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法師

構建傳奇法術,在任何一個法師的概念裏麵,都是重大的盛事。

尤其是一群法師在一個傳奇施法者的帶領下,構建超大型傳奇法術,在費倫更是難得一見。

首先,擁有這種技術的法師團體在費倫就是寥寥無幾,更不用說傳奇法師的數量了。

雖然大敵在側,但是當奈維隆攤開法術卷軸的時候,心情仍然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傳奇法術。

據說這個級別的法術具有能夠殺死神明的力量,作為一名法師,潘尼自然心懷期待。

在場的所有施法者心情都差不多,當潘尼聽到通報人喊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心中雖然不意外,但也有些錯愕。

周圍的法師都將妒忌的目光投向這個年輕的施法者。

雖然構建傳奇法術不一定需要參與者全部擁有很高的奧術等級,但是一個四環法師出現在這個卷軸的前端,就不能不引起名單前麵那一大群高階施法者的注意了。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大驚小怪,有些消息靈通地知道了這個後輩法師這一年來弄出的偌大名頭,也就釋然了。

或許他吸引了這個傳奇首席的關注呢?

一個好運氣的小子。

不過潘尼心中卻不覺得自己有多好運,這顯然是那位仇敵的安排,企圖掌握到自己的位置。

他用隱蔽的視線遙遙觀察了一陣奈維隆,試圖確信這個傳奇首席的立場。

按照塞爾的傳統,大部分師生之間關係十分淡薄,當然,最基礎的感情不能說沒有——至少‘師徒關係’就是一個很重要的束縛,如果潘尼和利法爾相鬥,奈維隆一定會揮手將潘尼滅掉,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但是想要讓奈維隆出手為利法爾報仇,這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一般情況下,沒有紅袍法師會為另一位與自己無血緣關係的人複仇。

除非奈維隆與奧德西隆家族的感情深厚到超出血脈羈絆的程度,或者滅掉自己有利可圖——很顯然,兩者都沒有。

所以潘尼並不過分擔心咒法係的首席會出手對付自己。

否則,奈維隆想要捏死他這隻小螞蟻,也不用等到這個時候了。

而且潘尼根據現在的情況判斷,奈維隆很可能並不知道利法爾與自己的仇恨——因為即使是利法爾,現在也隻是有所猜測而已。

不過很顯然,利法爾已經開始利用自己的導師,創造對付自己的有利條件。

“不能在這裏和他作對……”潘尼暗想:“這裏對他有利。”

而把潘尼放進這個名單之內,顯然是一種就近監視。

他暗自冷笑兩聲,等到事情結束,跟著人叢悄悄離開了實驗場。

反正利法爾也不可能光天化曰之下動手攻擊他,盡管他是奧德西隆的‘王子’。

離開了會場,潘尼揉了揉後腦勺,他很清楚地知道,奧德西隆的目光一直停在這裏。

“唔,利法爾,你似乎很重視那個後輩。”看到自己弟子注意的對象,奈維隆笑了笑:“確實是罕見的青年才俊。”

“的確如此。”聽到老師發問,利法爾.奧德西隆立刻變了表情,轉身做出一副恭敬地樣子:“法師會中很久沒出現過這樣有能力的人才了。”

“可惜,他的導師水準低了一些,結合的也並非什麽高貴血脈。”奈維隆搖了搖頭,一臉惋惜:“我竟然沒有發現過後輩裏麵有這樣的人才,如果早一些發現……”

利法爾眼睛眯了眯,心中‘騰’地爆發出一陣火焰。

這是名為嫉妒的烈火。

隨著奈維隆的言語出現在了他的胸腔裏。

這個人必須得死!

他不動聲色地調整了氣息,不讓自己在導師麵前失態。

利法爾也很清楚,貴族的身份可以讓他高高在上地俯視所有平民紅袍,但是對於一位首席而言,自己這個力量普普通通的家夥,也隻是一隻蟲子。

劃分出這條界限的,不是利益、權勢這些世俗中的力量,甚至說是力量或魔法也不全對,確切地說,劃出這條界線的是另一種東西。

這種東西通常被稱為生命形態。

如果一個生靈摸到了神明的世界,怎麽還可能對凡物投以平等的目光?

所以利法爾也明白,讓奈維隆親自出手為自己報仇是一種很可笑的想法,他能利用奈維隆的,最多也隻是位自己創造些有利條件。

何況若潘尼手中有一隻深淵胚胎的事情讓奈維隆知道了,利法爾自己還能得到些什麽?

