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叫了幾個小菜剛吃了一會兒蔡玲的電話就響了。白子行見她臉色一變就知道是誰,於是搶過電話就嚷嚷說你還讓不讓人活了,今天她就跟我睡了你怎麽著?電話那頭一個男人哈哈大笑,說自己原本就是告訴她今晚不用回來,大哥交代了我有事要辦。
關上電話,蔡玲卻低低歎息一聲說不知哪個女子又要倒黴了。白子行夾了一筷子醋魚給蔡玲說你管那誰呢,隻要不是你就完了嘛。
蔡玲怔怔地看了白子行一會兒說:“我真不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白子行喝口酒伸個懶腰說:“我也不知道,天也不知道,知道不知道,河水過沙洲,僅此而已。”兩人說說笑笑之中天色已晚,白子行卻接到區長的電話讓回去研究工作,他與蔡玲告別走出酒樓,臉上便又恢複了那疲倦的樣子。
美古站在街邊,身旁是一對銅鑄的戀人雕像。雕像表現了小女子靠在了男人的肩上親密無間的樣子。當愛情已經在街邊開始展出,我們如何才能在房間裏喊出我愛,隻能是愛了就做吧。她甩甩頭,似乎就要甩掉這樣奇怪的念頭,生活是一閃而過的車燈,我們努力辨別著但沒有真相可以讓你看。唯一的就是這輛車你得知道他往哪裏開。
美古知道自己此刻坐的車往哪裏開去,那是郊區的一個別墅區。車在林間的空**上蜿蜒著行駛,車前的大燈柱瞬間就照亮了空寂的黑暗,今晚似乎雲層很重,林間的空氣也顯得有點悶,看來又要下雨了。黑色的雅閣車悄然駛過門崗,牽著狼狗的保安很標準地敬了一個禮。
車開到靠近湖邊的一棟白色小樓前停住了,坐在前排的司機低聲說了句就是這兒呢。美古下車司機在身後說一句,“小心點兒,這人手腳不幹淨。”美古打量了一下這房子的周圍,一個小花圃呈半月形圍住小樓前的空地,空地上有兩株移來的古樹,樹下是石桌子、石椅子,但看上去主人雖努力營造著淡雅,卻沒有多少時間來這桌邊坐坐;穿過甬道上兩步台階,朱紅色的大門虛掩著仿佛早在等她的到來。
美古一推門,門梁上的門鈴叮咚一聲,整個客廳的燈就亮了起來。她看見這足有五十平米的客廳中央擺著一溜布藝沙發,還是綠色的。這樣的東西出現在如此寬大的客廳裏的確有些讓人匪夷所思。客廳的各個角落都擺著花瓶,但個頭大小不一,圖案也各式各樣的,搞不清這主兒是不是就是一賣花瓶的?牆上也有些字畫,而頗為考究的大理石拚接而成的以梅蘭竹菊為主體的電視牆前擺著一碩大的背投電視,這早已過了潮流被一浪打到沙灘上的古董產品,居然在一間別墅裏出現了,著實讓人驚奇。
客廳右手邊精心布置了一個小規模的酒吧,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站在吧台內調製著雞尾酒。他看見美古窈窕地走進來就用眼睛示意,讓美古坐到沙發上,他則繼續忘情地搖擺著手裏的器皿,不時還要玩兒點兒花活。
酒調好了,男人端著托盤把美古的酒送過來,很優雅地請她品嚐。美古端起高腳杯來,看著杯裏分了五層顏色從上而下紫紅青綠藍,頗有規則。不禁說,這不是酒,簡直是讓人不忍觸碰的藝術品,美得有些炫目。
男人端著一杯隻加冰的威士忌,坐在沙發的另一端,看著她笑。這男人長得有些胖乎乎的,眼睛不大但頗有些精神。一眼看上去你就會知道此人是個生意人,但你卻在他臉上找不到一絲油滑。美古知道,這種不油滑的商人除了剛下海還不熟水性的,就隻剩下那種早已嗜血成性,練就一身鋼筋鐵骨的鱷魚們,但奇怪的是這男人身上除了看不到油滑,也聞不到殺氣,是個異類。
男人說:“他果然沒有挑錯人,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迷人。”
美古淺淺地笑笑:“你不是可以被迷住的,我該怎麽稱呼你?”
男人喝口酒放下酒杯說:“有個性,我喜歡,你就叫我老華吧?”
“滑頭的滑?”
“隨你怎麽想都可以,但是一會兒你的手不要滑就行了。”
美古隨意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雞尾酒,那魅惑的酒漿依舊顯示出了難以抵擋的**在縱情燃燒著,讓她也不禁心頭一驚。美古抬起頭來說:“你不會真的就隻是要我來欣賞你調製的這毒蛇唾液吧?”
男人往沙發上一靠,用一種不明所以的眼光看著美古。把手拍了拍,燈光迅速就柔和了許多,一種淡紫色的光暈緩緩爬上了牆壁,把室內的空氣仿佛都壓縮了起來。這種刻意的空間裏接下會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會讓美古感到有一絲一毫的驚奇,也沒有任何興趣,但她想到了司機說的那句話,此人手腳不幹淨。
男人並沒有如其所料地站起身來要刻意的溫柔,隻是繼續喝了幾口酒說:“你究竟了解他多少?”
