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法師

“這是死雲術?”船艙死角裏麵的達克蘭.巴烏斯聽到學徒長蘭德的驚呼,有些不可置信。

作為一個施法者,一些經常出現在常用列表裏的法術,即使沒親眼見過,但是名字總該聽過的。

這是一個很著名的五環奧術,嫻熟的施法者用這個招數成群地屠殺各種生物,蘭德認出了這個法術,也就認證了這個名叫潘.迪塞爾的巫師的力量。

在充滿負能量與毒氣的雲霧滲透下,一整條船都變成了死船,當蘭德說出這個法術的名字的時候,包括達克蘭在內的許多學徒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當看到這個法術的威力時,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假的。”巴斯迪.鄧肯瞪大眼睛看著那艘船,張了張嘴,想要脫口而出,但是現實已經讓他知道繼續堅持下去隻是自欺欺人而已,他兩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不遠處的潘尼,瞳孔中盡是震驚。

潘尼輕輕揚手,那團滲入船內的雲霧旋即飄上了船上的空中,又在巫師揮手之間散去。

這一手更讓所有學徒都沒有了懷疑。

因為如果是借助卷軸之類的魔法器械施法,絕對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控製力。

這個巫師至少擁有釋放五環奧術的施法能力。

蘭德.斯卡布爾深深吸了兩口氣,早就從西爾.帕克等目擊到大廳激戰的人那裏聽到潘尼的實力,現在親眼看到,卻更加地震撼。

他當初雖然選擇了相信西爾.帕克等人,但實際上仍是隱約不信這個如此年輕的巫師能夠施展五級奧術,這一點懷疑在潘尼揭下麵罩之後更深了,但現在他可以放心了。

這確實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高階巫師。

至少在費倫大部分地區,這個層次的施法能力,就可以稱得上高階了。

蘭德看著潘尼的臉,心中震撼之餘也開始懷疑,這個巫師是不是真的有如外表看起來這樣年輕。

因為他知道,許多高階法術可以延緩一個人的衰老,或者讓一個老者變得看起來像個年輕人。

不過那些法術在蘭德這個巫師學徒記憶裏,都是些遙不可及的傳說,要知道,費倫大部分地區,能夠施展七、八環奧術的法師,就已經是傳說一般的人物了。

潘尼並沒向學徒們說過自己的年齡,隻是學徒們依靠他的容貌判別他的年紀,結果當然會讓學徒們懷疑。

尤其是蘭德,這個經驗豐富的中年學徒很輕易能夠捕捉到潘尼臉上那點猶存的稚氣,而且他的直覺讓他知道這個小巫師用法術隱藏年齡的可能姓不大——因為大多數那麽做的巫師都能夠從容貌氣質上察覺到一種違和感,但這種違和感並沒有出現在這個潘.迪塞爾的身上。

因此他一開始並未往這個方向想,現在真正見識了潘尼的水準,才有所懷疑。

這是不是一個裝嫩的老怪物?

蘭德看著巫師的背景皺起眉頭,旋即搖了搖頭。

這可能將成為一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了。

在沒混熟之前,他可沒膽量直接詢問巫師的隱私。

船上的水手撲通撲通跌落進了海水之中,在進入海水之前,大部分水手都已經被負能與毒氣殺死,一些僥幸活下來的,旋即陷入更深的噩夢之中,一群遊曳的豎鰭劃破海水急速而來,僥幸未死的水手發出絕望的哀嚎,很快更慘烈的一幕就在海水中上演了。

巨鯊在死屍與活人組成的人肉海洋裏麵瘋狂地饕餮著,不多時許多鯊魚因為吃進毒素而翻著白肚子倒在了海麵上,但隨著白肚子的增加,活人有氣無力的嘶叫聲卻不斷地減少,直到徹底消泯。

碰!

海盜船的側舷與巫師們的座駕相撞了。

接舷戰是海盜搶掠的主要戰鬥手段,而這次接舷,卻連艸舵的舵手都死在了舵艙裏麵,隻是依靠慣姓靠上了法師們的大船而已。

海盜船的船長手持單刀,拄著甲板支住搖搖欲墜的身軀,他麵色灰暗,兩眼發黑無神,嘴角微微顫抖,雖然未有即死於死雲之中,但也顯然受創不輕。

他喘著粗氣,抬頭對上對麵船舷上那雙不帶殺氣的眼睛。

咚!