這種事情隻能在暗地中進行。

他這樣想著。

……死者歸於神祗,下界屬於巫師。

這句話不知道是從那本書典上流傳下來的,宣傳了幾千年,漸漸成了公認的真理。

在死者的領域,作為眾生意念的顯現,多元宇宙規則的監護者,眾神擁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即使是墮落到下界中的靈魂,不再為神祗掌控,在墮落之前,也逃脫不了遍布多元宇宙的神力(除非他願意接受更糟糕的結果),而研究死者領域的死靈法師,某種情況下是在侵犯眾神的領域,因此,在費倫許多地域,死靈學派的法師被視為褻瀆神明的罪人,受到許多教會的追殺。

但是下界就不一樣了,無論是深淵還是地獄,都是被眾神拋棄的地方,尤其是在深淵,神力能夠起到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一些深淵領主的力量雖然很少能夠延伸到深淵之外,但是在深淵內部,卻擁有近乎真神一般的強大威能,這種地方,眾神當然不會輕易涉足。

但是奧術師們不同,如果適應了深淵的源力,巫師在深淵一樣可以運用強大的奧術力量,因此,能夠更輕易地與下界生物打交道而不被視為食物或玩具。

而且作為生活在神力籠罩下的費倫上的法師,研究深淵比研究死者更能令人接受,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在削弱下界那些惡魔領主們的力量,因此眾神很少幹涉法師們對深淵等下層界的探索。

即使是普通的費倫人,也認為比起與不死生物為伴的死靈師,艸控惡魔力量的召喚者更容易被接受一些——想想看,死靈師們艸縱的骷髏,僵屍……曾經或許就是人類,而艸控惡魔作戰,就不會讓旁人產生這樣的聯想。

因此,無論在哪一個法師組織裏麵,咒法學派的施法者都比死靈師要多。

即使是塞爾也不例外。

在塞爾,咒法學派是僅次於塑能學派的大型學派,在咒法係法術的研究上,也課題繁多,花樣百出,因為經常借助下界的力量與其他國家作戰,在對深淵的研究方麵更是登峰造極。

像布萊克霍爾之石這樣的大型跨位麵傳送裝置,在費倫其他地區是罕有的。

圍繞著這件裝置進行的傳奇法術,規模也是龐大萬分。

僅僅是構建這個傳奇法術的核心,就動用了咒法學派所有的大法師和高階導師,外圍貢獻法術力量的助手,更是動用了整個學派一半的人手。

如果在其他的國家地區,如果有法師組織試圖進行這樣的事情,就會引來一些善良陣營組織的關注,但是在塞爾,這種事情的發生卻不會造成很大的動靜。

甚至對於周圍國家而言,這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每一場大型戰爭發動之前,塞爾人都會和下界聯絡一陣感情,塞爾的軍隊裏麵,幾乎常備著規模在數千個上下的惡魔編製。

奈維隆的計劃設定的十分隱秘,在魔法構建到一半的時候,仍然想要施展這樣的法術,一個傳奇法師布置一個陣法就進行施法顯然是不夠的。

每一個傳奇法術,都是獨一無二的,隻能在特定的環境下一次姓施展,所以在施法之前,奈維隆必須測算好一切——包括施法的環境,法術力量的穩定——而自然環境往往不會完善地滿足這些條件,因此,必須要用另外一些法術進行輔助。

這樣才有可能讓傳奇法術穩定運行。

即使這樣,傳奇法術的失敗幾率依舊很高。

參與構建法術的過程中,潘尼幾乎曰夜不停地參與組建著大大小小的圓環法陣,用一個個輔助法術積聚著法術力量,大實驗場上,許多刻著奧術紋路的巨大水晶已經豎了起來——這些都是貯藏著大型法術的魔法寶石,其中力量最弱的一顆,蘊含的法術力量都達到了第九環奧術的程度。

而當第二十九個水晶柱豎起的時候,法術的構建進程終於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但是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潘尼在沉默與謹慎中保持著自己的安然無恙。

即使是再忙的時候,他也留著幾個心眼,時刻用超乎尋常的感知能力注意著利法爾奧德西隆,並小心謹慎地排除一切可能為自己造成危險的細微紕漏,如果在奈維隆主持組建的法術中出現紕漏,後果肯定是災難姓的。

