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塵埃之路 210 迪塞爾船長
210迪塞爾船長
“他們是什麽人?”一群人靠過去端詳著這些被海浪衝上來的倒黴鬼。
比起丹林頓號上的水手們,這些人明顯倒黴得多,有不少在衝上岸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活著的幾個也是昏迷不醒,而注意到一些細節,一些水手們紛紛緊張了起來。
這些人的武器上冒著濃濃的血腥氣,衣著打扮也和正經水手大不相同,至少平常的商船上不會所有人都穿著戰鬥用的皮甲,更不用說是普通的航船了。
有著豐富經驗的大副幾乎立刻就判斷出來:“這是一群海盜,小姐。”
“海盜?”菲娜皺起了眉頭退後兩步,而這時那幾個僥幸未死的幸存者揉著腦袋爬了起來,在水手們警戒的注視下晃了晃頭,然後忽然地警惕起來。
“你們是誰?”一個長相凶悍的中年人喊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那幾個幸存者站到了他的身後,顯然是以這個人為首腦。
潘尼看到了這個年輕人,忽然把蘭妮拉到了一邊幾個水手的身後。
“幹什麽?”蘭妮很是不了解法師的做法。
“看看他是誰?”潘尼指了指這個說話的年輕人。
“唔?”武士看了這個人兩眼,眼睛眯了起來:“確實有一點點眼熟……但是,我們在哪裏見過他?”
“他叫賈巴爾,你應該不記得了,是尼姆庫爾島上的海盜頭子。”潘尼低聲說道。
“尼姆庫爾島?唔……”蘭妮想了起來:“他就是那個對你跪地求饒的海盜頭子?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尼姆庫爾島在墜星海的最東麵,距離這裏可是有一定距離了。
“我怎麽知道?”潘尼聳了聳肩,悄悄說:“不過我看我們還是先偽裝一下為好,至少接觸他們的時候,不能讓這個美女船長知道,如果泄露了我們的身份,就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蘭妮點了點頭,也沒刻意地偽裝,攻擊尼姆庫爾島的那一戰,她本來就沒露過臉。
法師也沒刻意地遮掩,他現在的形象也和那時大不相同。
“抱歉,呃,我們也是被水衝上岸來的。”那邊丹林頓的老仆人已經和這些看起來就十分凶悍的家夥展開了談話:“好吧,先生們,無論如何,我希望我們能夠彼此互不侵犯。”
海灘上,又有十幾個人醒了過來,聚集在賈巴爾的背後,羅本神情越加緊張,在言語中聲明了界限。
“互不侵犯?好的。”這個凶悍的強盜掃了幾眼如臨大敵的丹林頓號水手們,嘴角露出一撇笑意,他點了點頭,對手下招了招手,就走開了,臨走的時候不忘對著丹林頓號的女船長吹個口哨:“這是你們的船長?唔,可真是個美人兒。”
“……我討厭這個家夥。”菲娜一臉厭憎的神情:“羅本,他那一臉大胡子好像章魚一樣惡心。”
“大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叫水手們留心提防著就好了。”羅本低下了頭:“如果起了衝突,沒人會得到好處。”
“好吧,那麽……”菲娜看了看還沒亮的天色,吐了口氣:“我們需要有人守夜,剛剛睡下就被吵醒,真是太掃興了。”
她的目光一轉,又落在那些閃光的凝固熔岩上麵:“唔,這算是好消息嗎?如果我們能夠多弄到點這些金屬,哪怕隻是幾百磅,也足夠抵回貿易的損失了,哈,這倒是個好主意。”
她伸個懶腰,就到一邊監督建造起帳篷來。
而那一邊被衝上岸的海盜們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的事實,遠遠地避開了水手們,自動原理了海灘,遭遇了這樣一場意外,海盜們自然沒有什麽好心情,他們的船長也是一樣。
“真是不幸啊,弟兄們,離開東海之後,我們似乎一直在走黴運。”他在簡陋的帳篷裏麵擦拭著長刀上的鐵鏽:“唔,現在這樣一群羔羊也能夠用那樣的態度對我們說話了。”
“頭兒,那個妞兒真漂亮。”一個海盜舔了舔嘴唇:“我們好久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妞兒了。”