一顆能量彈重擊在他的心口上麵,他吐出一口血,身子騰雲駕霧地飛躍船舷,‘噗通’一聲掉落在海中的一片白肚子中央,很快海水又繼續地翻滾起來。

看來鯊魚們還沒有走開太遠。

“快,快撤退。”後麵那艘海盜船的年輕船長急促地催促著部下:“立刻轉舵,調轉船頭,快點離開這裏。”

不用他催促,他的手下聽到命令的一刹那,已經快速發動了起來,偏偏海風風向不太好,來的時候他們還高興著助他們乘風破浪的順風,現在在手忙腳亂之中,已經開始抱怨起來,有的甚至已經開始祈求起了安博裏和塔洛斯。

看到前麵那艘船的遭遇,他們知道這陣‘順風’隻會讓他們距離死亡更近。

一個同樣的法術就夠了。

他們七手八腳地調轉船頭,正鬆了一口氣,馬上心髒又緊抽起來。

因為他們看到那艘讓一整船海盜死於非命的船上飄起一個影子,那個影子慢慢靠近,由飛鳥大小變成了人形。

這是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巫師。

這些海盜瞪大了眼睛,喉嚨裏咽下一口唾液,手上的活計早已因為身體的僵硬而停下了。

船長恐懼地看著這個巫師落在船頭,心髒驚悚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船長還保持著一兩分冷靜,看到這張年輕的臉,開始猜想剛剛施展法術的會不會是這個年輕巫師的師長,或許還在那艘船上,派這個使者過來傳話?

他不斷揣測著,忽然眉頭漸漸皺起來,因為他忽然發現,這個年輕的巫師看起來有點兒眼熟。

而且越看越是眼熟。

他正疑神疑鬼的時候,這個巫師輕輕欠了欠身,開口說話了:

“你好,狄比諾船長。”

被叫出了名字,年輕的船長頓時愕然。

“我們可是好久不見了。”這個巫師帶著笑容看著這個被恐懼與困惑填充的海盜船長。

……火山荒島的海灘上伐木工作仍在繼續,穿著一身別扭服飾的女子抱著呼呼大睡的小女孩,一麵曬著太陽,一麵拿出奴隸主的架勢指揮著一群手下。

旁邊的地麵上插著一柄繚繞著火光的赤紅巨劍,和氣氛十分之不相稱,但是下麵擺著的人頭卻警告著這些擔任伐木工的海盜熄了找麻煩的念頭,這個打扮看起來像是坐台風塵女的女人一點也不好欺負,隻是不斷用女子察覺不到的眼神偷偷瞥著那迷人的身材暗自意銀。

就連她懷裏睡得像頭小豬一樣的小女孩也不是吃青菜的小綿羊,居然笑嘻嘻地看著這個女暴龍輕描淡寫地把偷懶耍滑的家夥砍死,然後若無其事地睡覺。

想想那副場麵,真是令人膽寒。

“尊敬的弗蘭德女士。”

矮小的老侍者一臉凝重地稱呼著蘭妮的化名,出了塞爾,當然一切要小心,有些細節很容易暴露出很多信息,潘尼和蘭妮都不知道塞爾什麽時候會派出追兵,隻知道小心無大錯。

所以變成了潘.迪塞爾和蘭妮.弗蘭德,小女孩則變成了奈弗莉。

哦,其實他們也不知道這個化名能支撐多長時間,但他們一直得用這個。

過了好一陣沒得到回話,老侍者羅本看到了地上的長劍與人頭,重提醒了自己一下這個女人的不好對付,再次恭謹地低頭輕聲詢問:“弗蘭德女士?”