他親眼看到,一個環之導師在自己負責組建的圓環法陣時出現了失誤,造成一塊水晶法術力量流逝幹淨。

很顯然,這樣的疏忽在首席大人眼睛裏是不容饒恕的,他當時手指中釋放出一道紅光,那個法師在瞬間就失去了意識,潘尼的感知中,無比清晰地察覺到這個紅袍的靈魂變成了碎片,即使是用祈願術來複活,也隻能得到一個一模一樣的複製品了。

他記得這個法術的名稱叫做死亡一指。

潘尼當然不希望自己被來這麽一下。

一個環之導師說死就死,所有高低階法師都是一片沉默,沒有任何人為之出頭。

無論他的後台有多麽深厚,天賦有多麽優秀,背後有著什麽樣的利益牽扯。

衡量一下奈維隆的身份,這樣的暴行會被無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也震懾了所有參與構建法術的施法者們。

這件事情之後,潘尼自是更加的謹慎了。

他不敢肯定自己會不會出現失誤,隻好在每一次實驗之前,把所有值得顧慮的可疑因素排除,如果無法排除,寧願找個借口搪塞掉,也不參與進去。

一切為了避免意外。

他沒有刻意地去探尋有沒有人試圖暗害他——比如製造一場實驗意外,這幾天裏,好幾個法師就這樣死掉了,隻是將一切防備提到最高,先保證別人害不到他。

所以他不知道他這種極端的謹慎,讓利法爾頭疼到了何種程度。

製造一場實驗事故,如果不能直接把這個敵人屍體撕成碎片,就借著導師的憤怒讓潘尼死無葬身之地。

想要達成他的目的,這當然是一條相當可行的路線。

但是潘尼用他的謹慎告訴利法爾,這些方案的可行姓是如何的渺茫。

利法爾曾經試圖在潘尼參與圓環法陣時用隱蔽的法術襲擊他,但可惜的是潘尼從來不忘記在自己身上附著各種各樣的防護法術。

他也曾試圖在送給潘尼的法術卷軸上做手腳,但遺憾的是對方施法的時候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紕漏——利法爾不知道潘尼對法術的感知觸覺足以讓他察覺法術卷軸中的疏漏。

他還曾在種種地方設下陰毒的陷阱,有些陷阱十分精妙,甚至連奈維隆都無法察覺——因為他就是在奈維隆主持的環法中設下的,但是令他跳腳的是潘尼直接找借口推卸掉了任務——沒有法師會讓一個信心不足狀態不佳的成員參與這種法術的構建,所以潘尼安然脫身,另一個法師遭了無妄之災。

這事情讓利法爾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因為他首先要平息的就是首席法師的懷疑——如果奈維隆知道他的弟子在利用他這個導師,後果可想而知。

幸虧專注於傳奇法術的奈維隆沒有心思深究下去,利法爾自己也鬆了口氣。

不過此事之後,他對潘尼的忌憚與曰俱增。

他從來沒有想到,居然有法師能狡詐到這種地步,讓他種種的招數都落到了空處。

“滑不溜手,一隻厲害的泥鰍。”

他這樣想著,決定不再用這些陰招對付這個家夥。

很顯然,潘尼的謹慎已經超越了利法爾所能想到的極限,讓他被迫放棄了陰謀詭計。

有些時候,利法爾甚至莫名地害怕,因為他有時會想到,當自己用各種陰險的計策對付潘尼的時候,對方是不是也準備了同樣的手段對付自己?

這個想法讓他深深恐懼,食不飽睡不安。

最終隻有懷著深深的忌憚,將所有的注意力鎖定著對方。

他漸漸有些明白,這場遊戲不是貓捉老鼠。

他的對手,是一條狡猾陰毒,並且時刻等待機會反咬的毒蛇。

而他的顧慮,潘尼並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幾經考慮之後,仍然放棄了。

因為利法爾身邊的傳奇法師實在太過耀眼,而潘尼自己,也沒有這部分的經驗。

一旦這種陰謀失敗,後果必然相當慘重。

潘尼覺得,這種冒險是相當不值的事情。

“必須找機會親手解決掉他!”

這是他一開始就抱著的想法。

而整個冬天過去的時候,布萊克霍爾的實驗場上三十六顆水晶柱整齊地列在四周,地麵上鐫刻的整整齊齊的符文釋放著淡淡的輝光。

強大的奧術能量在空氣中湧動,似乎隻差一點點,就可以引發出來。

擊破時空的屏障,它的作用本來就是如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