“我們應該弄清楚她究竟是不是那些人的頭腦,如果確定了,我們就能夠利用她脅迫那些人為我們做事。”賈巴爾一樣舔了舔嘴唇,這讓他下巴上的大胡子沾滿了口水:“我們不能總這樣倒黴下去。”
“頭兒,您說得對。”一個海盜翻來覆去地把玩著一塊沾著火山鋼的熔岩:“大人,這有火山鋼,我們以前竟然不知道,這樣的荒島上居然出產這種東西,我們這回發了。”
“當然。”賈巴爾大笑起來:“所以不能讓這些魚蝦占到便宜,你們拍幾個機靈的人去盯著,弄清楚他們的來路,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
“不需要在這方麵花費太多心思,我可以告訴你她確實是那艘船的船長。”一個有點陌生的聲音傳進了賈巴爾和眾海盜的耳朵裏麵,“不過賈巴爾船長,我更好奇你為什麽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誰?”賈巴爾機警地抬起頭,淩厲的目光注視著聲音傳出來的那顆大樹。
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年輕人從那裏轉了出來。
看到這個人海盜頭子感到一陣眼熟,但究竟哪裏熟悉,卻一時說不上來了,周圍的海盜同時警惕起來,不過在風浪中消耗過多的體力和一股壓抑的氣息讓他們手腳開始麻木,不知道是錯覺還是這個黑袍年輕人散發出的壓力。
總而言之,這個年輕人帶給海盜們一股很壓抑的感覺。
“你是……”賈巴爾狐疑地鎖起了眉心。
這個人確實有點兒眼熟,不過他的確記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張臉了。
“忘了我是誰?沒關係,相信你還記得那瓶十個小時時限的藥劑。”法師歎了口氣:“當然,那個時候我可不是現在這幅打扮。”
“是你……”聽到‘十個小時’如此令他記憶猶新的話語,賈巴爾額頭青筋立刻開始一陣陣跳躍。
他當然記得東麵海域那場可悲的失敗——那差點讓他丟掉性命,而那個逼迫他飲下一瓶毒藥的法師輕描淡寫地說出‘你隻有十個小時時間證明自己的忠誠’的時候,那股心髒被絕望包裹的感覺到現在仍然讓賈巴爾不堪回首。
當得知了那瓶藥水隻是瓶不帶任何毒性的魔法試劑後,他更加地不願意回想這一段往事。
那是一種痛苦而飽含恥辱的情緒。
所以當眼前這個人提到這個詞兒的時候,賈巴爾很快就將回憶與麵前這張臉對應了起來。
有了記憶的對照,不同顏色的袍子和頭發當然不能對認知造成更多的幹擾。
賈巴爾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眼珠子轉了轉,有點口幹的感覺,他幹笑著:“原來是西……”
“我現在叫做潘.迪塞爾。”法師皺了皺眉,伸出一隻手:“真是好久不見了,賈巴爾船長。”
“當然好久不見。”賈巴爾的臉上的笑容裏添加了諂媚:“大人,您不知道,我是多麽熱切地期盼著你的降臨……”
啪
話音未落,法師伸出的手指讓這位船長渾身如同觸電一般顫抖了一下,如同一截僵硬的木頭一般栽倒在地,一把匕首從他的袖子裏麵掉落下來,法師看了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唉,看來你不知道我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有多麽的猶豫,賈巴爾船長。”
他俯身撿起這把小刀,劃開了船長的喉嚨。
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從切口中噴了出來,船長臉上的僵硬隨著生命力一起急速地流失著,他艱難地捂住喉嚨,在地上翻滾的同時喉嚨裏發出嘶嘶的聲響,腿如同蚱蜢一樣抽搐著,最終軟癱成了一團,隻留下一臉不甘的表情。
無論是榮耀還是仇恨,都隨著死亡而永遠地消失了。
周圍的海盜看著這一切發生,大概是被突發的詭異驚嚇住了,良久才有人抽出武器,顫抖地指向法師。
“怎麽,你們想要為你們的船長大人報仇?”