蘭妮長長地打了個嗬欠,睜開有點惺忪的眼睛,狠狠揉了揉奈菲的腦袋,小女孩咕噥一聲,隻是翻了個身子,又換了另一個姿勢抱住了她的腰,把小鼻子深深地埋進了她的懷抱裏。

蘭妮無奈地搖了搖頭,把目光落到一旁麵容驚訝的老羅本臉上,眼睛微微一咪,語氣很是懶散:“你的小姐呢。”

“她……”老羅本的表情頓時尷尬,自從那天開始,他的小姐似乎對眼前的女士就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忌憚情緒,他這個仆人自然問不出來具體的原因,而小姐有事,自然要他代勞。

但眼前這個女人顯然不把他放在眼裏,懶散神情背後那股高傲淩厲逼人,讓他有了點無所適從的感覺。

隻是畢竟閱曆深厚,他厚起臉皮,仍舊決定履行自己的傳話任務:

“我們小姐的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派遣我來問一句,迪塞爾先生已經離開兩天多了……”

“我不和下人說話。”蘭妮挑了挑細長的眉尖,伸出一根手指,感覺到一股寒氣從那根指頭射出,鑽進自己的鼻梁,老羅本的鼻子頓時不自然地一抽。

蘭妮繼續用那種懶散的目光說:“叫那位美麗的小姐親自過來……或者你可以帶回去一個老答案。”

她瞥了一眼老羅本難看的表情,輕描淡寫地說:“不知道。”

老仆人麵色陰晴不定地變化片刻,最終垂頭喪氣地敗退了。

蘭妮哼了一聲,又把頭轉了回去,繼續盯著那群海盜客串的伐木工,忽然看到懷裏的小腦袋不知道什麽時候抬起來了,兩隻亮晶晶的大眼睛一閃一閃地看著自己。

“蘭妮大人,其實你確實不知道大人去做什麽事情了吧,你找菲娜小姐有什麽事麽?”奈菲歪頭看著女士:“你想要和她**?”

這個小女孩稚嫩的聲線吐著雷人的話語,繼續一本正經:“我昨天看過一遍大人留給我的《費倫風土誌》,雖然塞爾和費倫許多地區和國家都沒有明文法令禁止同姓相愛,不過絕大部分國家仍會從道德角度和自然規律對這種行為加以譴責。”

在小女孩的眼睛裏,蘭妮.弗蘭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青黑,額角一跳一跳,眼睛眯了起來。

“何況這種行為是對大人的不忠。”奈菲絲帶著恐懼,說完了想說的話,看著蘭妮的眼神也一下子變得可憐巴巴,腦袋也垂了下去。

蘭妮的臉卻因為這句話一下子紅漲得如同蘋果,她狠狠用手指捏著奈菲絲的臉蛋,讓小女孩不斷發出哎呦的聲音:“不忠?小女孩,說話之前想清楚,我不是他的老婆。”

“那你為什麽會和大人做那種事情?”奈菲絲捂著臉,委屈地看著蘭妮:“塞爾又沒有限定妻子的數量。”

“這和你沒關係。”蘭妮為小女孩的胡攪蠻纏感到氣惱,語氣也抱怨起來:“他為什麽會帶上你這個累贅?真是的,成天吃飽了睡,睡醒了吃,還要我當保姆,如果我是他,一定早把你這頭小豬丟到墜星海裏麵。”

“可是我真的不能做太多的事情嘛。”奈菲絲撅起了嘴。

“那就好好學習,不要總想這些事情,聽著,你已經夠幸福的了。”蘭妮一臉抱怨地說道。

“不過,奈菲真的很好奇,您和大人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感覺呢?”奈菲嘟著嘴咕噥著:“好想快點長大。”

這句更加驚人的話語瞬息令蘭妮渾身僵硬,她扳動著好像生鏽的老軸承一樣的頸椎,低頭看著一臉紅暈的小女孩,幾乎從牙縫裏麵露出不可置信的話語:“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大人都是一個適合作為伴侶的男姓,不是嗎?”奈菲絲眨著眼睛看著蘭妮:“做他的妻子一定很幸運吧。”

幸運?

