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法師
在巫師緊鑼密鼓地安排著陰謀詭計,意欲將公爵誘而殺之,然而在不明就裏的盟友眼睛裏,這段曰子裏巫師和埃德蒙特家族卻是無風起浪。
如果因為與塞爾人扯皮而放棄了打擊暗夜麵具的大計,甚至因此讓西門陷入更深的動**,在卡紮爾主教看來無疑是得不償失。
尤其是他深知潘尼的身份,更明白這衝突時不可能輕易了結的,也就更為憂慮。
作為正義之主的爪牙,越是高等的牧師,與主父的姓情也就越為相似——因為牧師們用以施展神術的,是所屬神明的方法論——對這種方法論的實踐與理解越深,越正確,神職者擁有的力量就越強,在教會中的地位也就越高。
正因如此,跪拜在同一教義下的虔誠教徒,盡管之前可能並不認識,但是卻絕對會有所了解。
作為神廟護衛長官,提爾寵愛的聖武士,塞拉對於大主教的煩惱,自然也知道些許,所以當大主教看到聖武士全副武裝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格羅菲婭女士,黑夜已經過去了。”
為了保持西門黑夜的安全,提爾神廟的武士們每天晚上誌願巡邏,作為護衛隊長官,塞拉自然要做出表率,晝伏夜出是家常便飯,清晨她剛剛完成任務,不過睡了三個小時,就再次穿好了盔甲,臉色還有點兒憔悴。
大主教對此有點兒不解:“今天暫時沒有新任務。”
“雖然沒有,但我不能就這樣休息下來,主教大人,我知道你有煩惱,而我能夠幫助到你。”塞拉搖了搖頭。
“煩惱?”大主教眉毛動了動,很快了解了塞拉的意思,垂下眉毛歎了口氣:“塞拉,這或許是一個好機會。”
“是的,很好的機會。”塞拉恭敬地欠身道:“主教大人,我會按照你的想法勸說他結束和紅袍法師的爭端。”
“不,不是這樣。”大主教搖了搖頭,兩隻眼睛沉靜地看著聖武士:“我不是這個意思,格羅菲婭,我這幾個月來經常可以感受到你的彷徨,那個前紅袍法師,在你的心目裏擁有特殊的地位。”
“請相信我的信仰並未動搖。”大主教的視線和語氣都讓塞拉心生惶恐,她臉色蒼白地抬起一隻手,很嚴肅地保證道。
“我知道,知道,塞拉,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有些情緒確實是會嚴重地幹擾到我們的立場,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了……雖然詢問個人感情的問題十分冒昧。”卡紮爾遲疑著說道:“但是請相信這是為了更好地為我主服務。”
“請您賜下教誨。”塞拉再次恭敬行禮。
卡紮爾擺了擺手:“格羅菲婭騎士,你想好該怎麽處理這段感情沒有?”
“我……”她麵色不斷變化,顯露出心中的猶疑,犬齒咬住的嘴角尤其地扭曲。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感到聖武士有所誤解,大主教抬起手掌:“我希望,無論是放棄還是求索,你應該有一個明確的選擇,這樣猶豫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處理方式。”
塞拉愕然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辭別了對她背影歎息的大主教,匆匆前往巫師居住的法師塔,正在塞爾租界內策劃陰謀的巫師聞訊匆匆通過傳送法術趕了回來,在塔下的莊園裏接待了這位老朋友。
“親愛的迪塞爾先生,我想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相會過了。”見麵時客套的招呼讓潘尼知道這位聖武士是揣著公事來的,原本莫名有些怪異期待的心情就涼了一兩分,同樣帶著有點兒無奈的微笑吩咐學徒端上茶水。
“我們的主教大人派遣我前來谘詢,你究竟準備怎樣處理與塞爾租界的爭端?”巫師嘴邊的笑容讓塞拉的心情也有些不舒服,但是一股神恩也無法抗拒的恐懼感讓她選擇了繼續退避這些感情:“要知道,這會嚴重幹擾我們和暗夜麵具之間的鬥爭,西門城大多數人的目光都在注視著你,這對我們的事業很不利。”
塞拉的臉上也露出了擔憂:“要知道,迪塞爾大人,如果因此招來了塞爾國內的高階紅袍法師,那麽這片地區又會出現變數,一個傳奇法師或許無法征服西門,但是可以毀掉許多東西。”
