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卿笑一笑:“你忙你的吧,沒合適的就算了,我看他們表演就是。”此刻白子行早就在拉燕子的短褲,說要看看能生娃的屁股是如何有特色的,兩個人鬧著就滾到了地上。燕子慌忙又爬起來,逃到一邊說白子行太粗魯,白子行坐在地上直接就說待會兒一定多拿小費安慰她,燕子又飛過來哥哥老公的亂叫。房間的射燈不知被誰打開,正好打在兩人身上一陣亂閃。

林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一笑,說這太不好意思了。轉身帶著小姐們退出去。不多會兒,一個身材高挑,穿著一套規整黑色製服的長發女子推開門進來,徑直走到他身邊坐下說:“請我喝杯酒吧。”

歐陽卿還有點發愣,一邊手忙腳亂的白子行卻趁空對他說,這回要再不滿意,自己就要兩個呢。

歐陽卿被這女子大大的眼睛給吸引住了,這雙眼睛大而且清澈無比,但當你深入地看過去,你卻看不清任何的東西,隻覺得這一麵看似平靜清澈的湖水,其實卻充滿了漩渦。誰要一腳踩下去,便有種踩進萬劫不複的深淵之感。

歐陽卿給她倒上一杯酒:“你們經理太客氣了,其實真的不用管我。”

女子輕輕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說來的都是客,她們的目的就是盡量要讓每一個客人都玩得盡興而歸,否則這娛樂城也不會有如此的口碑了。身子略微就向歐陽卿靠了靠,一股極淡的香味卻清晰地傳遞過來。

歐陽卿和這女子幹了一杯酒:“你貴姓?”旁邊的燕子聽到如此問話,又笑起來說他實在是太怪了,問個名字還貴姓?大聲地說姐妹們都不貴,300元就吃一次快餐。

女子也被燕子逗笑了:“你就不能安靜點兒,看你的那個**兒。”她對歐陽卿淺淺一笑說自己叫美古,是這娛樂城經理林芳的助理,平時就管著這幫小妞兒。

正說話間,美古的手機響了。美古接完電話就說自己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說還是給他再介紹一個過來陪著玩兒吧。

歐陽卿伸個懶腰,說既然見了仙女就更不好和其他人親熱了,還是算了。讓美古自己忙去,說完就自顧自喝起酒來。

美古沒有見過的事的確不多,但如此表現的男人卻還真是第一次看到。臉上掠過一絲苦笑站起身說:“看來歐陽先生還真是潔身自好;那好吧,我忙完了回來陪你。”

果然,美古走出去以後林芳就沒再帶人進來。歐陽卿便悠悠閑閑地喝著酒看著白子行和燕子在一邊的沙發上滾得哼哼嘰嘰,完全當他不存在的架勢。喝了一會兒酒,他走過去踢了白子行一腳說:“你慢慢搞,我回去。”

白子行從燕子已經被扯得暴露無遺的胸部上抬起頭來:“你回去和自己搞?”

燕子也一臉**地說:“哥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哈。”

大笑著的歐陽卿走出娛樂城大門,卻就一眼看見了美古陪著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人上了一輛黑色奧迪車。美古坐上車,一轉頭就看到站在娛樂城門口的他,索性就招招手讓過去。歐陽卿走過去,美古遞出一張名片同時又留了他的電話,說是以後要多聯係。

歐陽卿當然不會和美古聯係,盡管連著幾天總是在恍惚間就看見那女子走過來,但一激靈還是懶洋洋的街道。對於他而言,雖然生活不成問題也小有積蓄,但卻非常清楚自己是生活在哪個圈子裏的。美古的世界距離他太過遙遠,他們之間連一點交集的影子都看不到。所以他雖然和曾誌常用白子行的瘋勁兒來玩笑,卻絕口不提美古的事兒。那也不過就是借著白子行的身份弄了點玩笑而已。

6

永遠不要預計生活,世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是按照既定規則來顯現他的正常存在的。美古一個電話打過來,向歐陽卿訂購了200條中華煙。這筆從天而降的超級生意把他驚得呆住了兩分鍾。憑他的銷售權限是拿不到這麽多煙的,但也自然有辦法,而更為明顯的卻是美古對歐陽卿有點意思了。

歐陽卿按照約定的時間,雇了人扛著煙走進河街上的宏源酒店。大廳裏已經來了一些人,而正麵的大牆上寫著某某先生五十大壽的字樣。他遠遠地就看見美古在招呼一群客人,歐陽卿便趕緊走過去招呼。這一筆“巨款”找誰結賬美古在電話裏並沒有說,他知道“大生意”是忌諱問這些瑣碎問題的,但既然送到了再忌諱也要問問,那邊上家的錢可都還是賒著的。

