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彼此對望一眼,似乎有一股清涼的山泉水從彼此的心裏滲透出來,並各自在心裏激**起聲響來。當默契到來的時候,他是不講門庭相對的。

白子行被提起這個話頭就問,是不是每個小姐都是被騙進來的?餘風笑嘻嘻地說,既然這也算是一個行業,就還是主動應聘的居多。

兩人很輕鬆地說笑了一會兒就起身走了。在快走到櫃台的時候,白子行一回頭正碰上蔡玲轉過頭的目光,蔡玲淡淡地一笑充滿了寂寞。這眼光讓白子行心裏又是一顫。這個在幫派裏說話就能震住人的女子,內心因寂寞而盲動的危險渴望他白子行是清楚的,可是如今他似乎也已經走到了兩邊都是懸崖的羊腸小道上,或者說他一直都走在兩邊是懸崖的羊腸小道上,已經沒有精力再來多玩一場遊戲了。

蔡玲看著男人的身影走出去,不禁低低地歎息了一聲。那孫胖子究竟是被誰砍了她想白子行是一定知道的。隻有老華有這個理由,誰讓孫胖子打了他的女人呢?而老華是不是真為了自己這個女人才出手的,那就隻有天曉得了!

6

娟子隆胸不僅隆得山巒起伏,還多出一個**來自然就被她多年祀奉的“老公”給踹了。餘風和娟子算是話比較多的,見她整整一上午沒出門便準備推門進去勸勸,門卻突然就打開,嚇得她驚叫一聲,披頭散發罩著睡衣,三個**清晰可見的娟子衝出來,嚷嚷著讓旋姐給他約人,她要給那忘恩負義的賊老公一點顏色看看,她準備半個月不要工錢,都歸旋姐。

笑得直不起腰的旋姐拉著娟子坐下,讓餘風陪著才說:“死女娃子,這種小白臉兒跑了就跑了,難道你還想抓回來養他一輩子不成?”

娟子從小在他們當地人的眼裏就是個“戳鍋漏”一樣的人物。五歲時跟著父親去魚塘收魚,看見魚塘裏的魚活蹦亂跳就激動起來,一個縱身就跳進塘裏抓魚,自己摔得七葷八素不說,急於搶救她的父親最後也摔一跤,沒醫好腿就瘸了。十五歲就主動找老師退學費,申明要耍朋友結婚了,最後被瘸子父親一頓暴打之後,帶著“男朋友”就奔了城裏,她給男朋友說:“老公,我養你。”

進了城,兩個十五六歲的人能做什麽?順理成章的娟子就走進店子裏來做了“專職小姐”,男老公便天天在網吧裏上班了。常常娟子沒有生意,就會被小老公一頓斥責,她倒是笑得甜蜜。

餘風將娟子抱緊說,別去找了,以後我們就相依為命吧,三個女人就哇哇大哭一通之後,相約各自去買了合身的衣服,一切恢複如初。

旋姐三十幾歲年紀,有點吊眼梢,臉上總有些病容,但身體卻很好。她說自己很小就被人帶到廣東參加了“南下大軍”。後來跟一個橋市老鄉好上了,兩人就回來了。但兩人什麽也不會做,賣衣服賠掉衣架、開麵館幾乎連鍋碗瓢盆都賠光,想來想去湊錢就開了那個保健城,生意倒是出奇的紅火。老公前幾年替人倒騰冰毒給倒騰進監獄後,直接被槍斃。她獨自撐了這保健城沒多久也被警方盯上。此時正好自己新的“老公”李健出現,於是那保健城就交給李健出麵打理,自己躲到這裏“隱居”了。但李健似乎越來越不把旋姐放在心上,這讓她很傷心。

餘風隻要沒業務就喜歡教旋姐兒子胖子讀書。胖子五歲多倒是讀得很認真,就是讀著讀著就喜歡把一雙小手伸進餘風的衣服裏捏住了**使勁笑。每逢這時,店裏的女子們總是很快活地追著這“小**”打鬧,餘風和旋姐對望一眼,說不清心裏是什麽味道。

7

白子行坐在火鍋店裏聽餘風說她們的經曆,也說她這幾個姐妹的生活完全就是一部電影嘛。餘風說那你來拍,我來演。白子行笑說,那最關鍵的地方還是得自己和餘風配合才行。

餘風歎口氣說:“男人總是用**在思考。”

白子行一拍雙手,說可不是嗎,不過世界已經很無聊了,用哪思考都會得出莫名其妙的結論,還不如實惠點兒。他突然就放鬆下來,本來就不是官場中人,又何必去計較那些更加乏味的沉沉浮浮呢,他所要的不過是最實際的東西,還是得快樂時且快樂吧。他知道了這個並不姓馮的女子叫餘風。這一行的人對於保密工作從來是無師自通並嚴格執行的。他還知道了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修煉不到章書記那般無欲而剛的。

餘風的電話響了幾次,旋姐在那頭催了,說是特別重要的客人才找她的。餘風說既然咖啡喝了、飯也吃了白子行要是再沒啥想法她可真就走了,那邊是有重要生意上門了。白子行有些失落,說就不能不去?

餘風淡然地一笑:“既然吃著了這碗飯,多難吃你都得往下咽,不吃這碗飯你就什麽也沒得吃,這就是規矩。”

餘風走了,走的時候說自己會為了他保持清潔的。白子行又回到碼頭巷十七號發現蔡玲也早已走了,走到吧台見老古正盯著他,老古說:“真有女朋友了?”