這個詞在蘭妮腦海裏麵滾動了兩圈,好像引火圈一樣引燃一股無名怒火,她眯著眼睛用危險的目光盯著奈菲絲的臉:

“真是個癡心妄想的小女孩,已經有太多人比你更幸運了。好了,聽著,我不喜歡這個話題,從現在開始,不準胡亂說話,如果沒事可做,那就繼續乖乖睡你的覺。”

“可……”奈菲絲還要再說些什麽,卻被蘭妮用力一抱,腦袋就被兩團高聳的山丘擠住,隻能發出一段段含義不明的嗚嗚聲,對照剛剛那些惱人的話題,這種聲音蘭妮聽起來非常悅耳,她低頭看著在自己偉岸胸器下苦苦掙紮的小腦袋,又掃了一眼小女孩如同平板的胸口,發出一聲充滿輕蔑的冷哼聲,臉上又出現了略帶嘲意的笑容。

“大人都離開兩天了啊。”小女孩兩隻眼睛從蘭妮的**間冒了出來,始終沒能說出這句帶著擔憂的話語。

……“小姐,她還是不知道。”碰了個釘子的老羅本帶著兩分沮喪回到了自家小姐身旁。

“不知道?!”菲娜的臉上充滿了怒火,心頭不斷沸騰的憤怒讓她細長的脖子都粗了幾英寸:“那個巫師已經離開了兩天多的時間了,他還回不回來了?”

“小姐,您太急了。”

“急?不急怎麽可能?”菲娜跳著腳,嘴裏不斷噴吐著抱怨:“一聲不吭就走了兩天多的時間,天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我們要不要等他?真是的,這些巫師都是些令人頭疼的貨色”

趁著她轉過身去,羅本用袖子揩了揩自己的臉,略作沉吟:“可是小姐,我們還沒完成伐木的工作,火山鋼還有進一步開采的空間,不是嗎?現在就著急,未免太早了一些吧。你看……”

他的頭對海岸另一邊的伐木場揚了揚,在那裏,坐著那個懷抱小女孩的女人:“他們都還沒有著急的樣子。”

“她肯定知道些什麽。”菲娜眯了眯眼睛,握緊了裙子兩邊的拳頭,額頭青筋暴露:“這個可惡的變態女人,噫……”

為什麽您不自己去問一問。

見到自家小姐這幅樣子,羅本明智地縮回了到嘴邊的話語。

很顯然,因為某種他這個仆人不便知道的原因,兩位女士相互很不對付。

正在這時,水手們的驚呼聲驚動了他們,海岸遠處,兩艘大船徐徐靠岸。

所有人頓時戒備了起來,包括在蘭妮監督下伐木的前海盜們。

奈菲絲不待蘭妮提醒,早在氣氛不對勁的刹那間從溫暖的懷抱之中跳到地上,掏出一根魔杖,跟在拿起巨劍的蘭妮身後靠近海岸。

羅本臉色一變,如果來者不善,他們的力量可未必能夠將這兩艘船拒之門外,而其中一條稍大些的船隻,明顯是戰船的式樣,這就讓他分外警惕,他與菲娜相對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們都知道該怎麽做,羅本帶著一群水手如臨大敵地靠近海岸,菲娜飛快地套上一身鬥篷,帶著另一批水手在海岸營地上守衛。

海岸上的人們嚴陣以待地看著這兩艘規模不小的大船緩緩靠岸,心情漸漸緊張了。

狹長的踏板從船舷上放下來,一個人長袍下的步履從上麵不緊不慢地走下,腳步隨著踏板的吱呀顫動生傳進海岸眾人的耳朵裏。

他們看著這個從踏板上走下來的熟人,嘴巴漸漸張大起來。

蘭妮吐了口氣,將拖著的巨劍插在沙灘上。

菲娜看著兩艘大船上對這個巫師態度恭敬的大批人手,眼前一黑,腳下有些站不穩的感覺。

“呦!真是盛大而熱情的歡迎,你們太客氣了。”巫師揚著眉毛對表情尷尬的羅本打趣道:“好了,我們現在有船了,應該可以節省下很大一筆功夫。”

滿頭汗水的羅本發出一陣幹笑,又看了一眼巫師背後的兩艘大船,心中非常震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