“哦?”深知紅袍法師風格的潘尼倒是認為塞拉的擔憂毫無理由,先不說紅袍法師會內那錯綜複雜外人根本不可能弄明白的派係力量,即使是那些傳奇法師,也未必會願意因為這種事情而挪動自己尊貴的身軀,更何況他實質上已經控製了塞爾租界,這裏的事鬧騰得再大,短時間裏也傳不到塞爾去。
而在事情傳到可能傳到塞爾的時候,估計已經平息了很久了。
若是稍微次一些的紅袍法師前來,現在的潘尼也不怕他們。
如今的潘.迪塞爾可不是一個國家邊陲的悲催小官吏,在巨龍海岸這片地域,他明明暗暗掌握的力量已經相當可觀,還有一個能夠大大加強他力量的法師塔,更有著相當多的耳目與外援,這樣的力量拱衛之下,哪怕是席位級的大法師來了,在計劃做掉潘尼之前,也得好好斟酌掂量一番。
這已經是一塊相當不好啃的骨頭了。
很早以前,潘尼就明白,法師之間的爭鬥,幾個層級的法術造詣差距真的不算什麽決定姓因素,正麵戰鬥之時死在底層施法者手中的高層法師哪個年代都不在少數,畢竟拆破了那層外皮法師的身體也不比普通人更結實。
在塞爾亦是如此,幾個首席能夠驅趕他的原因更多是手下那一群遍布全國的爪牙,相比起那些爪牙,潘尼的力量既不夠強,也不夠忠實,在那種程度的打擊之下當然隻有支離破碎一途。
但是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經營,現在的西門已經成了潘尼的半個主場,塞爾的高階紅袍們費盡千辛萬苦繞過阿格拉隆的耳目,帶著各路敵對陣營爪牙的監視,不遠千裏來到墜星海西岸,想要憑著幾個零丁爪牙的力量掀翻潘尼這條有窩有槍有爪牙的地頭蛇,難度可想而知。
而若是他們膽敢大張旗鼓,不用潘尼對付他們,自然會有某些龐然大物對付這些紅袍,而若是在暗處搞小動作,他是不害怕的。
這也是巫師敢於在這個時候利用塞爾租界的原因。
不過他當然不會傻到把這種事情傳弄出去,即使不是為了坑那位潛伏在西門某處還沒露頭的公爵大人,他也不希望自己艸控塞爾租界這個事實廣為人知。
他有預感,正義之主召集的力量最終會和他產生不可調和的矛盾。
從卡紮爾主教招來蘭森德爾的聖騎士的時候,他就清楚了這一點,卡紮爾試圖建立的新秩序,恐怕不是他能接受得了的,別的不用說,如果這座城市的掌權人都變成了善神的使者,他這個積蓄勢力圖謀霸權的陰謀家當然就沒戲可唱了。
潘尼對塞拉的虔誠有著十足的信心,也就是說他並不對聖武士的保密抱有希望——他從來沒要求過,她也沒有承諾過,那麽他就清楚地知道卡紮爾主教絕對已經知道了他是個前紅袍法師的事實,若是真讓這些善神使者掌權,他付出再多的力量,結果也隻能是被邊緣出西門權力的中心。
他不僅要對付眼前最大的攔路石頭暗夜麵具,更要預留下一些暗手,時刻準備將這些善神的勢力擠出西門。
所以他滴選擇了隱瞞,當然,麵對‘盟友’的關心,他當然也會致以感謝:“非常感謝主教大人的關心,不過我不會因此而妥協,塞爾租界必須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你瘋了!”賽拉睜大了眼睛,俯身將臉湊近潘尼,近在咫尺,他能夠聞到聖武士盔甲領子中冒出的香氣:“你知道,以你的身份,他們真的會為此招來高階紅袍。”
“那我怎麽辦?”巫師無奈狀地一攤手:“他們已經找到了破綻,那麽招來高階紅袍是遲早的事,所以我必須采取行動。”
“這不是個辦法。”塞拉搖了搖頭:“無論對哪一邊,先生,你知道如果你堅持著和他們對抗下去,後果隻能是那樣。”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巫師展了展雙眉,把茶杯放到嘴邊……
“我有。”塞拉一點頭,嚴肅地看著潘尼的臉:“你離開西門吧。”
聖武士這一聯鄭重其事讓巫師大皺其眉,他放下了茶杯:“塞拉,這個玩笑不好笑。”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潘尼:“離開西門,至少表麵上離開,然後讓埃德蒙特女士放棄追究,事情會平息下去。”
“但這不是個好主意。”巫師搖了搖頭,將視線轉向遠方。
正午的法師塔下隻有一小片陰影。
塞拉隨著巫師的視線望向那片陰影,再次轉回頭來,微微歎了口氣:“你……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不過,那太困難了,你知道你的敵人有多難對付。”
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憂愁的神情,伸手覆蓋上潘尼的手腕:“我想請求你……改變你的計劃,好嗎?”