美古索性也就斜斜地靠在沙發上:“這個和你沒有關係吧?”
沉默一會兒,男人沒再說話,最後笑了笑站起來轉身上樓,就提下一個箱子來。放到地上就推過來。
美古提了一下,很沉,但還是搖搖晃晃地走出去了。男人在身後說,真希望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被絆一跤。
美古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說:“你不覺得是你被絆一跤嗎,而且你的沙發也太滑稽?”
老華明顯樂了:“小時候我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套布藝沙發,我為了他曾被老爹踢斷兩根肋骨,你還小,不會明白的。”
美古沒再理會,提著箱子上了車,黑色的雅閣車依然像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就又消失在已經雨霧迷蒙的別墅山莊裏。
司機開著車,對於美古沒有驚叫著跑出來覺得很神奇。美古說,難道以前來的人都是驚叫著的嗎?
司機嗬嗬一笑:“很多時候還是衣衫不整的呢,你沒喝他給你調製的雞尾酒吧?”
美古有些奇怪了:“他究竟是讓人來替他辦事,還是給這叫老華的家夥送禮?”
司機說:“別說我說的啊,依我看兼而有之嘛。”
美古往靠背上一靠,不禁有些自嘲,原來自己轉了一大圈還是逃不掉這命中注定的角色,所謂老天爺對每一個人都是畫地為牢的,誰也別想逃出去的。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木此刻早已消解了他們的疲倦與陰鬱,仿佛每一棵山上山下道旁的樹木都在咧著大嘴笑,笑得枝條亂晃,一隻野鳥撲愣愣飛起來了,如同一個不祥的預言在天空劃出詭異的弧線來。
2
歐陽卿被美古撩得興起卻又不見了她的蹤影,隻好孤單零落地回到咖啡店。櫃台後的曾誌也叼著個煙鬥看著他進來就大聲說,保安,快抓住這吃霸王餐的啊。格老子的,這可是第二回了哈,你丟人嘛也換個地方去嘛,我們都不好意思看了你咋還好意思表演呢?曾誌的女朋友也是這店裏的領班小玉,笑著打了曾誌一下,罵他沒個正形兒。卻給歐陽卿擰了一把濕毛巾過來,說這杯紅酒染了的衣服可不能再穿,酒漬洗不掉的。
歐陽卿擦把臉說讓小玉做自己女友算了,省得跟這不正經的男人學壞了。
小玉白他一眼說:“你們幾個我看就白子行老實點兒,你們倆要真有一天正經了,地球也都不轉了。”
一陣調笑之中歐陽卿的手機又響了,手機裏的王曉芸說自己實在睡不著該怎麽辦呢?他衝曾誌扮個鬼臉兒說,那你就來我朋友的這“此岸咖啡店”吧,河街上的。
小玉正好聽到,搖搖頭說難怪現在男人們的生育率低,那天遠地遠的老張頭兒都專門寫本“一億六”驚呼人種要滅絕了,但他還是沒發現根本原因就是男人們的出勤率太高,導致了產品供不應求的緣故。這一炮,驚得吧台周圍一陣起哄,再一次破壞了這輕柔的咖啡**。曾誌遞給歐陽卿一杯加冰的白蘭地,說:“總有一天我這咖啡館非讓你給弄成酒吧不可。”
歐陽卿一伸懶腰,低聲說:“坐在咖啡館裏的就懂咖啡嗎?有幾個喝咖啡不加糖的?又有幾個喝咖啡不拿勺子攪的?你何必守著一群**硬要修牌坊呢?”
旁邊的服務生幾乎就要笑岔了氣,曾誌用手指著他說不出話最後冒出一句:“你娃今天是打算躺著出去?”
門鈴聲響起來,打扮得蝴蝶一般的王曉芸飄然而進。走過來笑吟吟地看著歐陽卿,曾誌卻在吧台裏說起來:“卿哥,這妹子比你剛才親跑的那個可是有氣質多了啊,行,有眼光。”
歐陽卿被嘔得還沒反應過來,王曉芸便溫柔地問:“剛才有朋友來過?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歐陽卿一臉正經地說,沒有沒有,今天一晚上就為等她的電話了。
王曉芸親親熱熱地挽著歐陽卿走到靠牆的一個座位,邊走他就感覺到女人的手指甲在自己胳膊上擰了一下,生疼。
一坐下歐陽卿就擰著眉毛說不喜歡暗箭傷人,要打要殺明著來就行,不必忌諱。
王曉芸瞪他一眼:“這裏都是你的地盤兒,打起來我還跑得了嗎?”
“我想你師傅不是孫二娘就是滅絕師太?我們惹不起。”
“別亂說了,幫我個忙好嗎?”
“哦,敢情想我是假的,說吧,是要我殺人還是放火?”
“你要幫我做了這件事,想你就是真的,我就是你的。”
歐陽卿打個響指兒:“我怎麽覺得這有點像買賣家?在這雅致的地方談買賣,不大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