法師掃了幾個手持武器的海盜一眼。
“放下,都放下。”一個中年人揮舞著雙手對海盜們呼喊著,跑到了潘尼的麵前單膝跪下:“西……哦不,迪塞爾大人,我想我們願意接受您的指派。”
他轉身對著一群仍然無所適從的海盜喊了起來:“還愣著幹什麽?你們要違抗強大的迪塞爾大人嗎?”
這些海盜搖了搖頭,飛快地收起了長刀,退後兩步。
違抗一位強大的巫師是不智的,何況他們的船長已經死了,主從關係也因此畫上了休止符。
如果價錢合適,為一個巫師效力當然不是不可接受的。
“你認識我?”法師對這個冒出來的人皺了皺眉。
賈巴爾的部下多是尼姆庫爾島本地的海賊,這些人裏麵,能夠真正認出潘尼的臉的大概是不存在的。
“迪塞爾大人。”這個中年人十分乖巧:“我叫隆切特,是槍烏賊號的船員,原來狄比諾船長的部下,所以見過您一次。”
“槍烏賊號?”潘尼想了起來:“我還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讓你們到了這個地方來?這裏已經臨近墜星海中部了。”
“大人,前些日子。”中年人小心地看了潘尼一眼:“我們遭遇了塞爾海軍大規模的襲擊,除了這位……呃,賈巴爾船長之外,大部分原來尼姆庫爾島的人都被塞爾人殺死了,事實上,我們現在也才對發生的事情不明不白,至於槍烏賊號,它也逃出來了不錯,不過在半路上火拚了一次之後……”
“火拚?”法師古怪地看了中年人一眼:“你身為槍烏賊號的一員,現在居然會在賈巴爾的部下平安無事?”
“海洋的規則就是這樣,大人,事實上,我可以肯定地說我沒有參與到兩條船的戰爭中去。”隆切特看了一眼潘尼:“大人,你有什麽打算嗎?”
“這些人願意為我效力嗎?”法師對旁邊的十幾名海盜皺了皺眉。
“我想他們是願意的。”隆切特掃了幾眼這些海盜,朝潘尼點了點頭。
他回頭對著一群海盜交流一番,最後回到潘尼麵前:“大人,如果你能保證這些人的財產和收入的話。”
“好吧,叫他們和我來。”潘尼點了點頭,忽然笑了:“從今以後,你們可以管我叫迪塞爾船長了,對了,至於我以前的姓氏,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建議你爛在肚子裏,否則我不知道會有其他什麽人因為這事來找你的麻煩。”
他最後低聲地對這個機敏的廚師說。
“是,大人。”廚師低頭答應道。
法師轉回頭,拖著黑色的長袍走出了這片營地。
他需要人,手下,不管是海盜還是什麽別的東西,隻要是能夠為他帶來力量的,他都要緊緊抓在手裏麵。
隻有有了足夠的力量,他才能夠擋住塞爾人的窮追不舍,他才能夠反擊那些首席陰險惡毒的策劃,他才能夠光明正大地返回塞爾,攻陷仇敵的堡壘。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麵,這就是他需要做的事情。
至於手段肮髒於否,在許多的情況下,大概不會出現在他的考慮範圍裏麵了。
當菲娜小姐早上醒來的時候,她的心情是非常不錯的——最重要的因素當然是因為她如同六月天氣一般變化飛快的脾氣,而隨著火山熔岩噴出的火山鋼也是誘因,有了這些東西,當她回到星幕市的時候,就有足夠的底氣應付家人的責難了。
這樣想來,一路遇上的磨難也不算是什麽磨難——與一個強大神秘年輕的巫師相遇,並且發生了一些故事,經曆一場刺激的冒險,從邪惡的巫師國度到火山島,這難道不比單純的一場貿易旅行值得紀念得多了?