美古站在那個晚間偶然掃了一眼的“金絲眼鏡”身旁,正優雅地替金絲眼鏡周圍的環肥燕瘦們倒著紅酒。而離得不遠的一個“燕瘦”男人突然神秘地問起美古是誰,怎麽會由美古來替金絲眼鏡來招呼同事們,有點不太對嘛,非要美古報一**份。這一句看似玩笑的問話卻鋒芒畢露,美古一下愣在那裏,緊接著臉上掠過一絲苦笑,手下意識地就摸了一下挎在肩上的小包。

很明顯,對此事並沒有預案的金絲眼鏡也愣住了。雖然有些慍怒但這脾氣也確實不好發,這是一個怎麽罵最後都會罵著自己的問題。

一群人都沉默著,身後卻傳來一聲喊:“老婆,我來了。”眾人齊刷刷回頭,看見一頭汗的歐陽卿笑嘻嘻地走過來。

歐陽卿走過來首先對金絲眼鏡說對不起,今天**上堵車煙送過來晚了。隨手就拉過美古,對金絲眼鏡說既然承蒙看得起要自己老婆來幫忙主持壽宴,自然是義不容辭的,最後說一下這賬回頭再結算都是可以的。

幾句不冷不熱的話說得金絲眼鏡兒眉開眼笑,凝固的奶油空氣一下子便溶化了。歐陽卿臨離開的時候,瞥了一眼那發難的“燕瘦”,嘴張得讓人覺得這下巴是不是要掉了?

歐陽卿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看見美古嫋嫋娜娜地走來,還穿著壽宴上的那條寶石紅的長裙。

美古斜倚在櫃台上說:“你不是一個老實人。”

歐陽卿說:“你應該覺得我是一個英雄,一個大寫的人啊。”兩個人就都笑起來了,說笑間美古便要請他吃飯,歐陽卿說吃飯已經很不時尚了,還是喝咖啡吧。

這是美古和歐陽卿第一次同時坐進了曾誌的“此岸咖啡屋”。兩人在背景音樂中各自品著美古說話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歐陽卿雙手抱著自己的咖啡杯,溫熱的感覺便傳遞出來,“哪能呢,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生活的方式,我一直是理解的。”

美古笑得有些黯淡:“是的,選擇。其實這一行裏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自我選擇跳進去的,不過你要知道,為什麽要選擇?生活沒有其他的**,你能怎麽樣?”

歐陽卿抬起頭來說:“你沒必要自卑!”

美古一愣:“自卑?”這話讓她直笑得花枝亂顫,若不是顧及自身形象,恐怕她就會笑到桌子底下去。

“你太好玩兒,你怎麽就看出我自卑呢?”

“我是一個老實人,不可以這麽取笑我。”

“好了。不取笑,我們交朋友吧,你這種絕版男人我不想放過。”

“你的男人會放過我嗎。”

嘩的一聲,美古杯裏的咖啡便全都潑到了歐陽卿臉上,美古站起來臉色冷得像冰:“你依然庸俗,而且虛偽。”說完轉身就往外跑,歐陽卿也就帶著一臉咖啡在曾誌的瞠目結舌中追了出去。

這座城市最大的特色莫過於兩條江玉帶般的環繞,站在江邊就把一個好端端的夜晚給攪得讓人柔腸百轉。

美古靠著歐陽卿坐著:“不要以為這世界還會上演窮小子與公主的故事;你不是窮小子,我也不是公主,就隻是覺得你是我見過的最簡單的一個男人。”

歐陽卿在一夜嘻嘻哈哈的江水流淌之中品出了這夜色的詭異。

歐陽卿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王曉芸把自己電話打開看了看臉上便起了一層陰雲,頓了頓抬頭就說讓歐陽卿玩一會兒自己回家去,她有些事要去處理下。也不管歐陽卿同意還是不同意,起身便走,都沒有理會後邊傳來的調笑聲。

曾誌對歐陽卿說,你莫不是又遇上一個有故事的女人吧?哎,這年頭故事真多,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誰能說得清呢。

歐陽卿擂了曾誌一拳說你別烏鴉嘴啊,好容易弄一媳婦還等著生兒育女打發下半生呢,你要給我說跑了可找你拚命。

兩人你來我往的鬥嘴中就又說到白子行近幾年的變化實在很大,有讓人不敢相認的感覺,曾誌說那家夥大約是激素吃得過多有點癲狂呢吧。歐陽卿玩著手裏的紅酒杯想了一會兒說,其實人的變化是與社會發展形成了兩個咬合的齒輪運動的,各種**特別是內心的**推動著人向前,可一旦轉錯了方向,也許就真會被卡個粉碎而不自知吧。

曾誌伸個懶腰:“他真有這麽離譜,不至於吧,也許就是收點錢之類吧。”

歐陽卿一口喝幹杯中的紅酒說,以你我這麽多年的交情,你覺得他會看得起幾個破錢嗎?兩人都沉默下來,繼而又同時發出歎息來,卻忍不住笑了。

曾誌說我可知道你為啥歎息?

歐陽卿看看日益深沉的夜色,擺擺手,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了,一邊走一邊唱著當年小虎隊成員之一,吳奇隆的《一路順風》,反複念叨著:從此你將一個人走。