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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市的豬肉價格和一些蔬菜價格在好幾個大市場裏突然連續出現了統一振幅的大波動,一夜之間漲了好些價。歐陽媽回到家放下籃子就氣鼓鼓地說:“如今什麽都漲,連這自由市場都出現什麽全國連鎖、價格聯盟了,還讓不讓人吃飯啊。”
正吃著早餐的歐陽卿看看氣不打一處來的媽媽就問那肉究竟漲了多少?歐陽媽說不是漲的問題,氣人的是這市場裏賣肉和賣菜的一夜之間像是多了個皇帝,竟然每個攤位裏都有專人收賬看場子的呢,你還個價就要被罵……歐陽卿說那原來賣肉和菜的那些商戶呢?歐陽媽說在呀,雖然也氣鼓鼓的,可就是不敢說話的樣子。
歐陽卿一拍手說:“得,如今什麽都幫派了。”
店子被燒暫時無事可做的歐陽卿給白子行撥過去電話,白子行正在拆遷工地上汗流浹背地奔波著,氣籲籲地說你老人家如今真是閑了啊,你也是,好好的日子不過惹那些人幹啥呢?
歐陽卿說:“你白大官人果然是日漸深刻了,你是不是想說無幫派不市場了吧?”
白子行說懶得理你,還是自己趕緊重新裝修店鋪吧,應該不會有人再來騷擾了。歐陽卿說你又去給他們打了招呼說我是你馬仔?白子行大呼冤枉,說歐陽卿神叨叨的,真以為他是老大呀,他不過是覺得那幫人傻乎乎的,遲早會被何立坤收拾了。
歐陽卿說還有更厲害的,如今橋市竟然出現個“自由市場聯盟”,你說可歎不可歎?白子行說這個自己也知道了,隻不過這是個更蠢的家夥,應該是首當其衝被何立坤掃掉的。
歐陽卿說也是,誰能有你白大官人智商出眾呢,你看看你多本色呀。兩人笑鬧中掛了電話,歐陽卿卻心情沉重起來,很多事情確實不需要過多的語言描述或行動展示,一個眼神的對視便是兩條截然而分的大**了,誰又知道誰會走向哪裏呢?
王曉芸驚風急火地提著水果趕過來看他了。歐陽媽自然是興奮得很,卻催著老頭子跟自己再上街買菜去,那價格不價格的似乎也不考慮了歐陽卿看著王曉芸就笑說咱們這個戀愛要是還不能出現階段性成果,那可就真的有點兒大逆不道了。
王曉芸站在屋子裏的魚缸前看著那遊來遊去的魚兒說,這完全取決於歐陽卿自己,她是沒有意見的,要出成果隨時配合就是了。
歐陽卿見王曉芸拿起魚食兒來喂魚便說自己也才體會到就是一條魚啊。王曉芸回頭看著她笑一笑:“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是魚餌對吧?說到頭,我們倆的線都操在你媽媽的手裏喲。”
兩人在磨磨唧唧之中就擁到一起,室內的空氣便濕潤起來。掛鍾在牆上走得踢踢踏踏,似乎刻意地要打亂一種緩慢而亢奮的節奏,但似乎那遙遠而至的噪音在風聲鶴唳之中又漸漸消失遠去,水麵依然是一艘隨波**漾的小船在飄著一種突然的詩意。
王曉芸從沙發上坐起身來,臉紅紅的整理了散亂的頭發說似乎一場大火也並沒有影響你的心情嘛,還挺能衝動,不過我知道你僅僅是衝動而已。
歐陽卿一把摟過她歎口氣說別如此犀利嘛,其實生活對我已經很不錯了,我不會笨到舍近求遠的。王曉芸抓住歐陽卿的手指一個一個掰著說生活裏不會有幾個聰明人的,你和那美古的眼神兒一對我就能看出來,你們是牽掛著的。不過我也知道她不會答應你,所以我就**了。
歐陽卿被嘔得狠狠啃了幾下王曉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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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曉芸在有意無意之間談起了美古,而美古的心情並不好。原來那“七色花”保健城的老板李健不知怎的就打聽到了美古在帝都裏,便顛顛跑來在門口磨了小薑一個多小時要見她。小薑拗不過隻好進來通報了說這人一定是賭得精光了,因為有幾個人始終在遠處往這邊盯著看,鬼影子似的。
美古讓把李健帶進來。這男人一進來便小妹小妹的叫,倒讓小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自己大姐從哪跑出這麽個哥來呢?美古笑吟吟地起身讓座又親自泡了一杯茶端到男人麵前說好久不見,你也不來看看妹妹。
李健激動了就一把抓住美古的手竟帶著哭腔了:“我就知道你會有大出息的,哥現在隻能求你了。”
美古笑說是整出下一代了嗎,你也不小了該有個後代了。
李健並沒有笑,苦著臉說是自己打牌被人整了,差了好幾十萬,今天要是再還不出來可就要被丟進嘉陵河了。他說自己千不該萬不該有幾個小錢兒就不安分,偏要去城外的“倉庫”燒包。他先在大廳贏了不少,那膽子就大了,居然申請了VIP與人對賭。那賭場是不參與這種賭法的,隻收取房間費和服務費,可不曾想一夜之間就輸了個精光,若不是賭場替自己墊支五萬,根本就走不了的。而現在債主派來要錢的人就在門外候著呢。
美古說你究竟惹著誰呢,你不是認識什麽“崔哥”麽,他怎麽不出麵?難道這哥真是你吹出來的?