凡事從好的方麵去想總會讓人感到快樂。
這似乎是樂觀者的專利。
菲娜小姐就是這樣一個樂觀的人。
但是當她看到潘尼指揮著那些牛高馬大的剽悍海盜在森林中忙碌的時候,頓時樂觀不起來了。
“迪塞爾先生,能不能向我這個合作者解釋一下,這些海盜是怎麽回事?”她額角青筋一跳一跳地詢問著潘尼,雙手捏緊成拳頭。
“我幹掉了他們的頭兒,現在他們聽我的。”
“什麽?”法師輕描淡寫的解釋並沒有平息菲娜的憤怒:“他們是海盜,十分之危險。”
“哦,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比海盜危險多了,菲娜小姐。”潘尼淡淡地看著這個怒火衝天的女士:“你不必心存疑慮。”
“當然,我心存疑慮也沒有用,巫師大人。”菲娜翻了個白眼,忽然開始有些感到無力,她點了點頭:“好吧,你確實比這些海盜危險得多了。”
“希望這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合作。”潘尼點了點頭:“還有,菲娜小姐,希望你的船員也能參與到伐木的工作裏,隻要有足夠的木料,我能夠用法術在五天之內製造一艘大船。”
“是麽?了不起的巫師大人,好吧,希望我們能夠快一點兒分道揚鑣。”她斜眼看了一眼巫師,忽然注意到他的奇怪舉動:“等等,你在做什麽?”
她看到潘尼指派幾個人將一大群零散的凝固熔岩堆在一個魔法陣中央,一直堆到體積有一碼的立方有餘,法師低聲引導一個法術,光芒便從魔法陣中閃耀出來,照在堆放的熔岩上麵,一道耀眼的光芒之後,這堆熔岩變成了散碎的沙子。
菲娜眼皮跳了跳,想不出來法師把一堆熔岩石變成碎末有什麽用意,直到她看到法師將一個不規則球型的赤紅金屬塊從這堆沙礫中掏了出來。
她頓時傻了眼睛。
這一塊火山鋼光目測就有五十多磅,很顯然法師拿著有點吃力,所以很快地將之放入了口袋。
這樣一大塊火山鋼,足夠製作出許多東西。
菲娜看到潘尼如此輕易就將大塊火山鋼從熔岩塊中提取出來,頓時大為嫉妒。
她派去做這項工作的水手還在辛苦地拿著鑿子把沙粒狀的火山鋼從凝固的熔岩上麵敲出來,耗費巨大的力氣,往往隻能得到一點兒,而且稍不注意就會遺失,這些不太厚道的水手更是隨時有私吞的可能,怎麽能像法師這樣輕鬆如意?
這也讓女船長想到了新的問題:“等等,迪塞爾先生,我們還沒有判定這些火山鋼的歸屬……”
“當然是見者有份。”法師倒是不太介意:“好吧,丹林頓小姐,我想你這一趟的采集足夠抵得上你的損失,至於其他的想法,我勸你還是不要想太多為好,你以後大概也不會再來這個地方了,能夠趁著這一次機會,多撈一些是一些就夠了。”
這個答案當然不能讓女船長完全滿意,不過她看到巫師和巫師手下新添的海盜的時候,眼皮子跳了跳,覺得這個話題確實不適合討論下去了。
“那麽之後呢?我是指造好船之後。”女船長轉移了話題:“你準備去哪裏?”
“巨龍海岸。”這一點法師並沒有遲疑:“西門,如果你不順路,星幕也可以。”
“免了。”菲娜皺了皺鼻子:“我會在外海的中轉港口派人送你去西門,我們還是永遠不要再見的好,迪塞爾先生。”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是不介意。”法師笑了笑說。
“大人,您要去西門?”這時,隆切特靠了上來,他似乎聽到了法師和女船長的對話。
潘尼點了點頭:“不錯,你有什麽意見?”
“當然是沒有,隻是我還沒去過西海岸。”隆切特搖了搖頭。
“對了,我還沒問你,槍烏賊號的下落如何?”潘尼忽然想了起來。
如果能夠將那些人收歸麾下,不大不小又是一筆力量。
僅僅十幾個海盜實在是太單薄了。
然而當他一問出口之後,隆切特表情頓時凝滯了。
潘尼感到一陣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