“不是。”

“也對。現在流行朋友,不流行女朋友。”

白子行懶得與他計較,問那神秘女子什麽時候走的?老古說就在白子行與女朋友相擁走出去不久的時候,不過似乎臉上有淚痕。白子行說你真是惦記上她了,觀察這麽仔細。

老古把煙鬥點上猛吸兩口說:“世界太混亂,所以仔細不仔細都沒什麽意義。”白子行和老古說笑完一轉身卻看見徐區長和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進來,男人濃眉大眼看上去很精幹,很自覺走在徐區長的後半個身位。

徐區長看見白子行首先就愣了一下,然後走過來主動伸出手來讓白子行握,說想不到他也喜歡這情調,仿佛白子行喝大碗茶才是合理的。

老古已經從櫃台裏轉出來,直接領著徐區長去了小包間。徐區長禮節性的再次和白子行點一下頭就過去了,男人在不緊不慢地跟著。

等老古出來,原本一肚子好奇的白子行卻什麽也不想問了,和老古打趣幾句就離開。

走在已經有些冷清的街道上,他突然深呼吸一口,覺得這真是一個現實得古怪的世界,你身處棋局就走好自己能看見的那幾步棋,否則就會被罰下場去。

廖老三打來電話,事情辦妥了。他掛了電話就硬把歐陽卿拖出來,要去老賀的大排檔喝喝酒了。這才是他白子行的遊戲,一次成功的冒險旅行,現在遊戲安全結束了,而下一個遊戲尚未開始。

8

剛坐到攤子上歐陽卿就問為啥又要發瘋?白子行說如果發瘋的話應該是約去“帝都”或者風街吧,怎麽的也不會約到老賀這兒來搗亂吧。歐陽卿點點頭說也是,一定是白大官人厭煩了那些犬馬聲色的光怪陸離,要返璞歸真了,難得難得。

白子行把酒杯在桌上敲一敲說你現在怎的廢話多起來?你不留戀風月,你把那紅牌小姐美古單獨約出去幹嗎,看河水不成?

歐陽卿哈哈大笑:“你猜對了,我們就是去看了一河的水喲;你怎麽知道她是紅牌,人家可是副總。”

白子瞥他一眼:“如此高檔娛樂城的副總,不首先是紅牌坐得上那個**麽?”

歐陽卿點點頭,說你一個拆房子的倒是把這些事兒搞得透徹,你到底是幹啥的?白子行一笑說,這就是自己的第二職業嘛,研究一下“非主流社會”,不至於以後沒飯吃嘛。就說自己已經得到通知,要往上升的**已經很遙遠,不過自己倒是早有這個心理準備,人嘛,都是應該活在當下。

歐陽卿歎口氣:“別人我是不知道也不敢亂說,但你老白一定是活在襠下這是必然的,做鬼也風流嘛。”

兩人在一通胡扯之中,白子行接到何立坤的電話。沒說兩句便讓何立坤趕緊過來再說。歐陽卿問又什麽事兒,白子行沒理他自顧自喝了一大口酒。

老賀端上一盤豬頭肉來卻嘀咕了說這豬頭肉恐怕以後都買不起了。說如今這豬頭都由一家屠宰公司控製著,全市統一價,連豬頭也要咬人了。

何立坤趕過來,剛坐下白子行就說別說廢話,要不高興就把錢還來,我上交國庫。

何立坤倒為難了:“我也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我父母領的錢比那標準高了好些,別人知道了對你不好。”

白子行大笑起來:“隊長我是得感謝你,怕對我不好?你早幹嗎去了,就這你父母都還嫌低了。若不是有關領導從全局考慮這錢也發不出來,你要退錢找領導,別跟我一個辦事員兒瞎起哄。幾句話說得有棱有角,幾乎把何立坤給噎住了,隻好端起酒杯來碰了一杯。

剛把酒杯放下,白子行卻把一塊豬頭肉夾到何立坤碗裏說,你別和自己的父母較勁了,管管這豬頭吧我的治安大隊長同誌,如今橋市的農貿市場上有一家號稱“農業托拉斯”的,有壟斷豬肉市場和蔬菜市場的雄心壯誌喲。

何立坤笑了說自己都已經知道情況了,很快就要著手處理的。說完便誇白子行很有責任心是個好幹部,但又頭一偏問歐陽卿,他是個好幹部嗎?歐陽卿說這得問那些娘們兒。

何立坤坐了不到十分鍾便接到李若惜的電話,起身便走。白子行說,快看看,到底誰被娘們兒牽著走?笑鬧之間,何立坤倒是又不急著走了卻問了一句,你們覺得兩個人若相差七、八歲,以後天天生活在一起能處得來嗎?白子行差點沒笑噴了,說你應該問人家和你這猴子能處得來嗎?

歐陽卿借勢就問沒看出來老何像猴子呀,白子行說那你覺得但凡是進化完全的比如像你這樣的,就算腦袋被驢踢了,再狠點兒,進過水、蹦過蛤蟆遊過魚,也不會問出這種超智商的問題來吧?逗得老賀在一邊笑得也是不停咳嗽,說這攤子隻要來了白主任,他的心情就會好上個幾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