥。”楊如平做了個稻草人趕鳥的樣子,然後,又說:“我的老大呀,沒那麽小的腳,就不要穿那麽小的鞋。”他朝圍在門口和窗子看熱鬧的戰士,說:“你們大家說,是不是呀?”戰士們同聲回答:“不——是。”楊如平指指戰士說:“去去,你們懂個屁。”這時,政委覃剛走過來,問戰士們:“大家說,大隊長、副大隊長穿軍裝的樣子,好不好看那?”戰士們異口同聲:“好——看。”侯亮笑道:“政委,你也來湊熱鬧。”覃剛說:“你們兩個不用鬥嘴了,互相換換。”正在大家開心的時候,通訊員蘇傑拿來一封信,說是總隊派人送來的。覃剛接過來,打開信封,拿出信細細看了起來,看完後,用眼睛,瞅了瞅周圍的人們,侯亮急忙問道:“總隊來了什麽指示?”覃剛笑而不答,直接把信遞給侯亮,說:“你自已看吧。”侯亮覺得覃剛有點怪怪的,急忙把信拿過來一看,上麵寫道:“據情報反饋,你大隊在潭良一帶的活動,沉重地打擊了敵人的囂張氣焰,對敵人震懾力很大,群眾對我黨也越來越有信心。為此,總隊對你們所取得的成績,予以肯定,並在全總隊上下予以表彰。望繼續努力,爭取更大的成績。另外,總隊要求你們,立即將繳獲的棉衣、軍服等物資,除了把棉衣、軍服,優先發放給文工隊、婦工隊外,其他全部上繳總隊後勤部,統一處置。司令員兼政委莫雲。一九四九年七月三十日。”侯亮清了清嗓子,對著大家說道:“同誌們!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人群中,有人喊:“先聽好消息!”
“那好,我先說好消息,我們前段時間的對敵鬥爭和群眾工作,受到了總隊的表彰,並號召整個總隊向我們學習。”大家一聽,人心振奮,喜笑顏開,歡呼起來。侯亮接著說:“壞消息就是,我們趕緊把身上的新軍服,脫下來吧,總隊要求我們,除文工、婦工隊發放棉衣、軍服之外,其餘的一律上繳總隊。”
“哇!想當‘正規軍’沒戲了。”幾個大隊領導過了把軍服癮,抓緊時間把衣服換了,戰士們也散了去。
文工隊副隊長覃香梅,穿著一身非常貼身的夏季軍服,一蹦一跳地來到蘇成麵前,左扭扭,右扭扭,說道“表哥,好看嗎?”望著香梅穿上軍裝,顯露出來的,高挑挑的,修長長的身材,以及全身散發出來的那種,威嚴中不乏溫情,帥酷中不失柔美的氣質,覺得這是一種不同於以往的,全新的感受。
“好看,好看,真好看!”蘇成用一種極其羨慕和欣賞的眼光,凝視著她。
“好看在哪呢?”
“好看在哪?我也說不上,就是覺得好看,就像說書裏的那個‘替父去從軍’的花木蘭,對!就是這種感覺。”蘇成用手指頭,放在腦門子上,一本正經地說。香梅開心地說:“是嗎?像花木蘭?”蘇成肯定地點點頭,然後,歎口氣,說道:“什麽時候,我也能穿上一套,威風威風。”香梅笑著安慰道:“快了,快了,我們都穿上了,你們男的還遠嗎?”香梅繼續說道:“等你穿上軍裝,我們兩像這樣並排在一起,頭微微靠在一起照張相留念,好不好?”蘇成興奮地說:“好呀!好呀!我長這麽大還沒照過幾張相呢!”
“你真想這樣照相?”香梅調皮地問。
“嗯!”蘇成點點頭,香梅裝著神秘的樣子,說:“你知道在城裏,這樣照相,叫什麽嗎?”蘇成搖搖頭說:“不知道!”香梅說:“這叫結婚照。”
“什麽叫結婚照”蘇成不解地問。香梅點著蘇成的腦袋,沒好氣地說:“土包子,傻蛋,連結婚照都不懂,就是農村的拜堂成親。”蘇成一聽,臉“刷”的一下全紅了,香梅一看蘇成那臉,樂得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