“改變計劃?”巫師心中一動。
“巨龍海岸的人民需要光明的秩序,而不是一個會將他們拖入戰亂的野心家。”塞拉的眉毛深深地鎖了起來,她搖了搖頭:“恕我直言,在我知道你脫離那個國家的時候,心裏是很高興的,但是你仍然變了,無論是行事風格,還是別的。”
她抬了下頭,目光在法師塔上層停頓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眼瞼微微地一咪,又低下頭,微微地歎了口氣。
“塞拉,我們還是朋友吧。”潘尼歪了歪頭。
“當然。”聖武士很嚴肅地點了點頭。
“朋友不是應該互相尊重的嗎?”
“不全是這樣。”塞拉更加嚴肅地搖頭:“遵從公正之父的意誌,你是我的朋友,盡管我尊重你,但更希望能夠影響你進入我們的陣營,更不希望仇恨主宰你的意誌,為無辜者帶來更巨大的災難,對於你本身,那也是一種痛苦。”
巫師語塞,有些無言以對的感覺,他看了看滿臉期待神情的塞拉,最後仍然是搖了搖頭:“真的很抱歉。”
他沒有那麽寬闊的胸襟,對於塞拉的說法隻能表示遺憾。
失望、困惑、痛苦的表情一瞬間出現在她的臉上,她放開覆在潘尼手腕上的手,起身轉頭,搖搖晃晃地向門外走去,巫師心中有些不太舒服,再次開口:“不過我想我沒有將這個國家卷入戰爭的想法。”
占據西門,更多的用途是聚斂資本,供自己得到足夠反攻塞爾的力量,至於展開戰爭,憑著巨龍海岸總共不過二十萬上下的本地人口,不用說光人類人口就有三百萬的塞爾,周邊的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是巨龍海岸能夠輕易招惹的。
這句補充解釋讓聖武士微微一怔,停下腳步,她轉身看著巫師平靜的臉,蒼白的臉上透出一絲血色,一直沉默了許久,才點了點頭:“謝謝你。”
潘尼心中稍稍一寬。
“若是你做出了可能導致那種結果的行動,身為朋友,我會阻止你的。”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塞拉又皺了皺眉,補充著說道。
她轉身離開,步子變得穩當了一些,巫師心中略微不爽,他揉了揉被塞拉摩挲過的手腕,再次發出歎息。
同時,法師塔高層的陽台旁,由於重重法術的遮蔽,從外麵根本看不到的地方,一個女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巫師的手腕,眼皮劇烈地跳動著。
她的穿著很單薄,仿佛刻意弄出十分慵懶的樣子,不過當這張美麗的臉上充斥著怒氣的時候,卻好像變成了一隻凶殘的母豹。
看著她握得緊緊的,正在不斷壓抑著顫抖的拳頭,希柯爾和她懷中的奈菲絲都坐在床鋪的另一角,十分害怕。
“那是個什麽東西?提爾的聖武士?”蘭妮的語氣裏麵滿是怒氣:“見鬼了,我們的西恩大人還真是個欲求不滿的家夥,什麽樣的女人都敢去碰。”
“那個人……”希柯爾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實情:“似乎是在潘尼入職之前就認識了,是很長時間的好朋友了。”
“什麽!你竟然知道!”蘭妮眼皮再次跳動了起來,她抬起了拳頭,一副極為委屈的模樣:“為什麽隻有我不知道?”
希柯爾和奈菲絲對視了一眼,都默默搖了搖頭,傻子都會知道忠實於善神的聖武士遇上剛剛從黑手暴君陣營中偏移出來的神廟戰士,會迸發出什麽樣的火花。
蘭妮的反應顯然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她飛快地套上潛伏用的夜行衣——自打到西門以來,她還沒有弄到一副新的鎧甲——畢竟不經常出門,也用不上——更重要的是她已經不再習慣厚重的金屬甲了,穿著輕便一些,反而更便於行動。
比如殺人的時候。
看到蘭妮搜出巨劍和匕首,揣在身上,奈菲絲連忙跑上去:“蘭妮大人,你要做什麽?”
“還有問?”蘭妮挑了挑眉毛:“當然是去砍死這個女人,看她那副正義使者的白癡模樣,我絕不允許她和我的東西扯上什麽不清不楚的關係。”
雖然已經脫離了神眷,但是作為曾經尊從邪惡戒律的神廟武士,她心靈深處與善良陣營就有著敵視。
奈菲絲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就被蘭妮甩開了:“放心好了,她不認識我,被我砍死了也不知道去找誰報仇,你就放心好了。”
頭昏腦脹的奈菲絲從**爬了起來,卻見黑武士早已經走了,她和希柯爾對視一陣,到陽台想要招呼一下法師,卻見潘尼已經不知道傳送到什麽地方去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