李健越發苦笑了,說自己去的那個地方原不是崔哥允許的,現在出事了就更不敢找了,否則會被家規處理。美古又笑說怎不找璿姐,旋姐有錢的。李健說你就別笑話我了,她都是泥菩薩過河還幫我呢?
美古待李健說完想了一會兒才又問債主是誰?李健嗨了一聲說就是如今橋市很出名的原來賣肉現在號稱要搞“拖什麽死”的神經老二嘛,心狠手辣出了名的。
美古知道李健說的就是人稱“神經老二”的伍天,此人頗有生意生意頭腦又心狠手辣。他先是賣肉,隨後又倒騰玉米發了財。如今手下控製著幾十家大大小小的屠宰場和蔬菜基地,橋市農貿市場的價格波動和此人多多少少有些關係的。
美古說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小角色,恐怕是幫不了,這人厲害是誰都知道的。她並不喜歡這個油頭粉麵的男人,但內心卻又有些不忍。看李健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便讓小薑去把守在外邊的人叫進來,美古對那些人說這個賬可不可以先掛著,等他有錢了再還?
領頭的男人一口黃板牙,說:“看起來姐姐也是混江湖的,你說我敢相信他會有錢嗎?既然姐姐要出這個頭,那你就替他還吧。”一臉陰笑地看著美古。
小薑在旁邊吼一聲:“放肆,你算哪根蔥,和美姐這麽說話?”
那男人看看小薑:“你這保安很有性格嘛,回頭我請你吃豬頭肉。”言語之間多有威脅,幾個人腰間都插著的明晃晃的殺豬刀,讓人看了膽寒。
美古笑笑:“人我今天保下了,你們老大也不差這點小錢,歡迎他到我這家小店來玩兒就是了。”話是不軟不硬,可言語之間比那男的更放肆。
那人看看小薑帶人圍上來,丟一句狠話帶人走出去,卻把一把刀砍在了迎賓小姐的木台子上。
美古讓小薑晚一點兒親自開車送李健離開這城市,以後別再回來。回到辦公室林芳有些憂慮地問:“你何必呢,咱們得罪這幫派犯不著呀。”
美古卻嗬嗬一笑,說都是那賭場惹的禍,若那神經老二知道那賭場和這裏都歸另一個神經老大管,恐怕也就沒這麽囂張了,兩人便笑個不住。
美古打開自己的包拿出煙丟了一支給林芳,兩人沉默地抽起來她心裏緩緩就又升起一股淡淡的憂慮,這種混亂究竟該怎樣去結束呢?生活於她走出家門的那一刻起便飛速地旋轉起來,而這種旋轉之中她究竟應該在幾道門之間做如何的穿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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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坤接到美古電話的時候,李若惜正把何立坤要的**茶端過來。見何立坤一掛了電話就起身準備走,不禁心裏又一酸問道:“有急事?”
何立坤笑笑:“一個特情找我,說是有點兒情況匯報。”不知怎的,言語之間就有些不自然起來。
李若惜撇撇嘴:“別緊張嘛,你就是約會也可以直接跟我說的。”
何立坤說:“那就算約會吧。”說完就往外走。
李若惜手裏捧著茶,不知道是該放下還是該一賭氣拿去倒了。正沒主意的時候,黃運來卻來了,見著李若惜這樣子就說又被甩了?
李若惜沒好氣的把手裏的茶杯塞到黃運來手裏:“喝吧,剛泡好,燙死你。”
黃運來苦著臉說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不過就是來匯報工作嘛,怎麽就落得個要被燙死的下場呢?李若惜說你人是好人,但遲早要死在嘴巴上。
黃運來倒真是來匯報的,他說下到基層以後才發現很多小混混兒都已經有集團化的趨勢,特別是鬧得挺歡的“神經老二”居然去學了個什麽托拉斯的詞,要搞什麽大集團了,如不盡快解決一定會造成大事的。
李若惜點點頭說黃運來是警察的果敢與文人的敏銳加在一起了,一定會很有出息。黃運來卻問何立坤為什麽老這麽神秘,是不是那案件有了新突破。
李若惜說不知道,反正好幾次了。她倒是酸溜溜的,卻覺得黃運來的臉上掠過了不經意的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